">戴笠的信中內容很簡單,關于南京站的重建事宜,他將全部交給林笑棠處理,軍統方面也會全力支持,考慮到南京的特殊性,他會派遣一名干部親臨指導,協助林笑棠完成重建工作,使南京站成為埋在敵人心口的一根毒刺。當然,信中戴笠還旁敲側擊的提出了對林笑棠的重視,關于下一步雙方合作的事宜,稍後他會派專人與林笑棠聯系,其目的,雙方心知肚明,就無須再解釋了。
看完信後,林笑棠立刻將其焚毀,並讓柳乘風給王天木帶回口信,「信已收到,不日啟程奔赴南京!」
送走了柳乘風,林笑棠頓時覺得渾身上下輕松了許多,連日來的奔波和出生入死仿佛都有了價值。戴笠是個聰明人,林笑棠放出的善意信號,他立刻就能領會到其中的深意,何況這次合作是對他百利而無一害,唯一可能出現的變數,就是他太不了解林笑棠這個人了。
換句話說,南京站重建之後,戴笠肯定打的是坐收漁利的主意,但林笑棠也不是傻子,為他人做嫁衣這種事,他做過一次,就堅決不會再做第二次。從這一點上來說,林笑棠確實應該對元劍鋒「心存感激」。
上海最近幾天風平浪靜,張嘯林的一系列動作都是在暗中進行,市面上依然是國泰民安。第二天一早,林笑棠就通過龍王預先安排的通訊渠道下達了全力狙擊張嘯林運輸通道的命令。他堅信,要不了一個星期,整個上海就會亂起來,當然這僅限于地下世界。
三天之內,林笑棠吩咐郭追和林懷部辦的事情相繼有了眉目。鑒于和張嘯林的實力相差太大,林笑棠制定的反擊方案就突出了「快、準、狠」三個字,不動則已,一動便要直指張嘯林的命門要害,雖然目前還不能要了他的命,但至少要讓他感受到致命的威脅,從此不敢輕舉妄動。
為此,林笑棠和兩個懂車床手藝的兄弟躲在萬墨林名下的一間小工廠里,整整搗鼓了兩天,所需的行動設備也終于趕制完成。
正月初十,上海依然沉浸在節日的氣氛中,雖然天色已晚,但城市上空還是不時爆出燦爛的煙火,此起彼伏的鞭炮聲更是晝夜不停。
法租界南部陸家石橋,這里是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的交匯處,橋南屬于公共租界,橋北就是法租界的管轄範圍,陸家石橋就架設在黃浦江的一條小支流上,河流兩側是稀稀落落的破舊平房,這里的居民不屬于任何區域的管轄範圍之內,上海對于他們來說,近在咫尺卻遠隔天涯。
張嘯林就選擇這個三不管的地方作為他的煙土、鴉片和軍火的存放地。
倉庫就在陸家石橋的北邊,距離貧民區好大一片開闊地,這里原先是上海鑫盛紡織廠的所在地,後來被張嘯林巧取豪奪過去,卻不善經營,後來干脆被改成了倉庫,反正這里的廠房閑著也是閑著。張嘯林在這里安排了五十人的護衛,加之這里距離公共租界的中央捕房和法租界匯司捕房均不過五分鐘的車程,所以,張嘯林認為貨物放在這里是萬無一失。
護衛們在春節期間還要堅守崗位,自然是牢騷滿月復,但好歹老板準備了好酒好菜,還讓大家伙輪班休息,這總算是安撫了他們的不滿。
安排好了晚上的值班,護衛頭目總算松了一口氣,剛打算睡一覺,就听見外邊「噗噗」聲響,接著便是幾聲沉悶的慘哼。他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了起來,拔槍就往外邊跑,迎面撞見一個手下,「大哥,不好了,有人偷襲,外邊巡邏的兄弟被干掉了好幾個!」
頭目慌忙招呼貨倉中的手下起身戒備,自己則匆匆拿起電話听筒,飛快的撥打了公共租界中央捕房的電話。
「喂!巡捕房嗎?我這里是鑫盛紡織廠,我們這里受到襲擊,你們……」。
話還沒說完,那邊的巡捕房就像是躲避瘟神一般掛掉了電話。
頭目急的一腦門子汗,趕忙又撥通了法租界匯司捕房,對方這次答應的倒是挺痛快,只是說了一句話,差點讓頭目癱倒在地,「沒問題,我們一定趕過去,只是大約需要一個鐘頭,今天街上人多,堵車!」
听著電話里的忙音,頭目的背上也全是冷汗。他趕忙又撥通了張嘯林公館的電話。可還沒通,電話里就沒了聲響,很明顯,電話線被人給掐斷了。
此時,林笑棠已經將手中的加裝了自己設計的消音器的kar98式狙擊步槍扔給了林懷部,剛剛外邊幾個巡邏的人就是被他一口氣全部干掉的,原本狙擊手這種工作很適合火眼,只是目前他還在養傷,無奈林笑棠只得親自上陣了。
林懷部接過狙擊步槍,頓時兩眼放光,愛不釋手的上下撫模,那樣子活月兌是一個老色鬼突然見到了一個投懷送抱的美女一般。林笑棠白了他一眼,「小心點,這家伙可是金貴,子彈更是值錢,你可別偷著開槍!」
林懷部諂媚的一笑,伸出兩根手指,「老板,就打兩槍!」
林笑棠沒好氣的沖他胸口捶了一拳,「你說的,就打兩槍啊,兩槍打不中目標,你以後別再惦記我這寶貝!」
林懷部一敬軍禮,「您就瞧好吧!」
失去了所有外援和聯系渠道,頭目萬念俱灰,只得指揮手下拼盡全力阻擋林笑棠等人的攻擊。此時,貧民區忽然鞭炮聲大作,震耳欲聾的聲響響徹天空,完全遮蓋住了工廠這邊的所有聲音。
護衛隊員們手中最好的武器也才是三八式步槍,面對裝備著自動武器的林笑棠手下的這幫職業軍人,完全不是對手,不一會,就被消滅了大半,剩下的人見勢頭不對,趕忙丟下武器投降。頭目被林懷部一槍爆頭,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笑棠吩咐手下將尸體都拖出倉庫,又將所有投降的人都綁在了倉庫外的樹上,每人都綁的結結實實的,嘴里還塞上一塊破布。等仔細清點了一下倉庫里的物品,林笑棠等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兩間貨倉居然滿滿當當裝的全是成箱的鴉片和煙土,大概算了一下,估計價值就在三百萬上下,還有幾箱軍火,不過質量不是太好,都是些淘汰了的型號,林笑棠看了下,吩咐手下將其中的一箱美制手雷搬上了車。
郭追拎著汽油桶看向林笑棠,「老板,這真要燒?這可是真金白銀啊!」
林笑棠咬咬牙,「不燒還能怎麼辦,運走?哪兒有那麼多時間,這東西攥在手里,遲早是禍害,燒了干淨,省得再害人,對了,記得搬出來兩箱,放在顯眼的位置,巡捕房幫了這麼大的忙,咱們總得有點表示不是!」
林笑棠手中的火星飛出,落在被汽油覆蓋的木箱上,火焰就像一條月兌困的巨龍,瞬間便佔據了貨倉。此時,貧民區方向的鞭炮聲才逐漸停止下來,剩下的,只有黑暗中這團不斷壯大的火焰,照耀著黑色的天空。
同一時間,馬啟祥則出現在了外灘的匯眾飯店,他一身深色的西裝,嘴上黏著兩撇胡須,悠閑的坐在大堂的沙發中,手中拿著一份報紙,眼楮卻不時掃向大門的方向。
午夜十一點的鐘聲敲響,馬啟祥的眼楮驀地一亮,大門處走進五個人,居中的是一個禿頂的中年人,擁著一個穿著旗袍的妖艷女子,腳步有些虛浮,看來是有些酒意,兩人旁若無人的調笑著,身邊是三名保鏢。
馬啟祥沖著不遠處樓道口的一名侍應生遞了個眼色,侍應生會意,轉身疾跑上樓。
禿頂中年人摟著妖艷女子走到電梯口,三名保鏢兩人護衛左右,一名則站在禿頂中年人的身前等電梯。
兩分鐘後,電梯抵達一樓,保鏢拉開電梯門護送禿頂中年人進入電梯,別的客人也想上去,但被最後進入的兩名保鏢蠻橫的擋在外邊。
電梯緩慢的上行,禿頂中年人的一只大手已經肆無忌憚的伸進了女人的旗袍,引來的卻是女人的格格嬌笑。保鏢們相視而笑。
電梯停在五樓,還沒等保鏢拉開門,門前突然閃出兩名黑衣男子,目光陰冷的舉起手中加裝了消音器的手槍,面無表情的開槍。
槍口的火光頻頻閃爍,鮮血四濺。
還是同一時間,法租界海格路同發大浴池,沈胖子扭動著碩大肥胖的身軀,跟搓澡的伙計打了個招呼,哼著小曲從搓澡間里走出來,眼上的鏡片在昏暗的燈光下閃閃發光,鏡片上由于蒸汽的緣故顯得有些模糊。
沈胖子自顧自的跳進水溫最高的一個浴池,立刻舒服的**了一聲。時間已經接近午夜,浴池里已經沒有什麼別的客人,只是在沈胖子身後的另一個浴池中,靠著浴池壁躺著一個客人,臉上蒙著白毛巾,似乎在打瞌睡,洗浴大堂的門口,站著兩個人,腰間裹著毛巾,身上還背著槍,手里夾著煙卷,正在聊天。
忽然,浴室外邊傳來一陣吵鬧聲,驚醒了蒙著白毛巾的漢子,他抬起頭,拿下毛巾,臉色不虞的沖著門口的兩個人抬抬下巴,示意他們出去看看。
可過了半晌,兩人始終沒有回轉,漢子有些詫異,隨即站起身就想出去,沈胖子也在此時轉過身來,沖著那漢子呵呵一笑,「長衫阿五,別來無恙啊!」
漢子看清了沈胖子的面目,頓時驚呼一聲,「眼鏡!」,說著,立刻就去抓浴池邊上自己的槍套。
沈胖子絲毫未動,左眼眉一挑,鏡片落下,他伸手接住,手指一抹,手一揚,鏡片閃著寒光激射而出。
漢子如遭雷擊,僵立在浴池中,手舉著槍套,口中不住的發出「 」的聲音。
鏡片赫然嵌上了他的咽喉。
沈胖子從浴池中跳出,走到他的身邊,伸手拔出鏡片,鮮血激噴而出,沈胖子輕輕一推,漢子的尸體隨即撲倒在浴池中。
沈胖子用清水擦干淨鏡片上的血跡,回頭輕蔑的看看漂浮起來的尸首,大步走出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