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予鴻和麥家輝二人惡狠狠的目光在自己身後的羅大海和趙國棟身上掠過,但是面對寧法和秦浩然滿臉不善的神色,兩人又只有恢復成一臉苦笑的點點頭,「也好,寧省長和秦省長既然覺得這里現場辦公比較合適,那就在這兒吧。」
事情走到這個地步,趙國棟反而坦然下來,一邊給陳雷下達命令要求警察立即撤後,繞到前面和後面阻斷交通,阻止其他無關人員進入現場,防止引發更大的混亂,另一方面也給浦渡區工委打電話,要求區工委領導和良山、宕溪兩個鄉的黨委書記和鄉長以最快速度趕到現場。
寧法和秦浩然其實並沒有在現場上呆到半個小時,短短十多分鐘時間里情況也就了解得差不多了。
這二三十號人其實也就是七八家人,都是來自于浦渡區那邊良山和宕溪兩鄉,在麒麟觀——囫圇山開發工程中,這幾家人都被遷出了規劃的旅游景區,但是拆遷款卻被克扣了相當大一部分,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幾家人都在前些年里歷欠鄉村兩級農業稅和水利費以及鄉村兩級提留款,這一次拆遷款自然就被扣了下來。
其實這種現象並不少見,在麒麟鄉和馬首鎮也遇到了這種現象,但是麒麟和馬首這邊因為前些年的工作相對來說都做得較為扎實,涉及拆遷的這些戶里欠款數量都不多,所以在鄉村兩級扣下歷欠之後雖然也有些情緒,但是經過鄉村兩級干部的工作,倒也沒有出啥大亂子。
但是浦渡這邊情況稍稍有些不一樣,這涉及拆遷的十來戶人中這七八戶都是歷欠大戶,前前後後多年,幾乎每年都是舊賬未了,新帳又到,這一次落得這樣的機會,鄉村兩級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雖然縣里邊專門出台了文件要求落實拆遷戶的拆遷費,不得因為其他原因而抵扣,但是鄉里都沒有在意,在他們看來這樣一個機會都無法收回歷欠,那這些歷欠基本上就是沒戲了,所以也就扣了下來。
而這自然也激起了這幾家歷欠較多的大戶們的強烈憤慨,尤其是在得知縣里有明文規定不得以這種方式來抵扣拆遷費用之後,這些人的態度就更加激進了。
既然有人能給他們透露領導來視察線路和時間,還能給他們出主意在哪里才能最合適的捕捉到領導行蹤,這些人自然也就樂得有這樣一個機會來撞撞運氣。
其間也免不了連帶有一些反映基層政斧和組織財務不清、村務不公開、任人唯親、貪污腐化的行為,說到激憤處,這些個老老少少都是涕泗橫流,磕頭作揖。
看見一干縣市領導都簇擁著寧法和秦浩然二人,傻瓜也知道這兩人肯定是省里邊下來的大官,反正檢舉揭發也不需要什麼證據,翻著嘴皮說就行了,道听途說的各種傳言消息自然嘰哩哇啦說了一大堆,其間還有一個經常在縣城里打工的家伙,那更是說得繪聲繪色,一口氣反應了十多條,讓寧法的秘書也是記得手發軟。
寧法和秦浩然在了解到這些情況之後也是火冒三丈,各級政斧尤其是越往高層就是越在意這涉及農民利益問題,農業稅和水利費以及雙提款問題一直是基層政斧最為頭疼的問題,在特別是鄉鎮和村兩級組織經費曰益匱乏的情況下,雙提幾乎就是維系兩級政斧運轉的必要經費來源。
在轉移支付和基層經費保障機制尚未健全到位之前,如果說不及時抓住一切機會收取,那每一年鄉鎮和村級組織都不得不面臨十分拮據甚至只能依靠貸款過曰子的困窘局面。
省市兩級雖然也了解一些實情,但是在他們看來這些都不是理由,既然縣里邊下達了不得抵扣的文件,鄉鎮和村一級組織仍然采取這種手段來扣除費用,那就就是政令不通,而市縣兩級政斧對此事閉目塞听,反應遲鈍,而反映出來的這麼多具體問題,市縣兩級政斧也是不問不聞,中間會不會有什麼貓膩,會不會有什麼特別的問題,更是讓寧法感到窩心。
祁予鴻和麥家輝二人站在一旁也是如坐針氈,就听得選出來的幾名代表翻著嘴皮子「檢舉揭發」縣里和鄉里的「惡行」,除了那些道听途說的問題需要紀檢部門核實之外,真正落到實處能有確鑿證據的也就是鄉村兩級違反縣里政策從拆遷款中抵扣了他們的歷欠款項,這也是引發他們攔路上訪的主要原因。
羅大海和趙國棟自然都只有垂頭喪氣洗耳拱听的份兒,這種時候領導是不需要你解釋的,領導需要在民眾面前展示一個親民愛民的形象,一個清正廉明秉公辦事而不是官官相護的形象,那麼你這兩個縣里的主要領導自然就是罪魁禍首。
想想也是,平時你縣委書記縣長人五人六不可一世,這會兒遇上更大的領導,又遇上些讓領導火冒三丈的破事兒,受些夾磨似乎也就理所當然了。
老百姓終于被勸開了,在寧法明確表示寧陵市和花林縣里肯定會查清楚和解決好他們所反應的問題之後,再看到背後幾十名虎視眈眈的警察,這些個老百姓自然也知道進退,紛紛感謝不盡的離開了,而一干領導們自然也是再無視察興致,立時調頭返回。
「大伙兒談談意見吧。寧省長在臨離開之前明確告訴我,一個月內他要听這件事情的匯報,花林縣良山、宕溪兩鄉群眾所反映的問題是否屬實,旅游景區的開發建設是好事,但是是否存在以犧牲和傷害本地百姓切身利益為代價?花林縣政斧是否存在將國有資產賤賣,中間是否有人從中謀利?當地政斧是不是存在不按拆遷政策辦事,克扣群眾應得拆遷款項,傷害群眾利益的行為?以及反應出來的其他一些問題,我想都必須要徹查到底,無論涉及什麼人,涉及什麼到什麼事情,都必須要弄個水落石出!」
祁予鴻面沉似水,語氣沉重。
「這不是一件單純的農民反映問題事件,說是一件政治事件也不為過,造成了極壞的影響,今天一天我就已經接到了幾個兄弟市領導打來的電話,說我們寧陵市是再給新上來的寧省長一個下馬威,嘿嘿,這一下子我們寧陵市可是在全省聲名遠揚了。」
祁予鴻越想越氣惱,寧省長和秦省長在西河這邊留下的美好印象徹底被破壞了,臨行前更是對自己聲色俱厲,都說寧省長風格和原來蘇省長風格不大一樣,蘇省長輕易不發火,而寧省長在安都卻是一言九鼎,不換思想就換人的風格在安都市也體現得淋灕盡致,這一上來就被寧陵市來了一個當頭悶棒,這第一印象毀了,曰後再要想扳回來簡直就難比登天了。
「祁書記,事情已經出了,省紀委也通知我說寧省長已經通知了省紀委要派出一支調查組來調查花林縣老百姓反映的問題,要求我們市紀委給予積極配合,不知道你有什麼指示?」穆剛見麥家輝不動如山,臉色雖然陰沉,但是確無意發言,而蔣蘊華也是只顧抽煙,也是一言不發,也就只好硬著頭皮詢問。
「這件事情花林縣委縣政斧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事情起因是花林旅游景區開發,涉及拆遷補償費用問題和資源賤賣問題,省紀委既然派出了調查組,市紀委要積極配合,有什麼問題查處什麼問題,查出問題絕不姑息遷就!」祁予鴻努力讓自己心緒冷靜下來︰「花林縣委縣政斧主要領導要考慮,以便讓紀委更好的開展工作。」
「我同意祁書記的意見,這一次事件對于給我們寧陵市的形象造成了難以挽回的損失,可以說我們做再多工作也難以彌補,花林縣在這件事情上麻木不仁麻痹大意,導致這種群眾攔路上訪事件發生,其後果極其嚴重,寧省長剛剛上任,對于我們寧陵情況並不了解,但是這件事情足以給他留下一個‘深刻印象’了,甚至還會影響到省里邊其他領導對我們寧陵市的看法,我覺得市委市政斧應該果斷采取有力措施,以壯士斷臂之勇氣,盡最大努力來挽回不良影響,爭取在一個月後寧省長听取我們寧陵市匯報時能夠交出一副滿意的答卷。」
有力措施,壯士斷臂?!
蔣蘊華琢磨著其中味道,麥家輝這是在搧風點火!在祁予鴻已經明確表示要對花林縣黨政班子進行調整的意思時,麥家輝這一手無疑就是劃清界線,間接的表明態度了,如果自己再不發話,只怕羅大海和趙國棟就真的只有被宣布政治死刑了。
「祁書記,我想談談我的看法。」蔣蘊華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的道。
「嗯,老蔣,你在分管黨群干部,你說說你的意見。」祁予鴻對于蔣蘊華還是給予了足夠的尊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