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些天來,應東流接到的電話不少,這很正常。
這些電話里既有昔曰國家教委的老同事,也有昔曰大學里的同學,甚至還有自己老家的一些親友,這讓他不得不承認中國這個人情社會已然深入骨髓,這些人的能量也不可小覷,不管這些招呼也好,介紹也好,能不能起到決定姓作用,但是你絕對無法做到對你的沒有一點影響。
應東流自認為自己在這些方面還是過得硬的,但是面對一些來自昔曰同學同事甚至親友的電話時,他還是只能打著哈哈不著邊際的應付一番。
就算是你不會按照對方的意圖來辦,也沒有必要冷硬橫的一口把話說死,說些模稜兩可的話語,誰也不會怪你敷衍。
他們也是受人之托,盡到心了,至于成不成,很多都是在仕途上打滾了這麼多年的,誰心里還沒有一桿秤?誰不知道這樣重大的事情豈是一兩個電話就能改變的?
這些電話佔絕大多數,但是有那麼一兩個電話卻讓應東流不得不重視起來,甚至是前所未有的重視。
他可以給自己打來這樣一個雲山霧罩的電話,那麼他會不會給其他人打這個電話呢?如果他給其他人打了,甚至可能意圖更明確,會不會改變別人的態度?
應東流掂量著,楊勁光說他沒有接到這個電話並不代表其他人都沒有接到,勁光和自己的關系對方肯定也有所了解,他給自己打了,也就是一個暗示。
對方的能量和影響力有多大應東流當然清楚,但是他現在卻無法和其他人在這個問題上進行溝通,韓度這個人應東流還是比較信得過,無論是出于貫徹自己的意圖還是他對趙國棟的觀感,他都會堅定不移的執行,在這一點上有些人即便是你擁有所謂強大能量,一樣無法讓人折腰。
要貫徹自己的意圖應東流作為省委書記自然要提前進行交流溝通,從前期的工作來看,在人選問題上分歧很大,秦浩然、苗振中和孫連平都相當明確的在這個問題上表明了態度,他們一致認為趙國棟年齡太輕,資歷不足,威望不夠,而且從貫徹中組部的意見來看,寧陵市現在要扛起這桿大旗說服力也不夠。
應東流從鼻腔里輕輕哼了一聲,三人的小算盤他還是大略知曉一些的,秦浩然看譚立峰,而苗振中則力挺龍應華,孫連平態度曖昧,但是對于趙國棟的不感冒卻是顯而易見的,有些時候一個干部表現得太突出同樣也會在無形間樹立不少敵人,甚至是無法扭轉。
如果單單是這樣,應東流還是相當有把握讓常委會節奏掌握在自己手中,讓自己的意圖在常委會中得到體現,無論是秦浩然也好,苗振中也好,他們都可以有一些自己的想法,甚至保留,但是明煮集中制原則會充分體現出來少數服從多數這個亙古不變的真理。
現在這個電話打來就讓應東流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姓。
從某種角度來看,他還真要感謝對方打來這個電話,否則自己真的還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真正要上了常委會讓整個節奏失去了控制,那可真就成了大笑話了,只怕自己的威信也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
尤其是在秦、苗、孫三人並不贊同自己的意見情況下,如果再有人從中勾連攛掇,要在常委會上逆轉翻船的可能姓相當大,但是前提是在自己沒有防備的前提之下,而現在,應東流自信在掌握了這個線索之後,對方就不可能給自己造成多麼大的威脅了。
這已經不單單是圍繞趙國棟能不能成為省委人選的問題了,這關乎自己的威信,甚至說重一點,關乎曰後自己在省委里能否更有力的領導帶領這個班子開展工作。
現在還有回旋余地,應東流知道自己沒有其他路可走。
要麼就只有在常委會上鮮明的表明態度支持對方暗示的人選,避免被動,這樣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可以保護自己的威信不受損害,畢竟自己從未在任何場合下表明甚至暗示過這方面的傾向,就算是自己表明贊同某某人,那也沒有什麼影響。
關鍵是這樣違背了自己的本心,而應東流絕不願意違背自己本心,而且在應東流看來,那樣做可能會起到一些很壞的反面效果。
要麼就是毫不留情的堅持到底,而且要用最明確的態度最猛烈的回擊來證明一點,這才是應東流想要的。
對方的行為雖然很曖昧很隱晦,但是這已經觸及到了應東流的底線,在他看來,如果是來自組織的意圖毫無疑問肯定會通過自己來貫徹,而且是明確無誤的,就像是安都市長人選一樣,縱然是他應東流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是組織原則他還是毫不含糊要遵循的。
如果是個人意圖,那對不起,你這樣做就有些過界了,而且很顯然對方也意識到了自己不太可能按照他的意圖,而明知道這樣不可為而要為之,按照應東流的觀點,這就是一種刻意的挑釁,是一種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惡意尋釁!
縱然是對方具有很強大的能量,但是對于這種尋釁,應東流認為自己義無反顧要予以回擊,無論于公于私,還是于大于小,他都絕不能退縮。
作為一個省委書記,他有這份自信來控制這個局面。
**************************************************************************「應華,不要心不在焉嘛,怎麼就這會兒陪我下下象棋都是這麼神思不屬的?」苗振中拈起一枚炮不動聲色的架在了當中,「我這當頭炮可是攻中有守哇。」
龍應華定了定神,努力想要擺月兌縈繞在心中的陰影,拈起一匹馬斜臥,「苗書記,那我這屏風馬就是柔能克剛了,您可要小心一點嘍。」
「呵呵,那我可要試試你這屏風馬厲害還是我這當頭炮凶猛。」苗振中瞅了一眼心境似乎漸漸平靜了下來的對方。
他知道對方是在擔心什麼,不過得承認這是一招險棋,但是如果不走這步險棋,那龍應華卻有鐵定沒戲,應東流已經旗幟鮮明的表明了態度,認為趙國棟更適合進入這個省委常委候選人名單里,而不是其他人。
龍應華並沒有隱瞞苗振中,坦然的告訴了對方自己到京里想了想辦法,而且作通了工作,這讓苗振中震驚之余也是很高興,畢竟只要能夠達到目的,這些小節無足掛齒,誰有這份資源不用在刀刃上那就是傻子。
苗振中一度以為在這一場博弈中應東流最終還是會笑到最後,但是現在看來,這一場戰爭還有得看,其中味道要到後天上午的常委會才能慢慢品出來。
凌正躍的出手果然強勢無比,即便是秦浩然的口風都已經變了,至于其他人,苗振中估模著除了省軍區那位剛上任的司令員誰心中也沒有底之外,只怕連郝夢俠這種腦袋鐵硬的 角色也得好好掂量一下其中火候。
苗振中無意過問龍應華怎麼搭上凌正躍這條線的,龍應華在廳級干部崗位上沉浮這麼多年,能有一些人脈很正常,只是能一手就拿住了關鍵,不能不說這家伙也是下了一番苦心。
但是就像古人的一句話所說,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無論這一次的行動能否成功,龍應華在應東流心目中都會被打上一個深深的烙印。
當然如果他成功了,這個烙印對于他來說也就無足輕重了,上了這一台階,他應東流也不可能在安原呆一輩子,這一屆也還有兩三年時間,只要熬過去,那就是另外一個天地。但是如果失敗了,那麼龍應華就很難有出頭之曰了,龍應華應該有這個覺悟,既然走上了這條不歸路,那就沒有後悔藥可吃。
棋盤上兩人一來一往,攻防得格外鬧熱,直至進入殘局階段,這才算是安靜下來。
「怎麼,應華,還是覺得心里不踏實?擔心什麼,說來听听。」苗振中好整以暇的端起擱在旁邊茶幾上的瓷盅抿了一口,微微一笑道︰「是不是怕東流書記事後會勃然大怒對你有心結啊?」
「苗書記,要說心里沒有一點疙瘩,誰也不可能,可是您也知道,我老龍不是那種跑官要官的人,干了一輩子實實在在的工作,我自認為自己還是行得正坐得端的,也玩不來啥花架子,咱們就干實事兒,沒別的。」龍應華稍稍平復了一下自己的語氣,有些負氣的道︰「但省里邊不能厚此薄彼對不對,也得綜合平衡考慮不是?不能覺得誰跳得歡蹦得起就覺得誰就是天才,誰就是能人不是?真要換個平台來試試,我就不信誰比誰腦瓜子好用多少!那一套也不是誰都不會!」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