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振中微笑不語,只是拈著手中棋子似乎是在思索著這手中這個士該怎麼滑。
龍應華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緒了,也許是這一段時間都處于有些焦躁和緊張的狀態下,急需一個口子來宣泄,雖然眼前這一位不是最好的傾訴對象,但是他還是希望對方能夠理解一下自己的苦衷,想象對方似乎變成了應東流一般。
「誰都不易,走到這份兒上,誰沒有沒曰沒夜的熬出一身病來?誰沒有犧牲和家里人團團圓圓享受家庭生活太多?誰沒有為工作夜里失眠輾轉反側無數個?」龍應華覺得自己胸間就像有一股子熱流涌蕩,想要噴發而出。
「我不否認我們永梁環保方面的確有些問題,但是這是哪一個人哪一屆黨委政斧造成的麼?責任就該我們這一屆來背?我們不是頂著不辦,也不是陽奉陰違,可是很多問題需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這才是負責任的態度!我也想把那些有環保問題的企業一關了之,可是行麼?!要想解決環保問題非一朝一夕之功,這誰都知道,否則就是這邊解決了環保問題,那邊工人和農民工們沒有飯吃鬧騰起來,那就是穩定問題,都是一票否決,你讓我怎麼辦?」
苗振中手中的士已經挨著了棋盤,但是隨即又收了回來,似乎完全沉湎在了棋局中,但是龍應華卻知道對方在認真的思考著自己的話語,一個明顯的表現就是他這個士擱的位置都偏離了應走的軌道。
「現在考核主要都在經濟指標上邊這一塊,若是發展落下來,各種板子又得打到黨委政斧上,我們縱然有心關企業的門,但是有這份膽子麼?農民工上哪兒去務工,財政稅收上哪兒去增收?干部職工的工資獎金怎麼辦?拉動經濟發展的底氣從何而來?這都是黨委政斧需要切實面對的,不是誰拍拍腦袋,站著說話不嫌腰疼,空口說說白話就能行的。」
龍應華的話里已經有些意氣味道了,苗振中突然收回士,擺回原位,突然拉起當頭炮,低沉威嚴的喊了一聲︰「將!」
龍應華微微一怔,目光在棋盤上打了一個旋兒又收回來,這才稍稍平復了一下情緒,將老帥挪了挪位置,躲開這一將。
「有時候要學會靈活的調整工作重心,要學會抓住中心工作,這樣才可以贏得主動。」苗振中不動聲色的將炮回擊,吃掉對方一個過河卒,「應華,你在這一點上還需要向趙國棟學習。」
龍應華似乎有些不忿,但是很快就在對方有些威嚴的目光下閉住了嘴。
「你別不服氣,我承認你到永梁為永梁經濟發展立下了汗馬功勞,但是你能否認你的前一任前兩任替你打好的基礎?沒有他們打下的基礎,永梁能發展這麼快?當然,他們也替你留下了一堆後患,但是這總比一窮二白好。」苗振中語氣嚴肅,「那你再看看寧陵的變化,你能否認趙國棟到寧陵之後給寧陵變化比你們永梁小?對比一下你們永梁和寧陵的產業結構,你能說你們永梁的產業結構比寧陵更合理更具發展潛力?!」
「作為一個領導干部,要學會虛心學習,而不是妄自尊大,目中無人!」苗振中毫不客氣的批評讓龍應華的腦瓜子變得冷靜下來,垂下頭不再言語。
「永梁有永梁的強項,寧陵有寧陵的優勢,各有千秋,你作為永梁市委書記胸襟要寬廣,要學會用分析判斷的眼光去發現別人的長處,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怎樣揚長避短,怎樣取長補短,這才是作為領導干部所需要考慮的問題。」
苗振中的敲打讓龍應華不再言語。
永梁和寧陵毗陵而居,與安都這個「城里人」相比,永梁就像一個「城郊菜農」,永梁強盛時,從沒有把寧陵這個一個「山里農民」放在眼里,但是當寧陵這個「山里農民」異軍突起之後,永梁這個「城郊菜農」內心的不平衡就達到了極點,它可以容忍安都城里人的獨大,甚至能夠接受綿州建陽這些「農轉非」親戚們的高高在上,唯獨不能容忍偏處一隅的寧陵超越自己,這種心態不僅僅在龍應華心中存在,在永梁很多干部心中都有這種不平衡感。
正是這種畸形的心態使得龍應華也變得有些焦躁不安,面對寧陵的崛起,面對寧陵市委書記趙國棟一步一步變成自己的最大競爭對手,龍應華的心態變得有些失衡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好在龍應華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
「作為一個領導,如果連承認自己不足,接受對方長處優點的胸襟都沒有,那他的本事我看也就有限得很,應華,無論這一次省里選拔結果如何,我都不希望你因為這一點而丟失了自己應該具有的東西。」
苗振中的話語讓龍應華再度陷入沉思,難道苗振中這是暗示在自己這一次爭奪戰中自己可能遭遇失敗麼?不,不可能,龍應華下意識的搖搖頭,他絕不願意承認這一點,為了這件事情,他已經積蓄力量這麼多年,無論是誰都不能擋住自己的道路。
**************************************************************************趙國棟並不清楚自己最為擔心的問題卻在一個不經意間的電話之後改變了,他永遠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命運就會被提高到維護省委書記個人榮譽和尊嚴甚至整個省委的威信的份上,此時的他反倒是把一切都拋開了,安然的享受著黨校生活的最後一段閑暇時光。
程若琳若有所思的托著粉腮看著眼前這個身著運動服在湖畔走著拳腳的男子,面前的兩杯清茶擺在茶幾上,裊裊白霧繚繞,杯中青翠的茶葉瓣懸垂在水中,看上去猶如一副風景畫,寬大的藤椅足以讓程若琳月兌下腳上的運動鞋,將雙腳蜷縮起來擱在藤椅上,一副慵懶迷人的少婦風情就在這河岸上蕩漾開來。
這里已經是遠郊了,遠離了大都市的喧囂,誰也想不到懷柔竟然還有這樣一處幽雅靜謐的所在。
後來程若琳才知曉這里早已經是被不知道那里冒出來的富人們連片購買下來的,圍繞著這一出水岸,建成獨家別院,有的用著自用,有的發展成為私人會所,有的則搖身一變成為私房菜館,僅供某個圈子里的朋友享用。
一句話,只有當金錢多到了某個級數的時候,你才可能將閑錢花在這上邊。
柳枝青綠,在微風中搖曳生姿,用青石板和砂岩鋪築的沿岸曲曲折折,比起那些用大理石材料來玩一檔奢侈更顯得古樸典雅,趙國棟很喜歡這里的風格,完全用江南水鄉的味道在這里復制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所在。
趙德山這小子現在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不懂別裝懂,指手畫腳弄出來的東西都是些畫虎不成反類犬的貨色,很多東西該交給專業人士來作還得交給專業人士來作,至少可以避免你在朋友面前丟丑。
這里是趙德山購置一處郊區別院,傍水而居,面積也不小,按照他自己的說法就是看上了這里的一處活水,幽靜隱秘,也是朋友帶來推薦的,腦袋一熱也就拍板了,拿下,建好自用,便于曰後他和他那些女友們胡天胡地的時候可以多一處秘窟。
緊接著朋友又推薦了一家專門為國內大戶們設計各種不同時期風格古典園林的設計事務所,趙德山也就大大咧咧的接了招,被敲了不少錢,但是拿出來的東西的確上得了台面,他也就沒太計較。
趙國棟雖然在京里已經呆了兩個多月了,但是卻沒有想過要用趙德山這座秘窟,像古小鷗和徐春雁來都是住一晚聊解相思之情就走,也沒有誰想過要在這里呆一段時間,誰都知道這是在京里,很多時候還是謹守自律穩妥一些。
程若琳的名聲太大了,而且程若琳也喜歡清靜,加之趙德山在趙國棟面前炫耀自己的山莊是多麼風景秀麗宜人,是多麼隱秘安靜,所以趙國棟也只有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這里風景的確不錯,一條環湖夾道顯然是掩護這些山莊、會所以及獨居別墅的主人們特意修建而成的,路兩旁林蔭夾道,郁郁蔥蔥,灌木和喬木很恰當的搭配在一起,每一處院落都有一條獨道直通院內,大門一關,便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
湖畔崎嶇的岸線加上良好的植被和刻意制作出來的假山遮掩,可以讓每一個院落獨享一片湖岸而無須擔心**外泄,這也是這里最為人歡迎的所在,趙德山和他一樣花了大價錢在這里的人們很大程度都是看中了這一點。
「國棟,我真看不出你能保持這樣良好的心態,難道你就真的對這一次的機會淡然處之?」程若琳取下習慣于戴在臉上的大墨鏡,撫弄了一下在初夏風中變得有些蓬松的秀發,「有些東西,你不爭它就不會屬于你。」
「你怎麼知道我沒爭?爭不爭不一定要形諸于色,也不是誰跳得起,折騰得厲害,他就可以得手。」趙國棟莞爾一笑,程若琳提醒他說安原的朋友說龍應華上的機率很大,據說消息通過特殊渠道出來,相當可靠,他心里也知道怎麼回事兒,但能做的他已經做了,不需要在去執著什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