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輕霜、玉俊杰無法接受娘親失蹤的事實,追根問底,老夫人說謝氏得了怪病,送去鄉下療養,病愈才能回來。愛睍蓴璩他們問在哪里療養,老夫人訓斥一頓,他們才不再追問。
昨夜,謝氏喝了最後一杯熱茶,便呼呼大睡,子時被送到玉家別苑也不知。冷天晴朝她臉上潑了冷水,她才清醒過來。
看見她們,謝氏驚得睜大眸,看見自己被五花大綁綁在寢榻上,更是震驚。
「你想做什麼?放開我!」她驚懼地掙扎。
「母親,你我之間的恩怨,總要有個了斷。」玉輕煙和婉地笑於。
「了斷……」謝氏駭然,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了斷」的意思,「你爹剛走,你敢殺我?」
「你有膽子,我怎麼沒膽子?」玉輕煙輕笑,「母親,這一年來,是你教我如何心狠手辣。若非你的栽培,我也學不到你的五成。」
「賤人!」謝氏怒罵,威脅道「你膽敢動我一根毫毛,謝家不會放過你!肢」
「你放心,若謝家不放過我,自然有人不會放過謝家,比如陛下,比如長公主,那可是要誅九族的。」她嫣然淺笑,「你不知嗎?謝家早已危殆欲傾,你兄長已自顧不暇,怎有閑情管你生死?」
「不會的……謝家怎會危殆……你胡說……」
「你兄長與安西王有無交情、勾連,長公主會查得一清二楚,這就不勞你擔心了。」
玉輕煙听高晉揚說,安西王作亂,謝紹棠並非一無所知,興許是內應。蘭陵長公主絕不會放過漏網之魚,再者,謝紹棠在朝中極有威望,結黨營私,她早就想將謝氏連根拔起。
謝氏心慌意亂,大哥真的與安西王勾結嗎?謝家已朝不保夕了嗎?
玉輕煙坐在桌前,悠然飲茶,「你關心的應該是自己,你可知,你為何會一敗涂地?」
謝氏咬牙切齒地瞪她,恨不得挖出她的眼珠,「是你!」
「其實,我早已查知你與二叔有私情。二叔流放南疆,我派人去劫了他,將他藏在揚州。爹爹回京是個令你萬劫不復的好時機,我布了一個局,讓嬸娘揭穿你與二叔私通。」
「無憑無據,老爺不會信的。」謝氏悲憤,到頭來還是栽在這賤丫頭手里。
「嬸娘言之鑿鑿,有周氏這個人證,由不得爹爹不信。再者,我為爹爹查驗了玉俊杰究竟是誰的兒子,當爹爹得知玉俊杰不是親生的,你說爹爹是不是心如止水?」
「周氏……你如何查驗?」謝氏駭然,沒想到這賤丫頭這麼多鬼主意。
「臨死之人就不必知道這麼多了。」
玉輕煙繼續飲茶。
周氏是冷天晴派人去找的,查驗親生子的那白瓷碗里的水做了手腳,兩滴血自然不會相溶,不過,玉俊杰原本就不是玉盛澤的兒子。
謝氏驚恐地掙扎,越來越害怕,「我是你嫡母,你做出弒母之事,天打雷劈!」
玉輕煙笑了笑,「你做了那麼多黑心的事,早該天打雷劈。不過你放心,我會代你好好教導你的寶貝兒子,讓他長大成才。」
謝氏目眥欲裂,瞪大的眼楮充滿了戾氣,甚是駭人,「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你會遭到報應的……」
她不想死,不能死……她是謝家女兒,謝家女兒堪比皇家公主,怎麼能死……
「賤人!你弒母會天打雷劈!」她驚恐得雙眼睜得有如銅鈴那麼大。
「我是否遭到報應,就不勞你費心了。晴姑姑,送她上路。」
「二小姐,奴婢想問她一件事。」冷天晴道。
玉輕煙應允,冷天晴冰冷地問︰「二小姐出世後,公主便大出血而亡,是不是你收買了那穩婆,要穩婆做手腳、害死公主?」
謝氏一愣,忽然笑起來,「時隔多年,我倒忘了這事。」
冷天晴怒道︰「你若如實說來,我讓你死得痛快點!」
「想知道真相?放了我,我就說出實情。」謝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晴姑姑,她心如蛇蠍,娘親這筆賬,就算在她頭上!」玉輕煙冰冷道,「動手!」
「對!那賤人是我害死的!誰讓她非要嫁給老爺!還有三日我便嫁進府,那賤人竟然也要下嫁老爺,跟我搶夫君!還說什麼只當平妻,我呸!賤人!賤人!賤人!」謝氏不停地怒罵,眼里戾色翻涌,「不要臉的賤貨!膽敢跟我搶夫君,我就讓她死!」
「啪」的一聲,冷天晴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謝氏好像不覺得疼,神經錯亂似的,「還有一件事,想知道嗎?」
冷天晴問︰「什麼事?」
謝氏開心地笑起來,好像她是勝利者、是王者,掌控了一切,「那賤貨懷胎九月便生下賤人!」她笑嘻嘻地看向玉輕煙,「賤人,你是孽種!」
玉輕煙一震,謝氏說的是真的?
她不是玉盛澤的女兒?那麼,她的親生父親又是誰?
冷天晴連忙道︰「你胡說八道!二小姐就是老爺的親生女兒!二小姐,你別听她瞎說!」
謝氏得意地笑,縱聲大笑……
卻有浸透了水的絲帕覆在她臉上,很快她就喘不過氣……她劇烈地掙扎,可是,沒有用,她無法呼吸……
掙扎了幾下,她氣絕身亡。
冷天晴掀開謝氏臉上的絲帕,玉輕煙冷目凝視,心中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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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後,玉輕煙寬衣就寢,對冷天晴道︰「晴姑姑,當年娘親為什麼執意下嫁爹爹,你知道內情,是不是?」
冷天晴轉過身,「奴婢說過了,奴婢不知。公主性情內斂,什麼事都藏在心里,從來不對奴婢說,奴婢真的不知。」
「你不說也無妨,我總會查到的。」
「二小姐何必執著?」
「謝氏說我是孽種,那麼,我親生父親又是誰呢?娘親發現自己有喜,不得不找個人嫁了,這就是娘親心甘情願下嫁爹爹當平妻的原因。」
玉輕煙頭頭是道地分析,冷天晴默默地看她,不說半個字。
次日一早,這對主僕前往慧心苑。
老夫人屏退左右,端著長輩的架子道︰「煙兒,她做出失德之事,理該得到懲戒,此事我不予追究。然,我希望今後府里一團和氣、和樂融融,不希望看見骯髒、齷齪事。可記住了?」
玉輕煙明白她在想什麼,謝氏與二叔私通,還生下孽種,敗壞玉家門風與清譽,未免家丑外揚,她不得不選擇讓謝氏消失。再者,謝氏在玉府一日,她就沒有安生的一日。因此,她那顆吃齋念佛的心才會容許玉輕煙做出違背天倫的血腥事。
「祖母教導,煙兒銘記于心。」
「你意思是,不公布謝氏的死訊?」老夫人頗為不解。
「若有人一再問起,祖母只說她在鄉下靜養便可。」玉輕煙解釋道,「一旦公布了,謝家便會找上*門;大公子也不會善罷甘休,後患無窮。煙兒以為,待到時機成熟再公布此事。」
「那謝氏的尸首……」
「祖母放心,煙兒已妥善安置母親的尸首,待到公布死訊時,宛如初死。」
如此,老夫人放心了,真心贊嘆這個孫女有頭腦。
玉輕煙道︰「祖母,煙兒有一陳年往事想問祖母。」
老夫人頷首,玉輕煙問︰「祖母可還記得,當年娘親進府九個月後,煙兒便出世了?」
老夫人陷入了回憶,半瞬才道︰「雖然時隔十幾年,但我還記得,公主進府九個月便生了你。我問大夫,你娘是不是早產,大夫說確是早產。煙兒,為何問起此事?」
玉輕煙笑道︰「前些兒听晴姑姑提起,我才知道的。」
老夫人看著她的倩影漸漸遠去,長聲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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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輕霜、玉俊馳鬧著去鄉下看望娘親,老夫人不說謝氏在哪里,一再訓斥他們。過了幾日,他們越發覺得此事不同尋常,便派人去找玉俊馳。
玉俊馳匆匆回京,先去了一趟慧心苑,從老夫人的嘴里打探口風,自然問不出什麼,便直闖天心苑。玉輕煙剛用過晚膳,正在前廳飲茶,听見外邊的婆子大聲嚷著「大公子」,便知道來了位不速之客。
他推開婆子,直闖大廳,冷天晴想攔住她,卻見二小姐擺手,便沒有阻攔。
「玉輕煙!」他猶如一陣旋風刮到她面前,俊朗的眉宇燃燒著怒火。
「大哥有何指教?」她輕慢道,淺飲茶水。
「我娘在哪里?」玉俊馳沉聲喝問,怒火炙熱得想引火燒了旁人。
「祖母說,母親在鄉下靜養,至于在哪里,你便要去問祖母了。」她悠然擱下茶盞。
「把我娘交出來!」他咬牙切齒道。
玉輕煙施施然站起身,「好笑了,又不是我綁了你娘,你為什麼跟我要人?」
玉俊馳斷定,娘親必定是被她藏起來了,否則不會無緣無故地失蹤,「明人不說暗話,只要你把我娘交出來,我絕不會對你怎樣,我也會說服我娘不再招惹你!」
她清冽道︰「其實,我也很想知道母親究竟在哪里,母親不在,還真是寂寞吶。不過,我真的不知,你問多少遍,我都不知。」
「你——」
他攥緊拳頭,怒火燃燒了他整張臉,怒火焚楮,脖子青筋閃現,像怒極了的小豹子,瀕臨暴怒的邊緣。
冷天晴走過來,近身保護主子,「大公子,夫人在哪里,二小姐真的不知。」
陡然,玉俊馳扣住玉輕煙的咽喉,手背青筋暴凸,逼問道︰「說不說?」
玉輕煙頓覺喘不過氣,不過他並沒有使全力,她還能正常說話︰「你扼死我,我也不知!」
「大公子,你不能傷害二小姐。放開二小姐!」冷天晴喝道。
「把我娘交出來!」他怒不可揭地重復。
她揮拳擊向他的致命處,逼他放手。
他硬生生地受了一掌,迅速拽過玉輕煙,將她扣在身前,單手與冷天晴對打。
冷天晴與他過了幾招,佔不到絲毫便宜,更遑論救出二小姐,于是,她決定使出更陰毒的招數。
卻在這時,外頭傳來一道喝聲︰「住手!」
老夫人由侍婢攙扶著走進來,板著的臉充滿了怒氣,「你還想扼死你二妹不成?放開她!」
「祖母,她把娘親藏起來,說不定娘親已……」玉俊馳氣急敗壞地說道,「祖母,孫兒只是要她交出娘親。」
「我說過,你娘在鄉下,與煙兒無關!」她怒斥,「還不放開她?」
「孫兒今日定要她交出娘親……」他強硬道,豁出一切也要救娘親。
老夫人命人拿來木杖,威脅道︰「放開!」
他嘴硬道︰「不放!」
「逆子!逆子……」她真的打下去,重重地打。
「祖母息怒。」玉輕煙連忙道,「祖母,不要再打了。」
玉俊馳挨了五六下才放開她,臉龐通紅,雙眼充血,殺氣騰騰地瞪她,像要一口將她吞噬。
老夫人怒氣未消,喘著粗氣道︰「我不許你靠近天心苑半步!回山上去!」
他為娘親的安危焦慮,「撲通」一聲下跪,好似要急哭了,「祖母告訴孫兒,娘親究竟在哪里?」
她知道他心里焦急,不由得為他對生母那份情感動,緩緩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擔心你娘。你娘身染怪病,會傳染人,我命人送她到一處隱蔽的地方靜養,病愈後自會回來。」
「真的嗎?」他低啞道,鼻音濃重。
「真的。」她模模他的頭,「好孩子,我怎會騙你呢?」
玉俊馳站起身,抹了淚水,走了。
老夫人長聲嘆氣,「造孽……」
玉輕煙心道︰祖母說謊的功力當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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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謝氏死後十日,玉俊磊迎娶沈凝。
沈家、玉家聯姻,轟動全城,這是今年以來洛都城最大的喜事。
十里紅妝,喜樂喧天。
迎親、拜堂等婚儀有條不紊地進行,新娘送入洞房,之後便開設流水席。
玉輕煙在喜氣洋洋的洞房陪伴新嫁娘,笑眯眯道︰「從今往後,我要改稱大嫂了哦。」
沈凝蓋著紅蓋頭,笑道︰「就你貧嘴。」
「你早膳、午膳都沒吃,餓了吧,吃幾塊糕點吧。」
「可以嗎?」
「怎麼不可以?你是新嫁娘,你最大。」
玉輕煙拿了兩塊糕點放在她掌心,自己也吃你。
沈凝笑道︰「煙兒,你也不小了,該嫁人了。」
玉輕煙面色一暗,「我留在天心苑,多陪你幾年,不好嗎?」
「自然是好,不過有人等不及了吧。」沈凝嗤嗤地笑。
「輕煙……輕煙……」
外面傳來清朗的喚聲。
沈凝笑起來,「你瞧,這不是等不及了嗎?快去吧。」
玉輕煙出去了,應宇文熙的要求,回天心苑飲茶,他說,他被灌了好幾杯,避開醒醒酒。
他的俊臉像抹了玫瑰紅的胭脂,紅撲撲的,香女敕女敕的,他的黑眸浮現幾縷血絲,春波流轉,竟有幾分勾人。
他陡然握住她的手,深深地凝視她,「見玉俊磊與沈凝大婚,我真的很開心……也想像他們那樣,與心愛之人喜結連理……」
她不作聲,他究竟想說什麼?
「輕煙,我下一道旨意,迎娶你進宮,可好?」宇文熙鄭重道,語聲飽含深情,「稍後,我再冊你為後。待我親政,你我一同執掌大魏國。」
玉輕煙知道他沒醉,他只是借三分酒意說出這番話。
他拉她站起來,扶著她的雙肩,情深款款地說道︰「我想與你日夜在一起,想與你一起看書、對弈、進膳,想與你做很多事、很多事……」
**輕煙會怎麼應對呢?元旦快樂!祝妹紙們新年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