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沐離又怒又笑,等到笑夠了,眼里已是陰沉一片,「好個聞人流,打得原來是這主意!」
原來這聞人流根本就不屑傳說中的寶藏,他等得就是姬沐離和他的得力下屬離開火羽國的一次機會。愨鵡曉此次姬沐離帶著劍十一和東方陵一干人,尋找寶藏花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而就在這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聞人流便帶著自己的人攻下了火羽國的兩座城池——最重要的石城和邊峰城!
姬文麒揉了揉發脹的腦袋,「沐離你能安全回來,對朕來說已經是最大的寬慰了,至于那兩座城池,再重要也及不上沐離你的性命。」
「皇兄,那聞人流欺人太甚!」姬沐離語氣冰冷。那人的算盤打得倒是不錯,竟然連同他也一起算計在內了。
「沐離,這次我們要當心了,聞人流不是個好對付的人,他的心機和謀略無人可比,更何況他身邊還有個黎子玉在,就連葉家也有為他所用之勢。」姬文麒隱隱有些擔憂。這次他已經折了好幾位將軍。
「听說這次是聞人流親自出征,此話是真是假?」姬沐離目光幽幽閃動。
「確實是真的。沐離,朕也不瞞你了,此次聞人流親自出戰,藍騰國士氣大漲,朕打算……御駕出征。」
姬沐離眉頭擰了起來,「有臣弟在,哪里用得著皇兄你出馬。」
姬文麒被他那理所當然的語氣逗笑了,捶他一拳,「這是什麼口氣,朕在你眼里就如此文弱?朕已經有了戰略安排,只等你回來代為打理朝政,此次朕心意已決,你休要勸朕。」
「皇兄,臣弟可不是在跟你說笑,這一次請皇兄務必讓臣弟前去對戰,臣弟跟那聞人流還有舊賬要算。」
姬文麒納悶地看他,「朕怎麼不知你跟那聞人流結了私仇?」
「總之,皇兄交給臣弟就好,這朝政我可處理不來,你若不想我將朝政打理得亂糟糟一片,就堅持己見好了。」
姬文麒無奈扶額,「罷了罷了,就答應你好了。不過,你可得顧及點大局,也別意氣用事。最重要的是,你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姬沐離眼角斜斜一挑,「我倒不知皇兄你何時變得這麼嗦了。」
姬文麒趕緊攆人。
雷厲風行的姬沐離很快就帶領軍隊去了邊城,聞人流攻下的兩座城池是火羽國接壤藍藤最重要的城池之二,那賊人心機相當深,專門等著他離開的空檔動手,一旦失了這兩座城池,藍騰國攻打其他城池簡直是事半功倍。但是姬沐離可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他聞人流是怎麼打下城池的,他就要怎麼奪回來!
軍隊在離石城十里之外駐扎,姬沐離雖然只帶了火羽國的五萬精兵,卻另外讓白虎和朱雀帶來了逍遙宮的九九八十一鬼煞軍,鬼煞軍喬裝成精兵混在隊伍里,只要收到姬沐離的暗號就能作為先鋒,偷偷攻上城池。
天一亮,著一身銀色盔甲的姬沐離干脆利落地點了兩萬精兵,其中六千精兵為前鋒,這一次主要是探探敵方情況,並不需要做過多的謀劃。
晨光之下,銀盔閃閃發光,襯得那人英姿颯爽,精神爍爍。
「爺,這次讓屬下打前鋒吧。」劍十一勒馬趕到他面前,低聲道︰「還有,王妃托屬下給爺帶一句話。」
「哦?畫畫說什麼了?是不是叫我一路上小心些。」姬沐離心情大好。
劍十一面不改色地微微搖了搖頭,「不是。王妃說,你若帶了一身傷回去,以後便睡地板上。」
姬沐離听得一愣,簡直是哭笑不得,「刀劍無眼,怎麼可能一點兒傷都不受,不過我帶了陵給我的祛疤藥粉,到時候就算真有傷也會叫畫畫看不出來。」
劍十一不以為意,「由你,其中的得失,爺自己衡量吧。」
姬沐離抿了抿嘴,忍不住輕笑了聲,心里在此時此刻變得極為平和寧靜,有個人在千里之外一直擔心自己,等著自己,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覺得心暖的了。他很想快點結束這無聊的戰事,然後回府見心上人,還有那個狡猾的小家伙。這對母子啊,簡直是一起來克他的。
姬沐離帶著眾將士親自出征,士氣大漲,可是藍騰國也絲毫不遜色,人家去的可是藍藤國的太子,未來的儲君。
兩萬將士兵臨城下的時候,城牆上那人正悠悠然地矗立其上,臉上笑意風輕雲淡,他沒有穿盔甲,仍是一身寬袖流雲的月白色長袍。
「聞、人、流。」城下的那人則一身銀色盔甲,面色冷峻卻難掩那份仙中帶妖的氣質,他望著城牆上的人,嘴角微勾,緩緩吐出他的名字,眼里卻無半分笑意。
兩人對峙,沒有多余的話,眼里涌動的暗潮只有彼此才知道。
「十一,取弓箭來。」姬沐離忽而開口道,他身後的劍十一立馬遞上弓箭。這弓箭乃是最上等的材質制成,射程可達兩百步以上。
只見那鎧甲湛湛的俊美男子長臂挽弓,長箭搭于弦上,弓被拉至飽滿,瞄準城牆之上的雙眼微微一眯。
「公子小心!」貼身保護聞人流的金師傅雙目圓瞪,大叫一聲。
聞人流卻連眼楮都沒有眨一下,眼睜睜地看著那箭羽朝自己的方向射來,箭身擦著他的鬢角而過,鐺的一聲直直射入身後的軍旗上。軍旗頃刻間便應力倒下。
好厲害的箭術!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都能射中,而且這一箭的力道夠強。城牆上望風的幾位士兵心里已經起了怯意。
黎子玉聞聲而來,立到聞人流的身旁,一起看向城下上萬的兵馬。
「子玉,看來真被你料中了。」聞人流忽地淡笑了一聲,沉默了片刻,斂笑吩咐道︰「傳令下去,三日之內,不管敵方如何叫囂,不得開城迎戰。這幾日注意防守,特別是夜間。」
繼那日之後,聞人流再沒有出現在城牆之上,而姬沐離也沒有親自現身,只派了劍十一這個大將軍前去城牆下叫囂,劍十一沉默寡言,不代表他的手下都是木樁子,他專門找了軍營里最會叫罵的小將前去罵戰,那叫罵聲不堪入耳,差點連敵方的祖宗三輩都罵進去了。
「殿下,那炎啖王實在過分!」藍騰國這邊的李老將軍怒氣沖沖地闖入太子殿下的住處。
對弈的兩人動作微頓,轉頭看了看來人。
「李老將軍何必動怒,他們也不過是程程口舌之快。」黎子玉笑道,「太子殿下心里有數,我等只管听從殿下安排。」
聞人流淡笑,「還是子玉了解本宮。」
李老將軍看了看無動于衷的兩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憋著一肚子氣走了。
「現在正是火羽士氣最旺的時候,想必殿下考慮的是這點吧。不,不止這個,我想殿下是在點一把驕躁之火,讓他們自高自大,從而放松警惕。三日之後他們若是前來偷襲,一定會大敗而歸。」
聞人流笑而不語。
城外駐扎之地,主將營帳中。
「爺,已經第三天了,城門緊閉不開,我們無從下手。不如我帶著沖鋒軍前去偷襲?」劍十一抱劍立于一側,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他向來做事干脆,實在不喜歡這麼拖拉。
姬沐離微闔的眸子緩緩睜開,眸子精光湛湛,忽而一笑,若有所思道︰「連十一你都按捺不住,更別說是一般將士了。聞人流倒是深知人心。」
「爺,你是說……聞人流他在等著我們主動送上門?」劍十一立馬懂了過來。
「或許……不止如此。」
劍十一微微一驚,「難道……他聞人流還想著反過來偷襲我們?」
這話才一落,營帳外忽然傳來哨聲,正是軍營被偷襲的暗號。
姬沐離嗤笑道︰「這聞人流果然是個不按常理做事的人,不過我方軍營足足五萬精兵,他為了防止我從別處偷襲,派去駐守兩座城池的士兵肯定各不少于一萬,能派出的人又能有多少?所以我猜想他的目的應該是……」
「不好了,糧草被燒了!」軍營外混亂一片,有人驚慌失措地大叫道。
敵人燒了糧草便走,根本沒有多做逗留,讓人氣得咬牙。
劍十一也氣極了,「無恥小人!」
姬沐離卻哈哈笑了起來,「十一,此乃謀略而已,本王倒挺欣賞此人。當然,欣賞之余,本王更討、厭他了。」說到最後,笑意全無,語調冷然。
不一會兒,守糧草的小將便被一位副將捆了進來。
那小將頹廢地跪著,重重磕了幾個頭,「末將失職,要殺要剮悉听王爺尊便,末將絕無怨言!」
「軍令如山,你不要怪本王。」姬沐離一抬手,已經有人將那人押了下去。下場只有一個︰死。
這是軍令,更是殺雞儆猴。誰再敢懶怠,便是如此下場!
「王爺,末將已經查過了,死了五個看守糧草的小兵,糧草被燒得只剩下……不到一頓的量。」副將說得額頭直冒冷汗。沒了糧草,勢必會引起士兵混亂,不過是遲早的事。現在唯有退兵才是正確的決定,但是這話他可不敢當著這位爺說。
姬沐離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燒了便燒了吧。傳令下去,明日一早盡全力攻城。」
副將張了張嘴,吶吶地回道︰「可是,將士吃不飽就攻城……」
「就這樣傳令下去吧。」姬沐離懶懶地招了招手。
等副將離開後,劍十一也皺眉道︰「爺,這樣恐怕不成,那聞人流和黎子玉想必早就做好了準備,明日只等著我們自投羅網。」
「就如他的意。」姬沐離淡淡道,燭光下的眸子幽黑明亮。
劍十一的眉頭皺了一下又松開。看來,爺的心里已經有了安排。
沒有吃飽的將士果然引起了不少的騷動,但是軍令如山,大家也只能強忍著一頓沒吃飽,開始攻城。
這一次聞人流沒有人再命人緊閉城門,而是派了得力大將前去對戰。那李老將軍顯然是听了聞人流的命令,一開始並不急著迎戰,而是開始了口水戰,與對方那前幾天罵戰的小將對罵起來。
「對方在拖延時間。傳令下去,即刻開戰。」姬沐離面無表情地對身邊的劍十一道。
李老將軍見對方已經反應過來,也不再浪費口舌,執起長槍就朝對方的主將砍去。兩方將士正式開打。
而劍十一听令,親自率領一千精兵攻城。長長的木梯搭在城牆上,一撥又一撥的士兵往梯子上爬。但是大多爬到一半就被城牆上飛落而下的箭矢射中,從半空摔下,慘不忍睹。
火羽國的精兵雖猛而多,卻大多月復空饑餓,狀態不佳,難免佔了下風。
廝殺砍打聲不斷,鮮血噴濺,連天空都似乎被染成了紅色。
姬沐離坐在鐵騎上,靜靜立在遠處觀看,像是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眼見死傷大半,姬沐離才下令退兵。
火羽軍營里哀聲一片,多數軍士已心有不忿。吃不飽還打什麼仗?!
「王爺,我軍傷亡將近一萬,其中死亡兩千,重傷三千,輕傷五千有余……」副將稟告,聲音越來越低。
姬沐離心中已經有數,揮了揮手讓他退下了。見劍十一一副欲言未言的樣子,便道︰「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劍十一立馬道︰「爺為何不出動鬼煞軍?今日這麼多死傷明明可以避免。」語氣不是質問和不滿,只是簡單的不解和陳述。
「因為時候不到。有舍才有得,今日的仇我勢必在今晚報復回來。」
劍十一還在想這個「今晚」是什麼意思,就又听到姬沐離吩咐道︰「去找林墨,讓他把糧草拿出來,清點好剩下的士兵,準備一下,今晚就攻城!」
他口中的林墨正是鬼煞軍里的帶領人,逍遙宮的九九八十一鬼煞軍一般听從四大護法調遣,但是林墨卻是在最短時間內讓他們匯合的人。
「糧草?爺,我們哪里還有糧草?」劍十一驚疑道。
姬沐離嘴角一掀,「上次被燒掉的根本不是糧草,而是一些石灰。不放出魚餌,又怎麼能釣起大魚。」
「爺,原來你早有安排,可是你為何……」劍十一話到一半沒有再往下。問什麼,為何要犧牲這麼多士兵騙聞人流上鉤?可是這才是真正的姬沐離。他看了太多跟水依畫在一起的姬沐離,便差點忘了這個男人的嗜血無情。
現在的這個……才是真正的他吧。不是因為嗜血蠱的影響,而是這個男人骨子里就有的一種冷血無情。
軍中已經傳遍︰有貴人相助,送來糧草。眾將士听到這消息的時候一下來了力氣,管理膳食的火頭軍很快便做出了一頓豐盛的飯菜,飽食一頓之後,無傷和輕傷的士兵被集合起來,而鬼煞軍也早被另外匯集在了一起,他們不著盔甲,只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
藍騰**營里還在狂歡,城外卻有一支龐大的隊伍在逐漸逼近。
鬼煞軍做了先鋒,每人手上一把倒掛鐵鉤,往那城牆上一扔,便牢牢地勾在了上面,而這些輕功內力一流的黑衣人便順著鐵鉤細繩靈巧地爬了上去。
城上望風的士兵還在打瞌睡,沒想著一不留神,脖子上就被劃了一道血痕,連叫一聲都來不及便斃了命。
鬼煞軍攻上城牆,很快從里面打開了大門,而在三里之外埋伏等待的士兵看到牆上有人揮旗之後,很快進了城門,一路暢通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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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又走神了。」黎子玉提醒道。
聞人流扔下手中棋子,眉頭微擰,「子玉,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
黎子玉不由抬頭看他,「原來不是我一個人有這種感覺。」雖然聞人流謀劃得萬無一失,可是這一切未免進行得太順利了,就好像是有人在專門往套子里鑽。
「不好,我們中計了!」聞人流一下坐立起身,眸光微冷。
就在此時,有人慌里慌張地前來通稟︰「殿下不好了!敵軍已經攻破城門,馬上就要打到這邊了!」
聞人流握了握拳頭,忽而輕笑出聲,「姬沐離啊姬沐離,本宮算計到了一切,就是沒算到你的心狠手辣。」良久,他緩緩開口道︰「棄城。」
這一戰,火羽國輕而易舉地奪回了自己的一座城池,幾乎沒有費一兵一卒。而聞人流則帶著藍藤士兵退到了另一座城池——邊峰城。
這邊峰城不比他們剛剛攻打下的石城,而是依山而建,易守難攻,剩下的仗要比前面更難打。但是姬沐離在五日之內攻下石城已經名聲大噪,因為石城連同邊峰城是火羽國最難攻的三座邊城之二,何況對方還是藍騰國足智多謀的太子聞人流。
經過這一戰,聞人流的態度明顯變得更謹慎了,姬沐離也不能像第一次那樣輕易蒙騙過敵人,佔到任何便宜。
兩人就這麼你來我往,這邊峰城竟半個月都沒有攻下,大小戰役卻打了不少。
姬沐離懶懶拄著頭小憩,站在身側的劍十一忍不住嘆了一聲,「爺,這樣何時是個頭?難不成要一直耗下去?再耗下去,糧草遲早不夠。」
姬沐離撩起眼皮子看他,戲謔道︰「怎麼,忍不住回去看你的小情人?」
劍十一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哼了一聲,「說得你不想似的。」
「爺才沒你這麼沒出息。」姬沐離不屑地嘀咕了一聲。
「報——」門外小兵遠遠便叫了起來。
「何事驚慌?」帳中兩人都是懶得說話的人,劍十一見姬沐離臉上帶著不耐煩,便替他問了。
小兵一臉激動地回道︰「稟告王爺和將軍,朝廷派監軍送來了糧草!」
姬沐離一挑眉,「本王還未寄出書信,朝廷就派了糧草來?皇兄果然貼心。不過,送糧草便送糧草,還派什麼監軍,豈非多此一舉?」
此話才落,門口便傳來一聲泠泠清悅的聲音,里面還夾雜著一絲笑意,「哦?王爺覺得我來此地是多此一舉?」
姬沐離在听到這聲音後,雙眼登時變得亮堂無比,腳底生風般地朝外面奔去。
劍十一暗暗翻了個白眼。剛才說他沒出息的到底是誰?
沒等姬沐離撩起帳篷簾子,外面的人已經先一步走了進來。
來人一身黑色勁衣,頭發也梳成了男子發髻,一雙星眸格外晶亮有神,還有零碎笑意綴于其中,更讓人稀奇的是,這人身後還跟了個小尾巴。屁顛屁顛的粉女敕小男娃正抱著那人的大腿,朝姬沐離咧嘴笑得得意。
「畫畫,你怎麼來了?」姬沐離臉上喜悅之情難掩,將擋在中間的小人兒拎到一邊,然後抱著水依畫的腰肢問。
水依畫看到了他眼里的期待之色,便笑了笑,回道︰「我想你了,便央求皇上讓我來了。」
姬沐離正高興得想要抱住人狠狠親一口,這才發覺帳篷里還有兩個礙眼的家伙。一個大的,一個小的。
大的劍十一還是比較識趣的,拉起小的就往外走。姬辰星撇了撇嘴,跟著劍十一走了,臨走前還朝自家老爹做了個鬼臉,哼哼道︰「父王,娘親是怕你打敗仗所以來幫助你的,丟人!」
姬沐離現在心情很好,直接忽略了小家伙的挑釁,等人走後迫不及待就抱著水依畫親昵起來。
一番輕憐密愛之後,兩人相偎著坐在一起。
「畫畫,你怎麼想到來軍營看我?」姬沐離的下巴抵在她肩上,抱著她左右輕晃。
水依畫神秘地笑道︰「給你送糧草啊,順便給你送了一些寶貝。」
「哦?不知是什麼寶貝,竟能讓畫畫你親自送來?」
「是一個能讓我軍在對戰中事半功倍的武器。而且我還……」
「誰在外面!」
姬沐離爆喝一聲,
只見一抹暗色人影快速地融入在夜幕中,他心中一驚,連先前柔意漣漣的眸子都暗沉了下來。
那人是誰?又在帳外听了多久?他自問耳力上乘,就算剛才和畫畫相處放松了一些,但也不至于連有人靠近都覺察不出來。那人的輕功和內力必定都很厲害,不然也不能躲過數十隊夜巡兵,還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听牆角!
該死!
水依畫也是心頭一涼,「離離,趕緊派人徹查軍營,看這人是否還有同黨!」
離這賬營不遠的劍十一聞聲後已經追出了帳外。追出數里之後,那人顯然不想與他正面沖突,只管飛奔。
如此下去根本不是辦法,劍十一雙目一凌,銀絲韌劍已經抽了出來,在空中飛擲而出,想要先絆住那人的步伐。
然而那人身子一偏,竟然躲過了一劍,緊接著速度不減反增,直奔邊峰城。
劍十一追到城外三里,已經是敵軍勢力範圍,所以不敢冒進,怕有什麼埋伏,只能退了回去。
回到帳里後,劍十一把情況告訴了姬沐離,姬沐離聞言擰眉︰「一定是聞人流身邊那個形影不離的金姓之人。那個人,聞人流喚他金師傅,想必地位不低,我跟他交過手,武功很高。傳令下去,加強戒備!」
要真打起來,那金師傅也不是姬沐離的對手,但是這麼個人足夠潛入任何一處探听軍情,不得不防!
回到邊峰城的金師傅臉色不太好看,第一次被人像追一條狗般地追著。
聞人流略有些不悅,「子玉,這是你出的主意?」
黎子玉訕訕一笑,「殿下,我知道你有心跟姬沐離較量一番,可是殿下不要忘了我們的處境,這里畢竟是火羽國的國土,我們本來的打算是攻下火羽國的幾座邊城,然後徐徐圖之。可是殿下,這姬沐離的本事遠在我們意料之外,如果不能久守城池,攻下又有什麼用?」
聞人流沉默下來,許久之後才冷淡地問了一句,「子玉是想要我白白放棄攻了許久的邊峰城?你難道忘了當初我們攻城的時候死了多少將士?」
「微臣不是這個意思。」黎子玉嘆氣。其實來的若是任何一個有如此本事的人,聞人流很有可能就主動棄了城池,可這次來的人偏偏是姬沐離。
別人或許不知道,黎子玉卻很清楚聞人流心中的魔障。眼前這人對水依畫很有興趣,有興趣到她身上經歷過的所有事都命人徹查了一番。結果就是,他對那才相處短短幾次的女人越來越有興趣了,甚至已經有些放不開。而姬沐離這個跟水依畫最親密的男人便成了聞人流最想交鋒的人,甚至以打敗他為己任。
當然,任何有影響的東西都不會讓聞人流失了本心,就連水依畫也是,他不過是欣賞那那女人,對付姬沐離也是在大計劃之內。所以黎子玉才不會點破他的那點兒心思。以前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放縱的。但是現在看來,聞人流對那女人的欣賞之情已經成了不折不扣的魔障,而且快要影響到他的本心了。
「流公子,屬下打探到了一件大事。」金師傅插話,打破了這兩人之間流動的不悅氛圍。
兩人這才轉頭看他。
等到金師傅說完自己探听來的消息,聞人流的神色明顯一變,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道︰「哦?金師傅是說敵方來了個監軍,那監軍正是炎啖王妃?」
黎子玉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略皺了眉頭,問,「那水依畫說自己不僅帶來了糧草,還帶來了一種秘密武器?」
「是的,屬下听得一清二楚。」
兩人對視一眼,聞人流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兩日後,火羽**營,近五萬將士全部被聚集在一起。
姬沐離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臉肅然地盯著身前的眾將士,朗聲問道︰「知道我們這些天都在做什麼嗎?」
「知道!」眾將士大聲呼和,姬沐離點了點頭,目光冷冽地掃過眾將士,大聲道︰「是!我們這些天在攻打藍藤,奪回我們自己的兩座城池!但不只是這樣!」
他勒住韁繩,輕撫身下微微躁動的棗紅色高頭大馬,朗聲道︰「我們不單單是在奪回我們的城池,我們更是在一雪前恥!這里!就是在這里!藍騰國殺了我火羽國幾名大將、數名前鋒,成千甚至上萬的士兵!」
「這里有我們火羽國將士留下的血,有他們留下的不甘和遺憾!我們不僅要奪回自己的城池,更要為他們報仇雪恨!」
姬沐離目光如炬句句擲地有聲,「想想!想想藍騰國帶給我們的恥辱!今日,我們就要在此地一雪前恥,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兄弟們,給我勇敢地沖鋒陷陣,不敢上前的那是縮頭烏龜!」
陣前將士們被激起了一身的熱血,不住敲打武器呼和著姬沐離。
姬沐離微微抬著頭,沉聲道︰「記住,我們不是在屠戮,我們只是在奪回自己的城池!更是在警告敵人,我們火羽國不是這麼好欺負的!只要本王不死,本王就會守到最後一刻!只要我大軍一人不死,那一人也會抄起大刀殺過去!天佑火羽,此戰必勝!」
將士們聞言紛紛呼和︰「天佑火羽,此戰必勝!」
「天佑火羽,此戰必勝!」
姬沐離面容愈加冷峻,朗聲道︰「兄弟們!好好看看我們周圍,一個多月前,他藍騰國是怎樣殺害我們的兄弟,奪了我們的城池,我們就要數倍地還回去!等到回去以後,我們可以驕傲地告訴其他人,是我們奪回了自己的國土,將藍騰國打得落花流水!」
眾兵士紛紛應和,一張張年輕的面龐上,血色幾乎要崩脹了出來,姬沐離轉頭看了遠處的山峰一眼。畫畫,何其有幸,與你並肩作戰!
身後的副將偷偷湊近大將軍劍十一的身邊,又驚又喜地問,「劍將軍,今日的王爺怎麼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這些話連我听了都熱血沸騰,別說是那些年輕人了!」以前的炎啖王連個屁都不會放一下,當然這句話他就敢在心里想一想。
劍十一微微一撇嘴,「真是難為爺了,竟然被王妃逼著說了這麼多廢話。不過……這廢話看似用處很大,比許諾加官進爵都要有用。」
姬沐離戰前動員工作完畢,兵士們在他的帶領下如同野狼一般沖向邊峰城下。
而此時的邊峰城下,聞人流早命人擺好了陣法等著敵人。
那陣法的形狀看起來像是一只鷹,兩個鷹翅展開,數名士兵手拿盾牌站立,而這陣法里則是一些拿著長槍和大刀的騎兵。
姬沐離可不管這是什麼陣法,在他看來,絕對的力量下,任何陣法都是多余,姬沐離礙于不能泄露身份的原因,沒有使用鬼殺血鞭,而是抄起一把銀光獵獵的大刀帶著眾人殺進了鷹陣最中央,左突右沖,見人就砍,所經之地尸首遍地,鮮血四濺,姬沐離帶著先鋒隊如同一柄利劍,直接沖進了敵人軍陣中!
城牆上的聞人流擺了個手勢,那鷹陣竟然立馬變換了隊形,成了一個八卦陣,將人團團困于其中。
若換了常人,只怕早就被盾牌之下探出的長槍戳死了,可是姬沐離哪里是常人,他那種不按常理、見人就砍的招數硬是讓這八卦陣破了一個大洞,而他身後的年輕將士也早已殺紅了眼,見到陣法有了漏洞,立馬就沖刺了過去。
向來以陣法出名的藍騰**隊被姬沐離率領的這支先鋒隊徹底擾亂了陣型。
姬沐離自己罔顧這些陣法,就索性徹底毀了它,反正他自己不用,也不許敵方用陣法,白刃之下將敵軍砍得四散奔逃。
還沒有徹底開始發揮作用的陣法很快就被姬沐離帶領的先鋒隊攪成了一盤散沙。
聞人流在城牆上目光涼涼地看著城下的一切,沉沉地斥罵了一句,「不要命的瘋子!」
「殿下,黎軍師,快開城門,我等支持不住了!」不過半個時辰而已,藍騰國的先鋒將軍忍不住朝城門上的人大喊道,此時的他已經是一身狼狽。
在兩方士兵交戰的時候,劍十一也沒閑著,率領著九九八十一鬼煞軍爬城牆。箭矢來了一波又一波,大多鬼煞軍避開了,卻也有一小部分被箭射傷。但是劍十一的主要目的卻不是真的爬上城牆,而是在誘聞人流射箭,等著他將箭矢用完的一刻。
「殿下,城門開不得。」黎子玉緊擰著眉頭道。
「本宮知道。」聞人流的臉色雖沒有太大變化,但是眼里明顯涌動著一些暗潮。現在火羽國的將士已經深入本方,要是開了城門,很可能就一鼓作氣打進來了。但若不開城門……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將士死在對方的刀槍下,或者,成為俘虜。
聞人流握了握拳頭,雙眼一直盯著城下那抹很搶眼的人影,白色盔甲、威風冽冽,而那人的臉在殺戮中猶如地獄羅剎,嗜血、殘忍。
「金師傅,你可否一箭射中對方的主將?」聞人流忽然出聲道。
金師傅微愣,沉默了片刻才回道︰「殿下,屬下曾經說過,只留在你身邊保護你五年,償還你的恩情,除此之外的事情屬下不會插手。」
聞人流冷淡地笑了笑,「不用五年了,如果金師傅願意現在出手,你欠本宮的恩情從此一筆勾銷。」
話畢,他冷硬的聲音又軟了下來,「金師傅你也看到了,那人就是個瘋子,本宮辛辛苦苦研究出的陣法竟被他一通亂砍毀了,再不采取措施,派出去的將士就會全軍覆沒。你難道忍心看到這些為本宮效力的忠心將士全部死在亂刀之下?所謂擒賊先擒王,只有殺了那為首之人,才能亂了對方的陣腳,而能做到這點的只有金師傅你一人了。
幫,或者不幫,你自己權衡吧。」
一邊的黎子玉听得咂舌,他鮮少看到聞人流這般威逼利誘別人,更別說是他平日里很是敬重的金師傅,看來姬沐離真的是把人逼狠了。不過,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金師傅想了片刻,目光在掃到城下那場慘不忍睹的殺戮之後,終是嘆了一口氣,道︰「殿下,我答應你盡全力射出三箭,三箭之後不管結果如何,希望殿下不要再逼迫我管這些國家紛爭了。」
「……好。」
金師傅的箭術百無虛發,而且每一箭的力道可穿石破洞。在他答應射箭的時候,聞人流心里松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人向來信守承諾,說是盡全力射出三箭便會全力以赴,而他全力以赴射出的箭,放眼天下也沒有幾人可以躲過去。
一把金色長弓被兩個小士兵合力抬了上來,金師傅力挽長弓,對準城下那正在廝殺的銀甲男子,一發力道十足的箭射了出去,緊接著又是兩箭齊發。
在這雜亂的廝殺聲中能夠清晰的辨別暗箭的方向本來是件難事,更遑論這支箭射得準而狠,而且那箭也不知是什麼材料制成的,與空氣摩擦發出的聲音極小,所以等到姬沐離察覺到的時候第一支箭已經到了一丈之外。
姬沐離雙眼怒瞪,飛快地一偏頭,險險避開,可是箭矢卻射中了頭上的發帶,一時間青絲四散,在風中飛舞,襯得那豐神俊朗的男子多了幾分妖嬈邪氣。
沒有過多的愣神,馬上之人已經飛快地做出了反應,單手握住韁繩,整個人身子側飛出去,唯有一雙腳還搭在馬背上,像是吊在了馬上,而那隨之而來的兩支箭全部射空,不僅如此,還被姬沐離半路截下,牢牢攥在了手心里。
怒氣橫生,那雙帶著火苗的眼朝城牆上瞄了過去。
第一箭被對方躲過去的時候,金師傅就暗嘆不妙,這第一箭是勝算最大的一箭,因為那人毫無防備,接下來的兩箭可就沒那麼容易了。結果也確實如此,那人不止躲過了後面的兩箭,竟還徒手攔下,好強的功力!
「殿下,屬下已經盡力了。」金師傅無奈地嘆了一聲。
聞人流擺了擺手,「本宮知道金師傅已經盡了力。」
城下之人微微移開目光,對上了聞人流的,兩人一眼對視,激流暗涌。
「報——」一小將急聲報道︰「殿下,備存的箭矢用完了!可是敵人還在攀爬城牆,馬上就要攻上來了!」
聞人流眼里的冷意加深,淡淡道︰「采取戰略二。」
不多時,一個個巨大的石頭搬上了城牆,士兵兩人一組,將巨石順著城牆滾下。正爬牆的鬼煞軍見狀大喊不妙,迅速撤離,就算如此,也有十來個人當場被砸成重傷。
「殿下,如果對方一直維持這麼猛的攻勢,城門被破是遲早的事。」黎子玉道。
聞人流沒有直接答話,反而問,「城中剩下的士兵還有多少?」
黎子玉微怔,如實道︰「還剩不到一萬。」
「傳令下去,李老將軍帶兵六千,火速開門支援,剩下的人一半死守城門,一半上城牆援助。」
「殿下,你這是……」玉石俱焚幾個字最終還是被黎子玉吞咽了下去。若是奮力一搏,也不是沒有勝算,只不過犧牲大了些。
城門被打開,李老將軍帥兵沖出之後,城門又再次閉合。
兩方士兵廝殺成一片,都不要了什麼路數,幾乎是閉眼亂砍起來。但聞空中響起一聲哨音,數十只大鳥朝城牆這邊飛了過來。
「那是什麼?!」城牆上的士兵們驚呼起來。
遠處看著是數十只大鳥,等到那些「大鳥」飛近之後,他們才看出,那根本不是什麼大鳥,而是用紙和竹竿糊成的大風箏,箏下有兩排的橫欄,雙手搭于前面的欄上,雙腿則搭在後面的欄上,每個箏下都有兩名士兵,他們被大鳥帶著飛向城牆之下,氣勢凌人。
為首那只大鳥橫欄上只有一人,聞人流直盯盯地看著那鳥翼下的「男子」,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復雜情緒。
水、依、畫。
為首大鳥忽而俯沖直下,對準的方向正是姬沐離。
正坐在馬背上的男子妖嬈一笑,騰空飛起,輕巧地飛到了大鳥的橫欄之上,同水依畫一起駕馭起大鳥來。
「殿下,快走!」黎子玉大驚道,那數十只大鳥眼看著就要飛到城牆之上,他也顧不得許多,拽上聞人流就走。
「子玉怕什麼,這些風箏上的人合起來不過百人,而我們城牆上的小兵小將三千有余,吃不了什麼虧。」聞人流在這一刻變得格外倔強。
黎子玉急得快冒煙了,「殿下!不止這些大箏上的士兵,還有那些正在爬城的人!殿下也是自幼習武,難道看不出那些都是以一敵百的高手?!」
聞人流雙目微斂,長吁一聲道︰「子玉,我不甘心。我……」話未說完,人便被劈暈了過去。
黎子玉淡定地收回掌,對金師傅和幾個忠心下屬道,「你們趕緊帶殿下走,這里有我。」
金師傅皺眉,「黎公子你怎麼辦?不如跟殿下一起離開。」
黎子玉堅定地搖頭,「不可。我若走了,這城牆便真的是不攻自破了。」
金師傅也知道時間緊迫,不敢再猶豫,急忙拎著昏過去的聞人流撤離了此地。
數十只大鳥接連飛來,士兵在落地的那一刻便揮刀拼殺起來,這些都是水依畫親自訓練的「空軍」,不光駕馭大鳥的技術好,輕功和搏殺技能更是上乘。
姬沐離和水依畫同乘一只大箏,若不是時間不適合,他很樂意就這樣跟身邊的女子一起俯瞰眼下的景色。畫畫送給他的秘密武器真是不錯,不僅能殺敵還能觀景。
兩人並肩立于牆頭,與被敵方士兵圍在最中央的黎子玉靜默對視。
水依畫莞爾一笑,沖他道︰「黎兄,別來無恙啊。」
黎子玉抿了抿嘴,「我該叫你白離呢,還是水姑娘,或者炎啖王妃?」
「呵呵,都成。」話音一落,水依畫雙眼微一眯,提起一把大刀就朝包圍圈襲了過去,硬是從那圍得水泄不通的藍藤士兵中殺開一條道路。然後揮刀同黎子玉打了起來。
「果然啊,你黎子玉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水依畫笑了一聲。
「我更加沒想到,你水依畫武功進步如此大。」黎子玉目光閃爍,不過三年多的時間,這女人的功夫已經遠遠超過了他。
不過時間長短的問題,最終那把大刀還是抵在了黎子玉的脖子上。
金屬特有的冰冷觸感從脖子傳到了全身,而那拿著刀的女子聲音也變冷了下來,「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不止你們懂,我也懂。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在遠處看著你們偷襲姬沐離的時候,心里恨不得將你們挫骨揚灰?!」
黎子玉苦笑一聲,「成王敗寇,要殺要剮隨便。」
「哼,你以為我瞧不出來,你是在替聞人流拖延時間?你以為他能逃得了多遠?不瞞你說,你藍騰國的兩大邊城已經被我攻下一座最重要的城池,你說,他聞人流能逃到哪里去?」
黎子玉雙目一瞪,「你這狡猾無恥的女人!」
「哈哈哈……我就是狡猾就是無恥,你管得著麼?」
姬沐離在一邊看得激蕩不已,這樣的畫畫簡直太勾人了,還老說他長得像個妖孽,明明她才是!
得意地挑了挑眉,姬沐離走過去環住水依畫的腰肢,聲調高揚,「我跟畫畫就是天下最無恥最狡猾的一對夫妻,你們管得著麼?」
城門很快被破,眾將士歡呼不已。
金師傅帶著聞人流一路朝北,而他哪里知道藍騰國的要塞邊城已經被水依畫攻下了,早就換上了藍騰國的人,這一去無異于自投羅網。
聞人奕得知消息的時候勃然大怒,甘願拿五座城池換回太子聞人流,另送上馬匹和黃金數千上萬。這一次,藍騰國算是放空了血,沒了馬匹和財富,短期內想興風作浪已經沒可能了。
東耀國和雪璃國一戰,兩國皆虧損不少,如此一來,四國又恢復了從前的平靜,至少二十年之內,四國都不會再開戰。而火羽國一國獨大,風頭蓋過其他三國,三國隱有俯首稱臣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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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之後,火羽國,炎啖王府。
小丫鬟的嬉笑聲從後院傳來。
「一個,兩個……三百二十一個,哇哇哇,王妃好厲害啊……」
水依畫騰空一飛,後腿一抬,五彩雞毛毽子自上飛下,穩穩落于鞋底之上。
啪啪啪。有人大聲鼓掌。
水依畫回頭看去,在看到邊拍手邊往這邊而來的妖孽男之後,將毽子扔給丫頭小玉,幾步沖了過去,然後霸氣無比地攬下姬沐離的頭,飛快地在他唇上落下幾吻,挑眉笑道︰「怎樣,皇上這次可準你離開了?」
姬沐離狠狠回親了幾口,笑道︰「該處理的都處理完了,皇兄也沒理由再挽留我了。」
「呵呵,這麼說,我們終于可以雲游四海了?」
姬沐離點頭,寵溺而縱容地看著她。
「小玉,備馬——小梅,取包袱——」水依畫歡喜地叫道。
「王妃,你該不會真要丟下滿府的人吧,不要啊——」小玉和小梅齊齊扯嗓門。
「王妃和王爺難道不管小世子了麼?你們這當爹娘的也太狠心了吧!」
「哦,小星星呀,他出去學武了,沒個三五年恐怕是不會回來了。」水依畫無責任回道。自從她知道那臭小子的心眼比她還多的時候就不再束縛著他了。
其實姬辰星是去逍遙宮了,那里如今由玄武掌管,青龍白虎朱雀幾個偶爾也會過去溜達。小家伙認了四個師父,這會兒正激動著呢,非要學出個樣子才打算露面。臭小子都不黏著爹娘,他們這做爹娘的自然不會耽誤兒子的前程了。
兩年之內,溫家掌門人溫昊然娶了葉家的小女葉隨風;秋葉也作了人婦,所嫁之人竟是那個常常擺著一張死人臉的慕容七;劍十一和秦闕掌管了整個劍家,秦闕成了默認的劍家第二個主人;北堂洌偶爾會帶著千霞出來溜達,還跟無事一身輕的墨玉公子溫瑾軒成了朋友。而水依畫的便宜爹娘據說在蠱疆過得逍遙自在。
姬沐離在這一天終于盼到了和水依畫的二人世界。
夕陽西下,一匹高頭大馬在空曠的草地上飛馳而過,兩人乘坐其上,女子白衣勝雪、眉目如畫,男子紅衣如血,妖嬈俊朗,金色的陽光暖暖地打在兩人的身上,仿佛鍍了一層金邊,馬蹄聲噠噠,有清風盈秀,鼓鼓而動。此情此景形成了一幅最美的畫卷。
「畫畫,下一站去哪兒?」男子問。
「隨心所欲,浪跡天涯。」女子大笑。
「哈哈……好,我便隨你浪跡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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