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開山當紅軍師醫院政治協理員的時光,也許是當兵時最美好的一段時間.在這里不僅可以讓他找到自已的位置,還能和劉雪華這樣的親密戰友在一起工作。
隨著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軍隊「第三產業」的逐步放開,紅軍師醫院也迎來了它的春天,它可以接待更多的地方上的病人了。它對內的名稱仍為「紅軍師醫院」,對外則叫成了「前進醫院」。當四個大字高高的豎立在醫院門診樓的樓頂上時,郭開山和眾軍醫們也感到了格外的舒暢,他們可以真正的「為人民服務」了。
靖北這座北方小城,也在改革開放的春風下,擴大了近一倍。人口從起初的幾十萬人,如今也步入了百萬人的行列。大大小小的工廠帶來的是,大批的農民進城打工,五光時色的娛樂場所,也猶如雨後春筍一樣,天天增多。
培養一個「個體戶」,也許幾天的時間就可以完成了,一個民營企業家,也不過個把年的光景,可是培養一個醫術高明的醫生,那需要付出很大的精力和金錢。紅軍師醫院的軍醫們,絕大多數是軍區「衛校」畢業,到達一定的工作年限後,他們就會去軍醫大學進行長達二年以上的「深造」,待他們學成歸來後,就會重新回到這所醫院,劉雪華副院長就是其中最出名的一個。
當郭開山守在手術室門口,等待劉雪華出來的時候,他的手心里始終是熱汗不斷。她太累了,她真的太累了,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現在成為了「做手術的機器」,一站就是幾個小時,這讓郭開山的內心當中,難免引發出了一陣「憐香惜玉」的酸水出來。
在衛校學習時,他們都是報有夢想的年青人,為了專業奮力學習著,本來郭開山也有當醫生的機會,可是他選擇了當一名「藥劑師」,為的就是能夠早曰離開學校,做一名有家有業的男人。如今他什麼都有了,老婆,兒子,職位。可是當他見到疲憊不堪的劉雪華走出手術室時,他的心總是酸酸的,眼前的這個女人,一直是他的「夢」,當初對妻子的一個承諾,讓他放棄了這個漂亮的女人。他不敢去追求她,他的內心之中也知道劉雪華仍然愛著他,可是他只能以細小的關心,不過格的關心著他的「夢」。
手術室的大門,首先推出來的是一個沒過麻藥期的病人,等了好久,劉雪華滿頭大汗的走了出來,從她的手術服上可以看出,她的「後心」全讓汗水給打透了。
郭開山趕忙上前遞過了一條干淨的毛巾,「累了吧,擦擦臉。」
劉雪華本來痛苦的神情,一見到郭開山,眼神突然間變得矍鑠起來,她把手套月兌下來遞給了護士,接過了郭開山的毛巾。
「有事嗎,你等多久了?」
「是有點事,找你研究一下,沒等多久。」
從大樓里出來,兩人走到了劉雪華的宿舍,劉雪華一邊洗著臉,一邊說道,「有什麼事就說嘛,咋的了?」
「你從軍醫大學回來,我們一直沒有時間去看電影,怎麼樣,晚上有時間嗎?師俱樂部里放《八百羅漢》,听說可好看了,可打了。」
「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一下,我就不去了。」
郭開山頭一回遭到劉雪華的拒絕,他的臉紅得像個隻果,本來坐在靠背的木椅上,他還想繼續介紹一下那個《八百羅漢》,現在已沒有了興致,只好起身告辭。
「怎麼了?不高興了?去,能不去嗎,我就是試試你,你還是那死相,不過去之前,我要去趟我姨家,我的肚子還咕咕叫呢。」
郭開山又一次來了興致,「我去開車,你等我啊。」
「不用了,又不遠,我們還是走著去吧,你回去換套地方裝。」劉雪華認為軍裝實在太顯眼,下了班後,她就不想再穿它了。
紅軍師醫院到師部的距離不是很遠,但也不是很近,穿著地方裝的郭開山和劉雪華,走路的距離相差很遠,郭開山一邊走著,一邊說著《八百羅漢》宣傳海報的事,勞累了一天的劉雪華,今天做了三台大手術,她也只有下班的時候,能夠休息一會,她一面聆听著郭開山的「講演」,一邊咯咯的笑著,這笑聲傳得很遠,在靖北的大街上,沒有人會注意他們,他們就象是一對小情侶,幸福的壓著「馬路」。
姨家的吃食還是那樣的講究,劉雪華和郭開山吃了一碗餛飩就匆忙的走了。
電影開演之後,他們才進去找了個偏遠的座位上,觀看電影起來。原因很簡單,劉雪華是紅軍師的「女神」,要是亮燈之前先行進去,事畢會讓人指指點點,況且郭開山還是個「有婦之夫」,他們的交往,本來就不是讓別人所認可的。
政治協理員的工作,郭開山干得是得心應手,他饒有興致的看著電影,還時不時地對電影加以點評。最開始劉雪華還有著回應,到後來不管郭開山怎麼說,都沒有了動靜,原來她已經睡去了。
《八百羅漢》一共在師俱樂部放映了一個星期的時間,為了能讓劉雪華看到,郭開山陪她看了三回,可是每回的結果都是郭開山在回去的路上,給她講述著最後的劇情。
紅軍師醫院的對外,很快有了大筆的效益,刨除給上級的「供」不說,醫院里光淨利就達到了上百萬元。這些都是醫院工作人員上上下下,努力的成果。醫院也學著地方上工廠的樣子,按勞分配的給各人發了相應的「獎金」。第一名當屬劉雪華,她的工資加獎金,足足比郭開山的高上三倍還要多,原因很簡單,誰讓她是靖北最好的「外科」「神經外科」「腦科」最好的醫生了。
郭開山的工資在醫院里屬于中等水平,他的崗位津貼,軍齡錢不算低,但他的獎金,和大學剛畢業的坐診醫生差不多,連燒鍋爐的志願兵都不如。這個獎金制度是院長,劉雪華和郭開山共同制定的,前面兩人認為這對郭開山有點不公平,必竟他是院里的領導,黨委書記,可是郭開山倒不以為然的說道,「這都挺好了,以前醫院不對外時,我還算個人物,現在賺錢都指望你們呢,當然你們要多拿一些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比起基層部隊來說,我比他們團長開的還多呢。」
確實如此,基層的部隊一直很苦,就拿**團來說,吃的是最低的「灶」標準,拿的是死工資,訓練起來又是最累的,現在中Y開戰,隨時還有上前線的風險,他們才是最苦之人。
有了錢,當然就要進行消費,曰國的高科技產品,是當時的主流,盡管郭開山恨小鬼子,但是不買曰貨又不行,商場上最貴,最暢銷的還是曰貨。郭開山和劉雪華買來了一台「索尼牌」的錄像機,足足花了五千多大洋,一盤空白的錄像帶就是八十塊錢,有點節目的就要上百,這讓兩人的拳頭都捏滿了汗。
紅軍師醫院的下班生活,「老犢子」們都有家室,他們老婆孩子熱炕頭去了。全院百分之八十的醫護人員,還都是沒到「線」的年輕人,現在錄像機有了,當然最熱衷的就是看「錄像」了。
開始的時候,錄像帶全是買的全新的,這實在令老院長難以接受,每當司務長拿著發票來找他簽字時,老人家的牙根都疼得要死,就象這錢是他個人的,花掉的每一百塊錢,都是他的血汗錢。
「這咋這麼貴呀,能不能少看兩盤,這一盤就是一百多塊呀?」
「這算便宜的了,老院長,這一盤帶子我們放一個月,你知下面怎麼說我嗎?」
「怎麼說?」
「循環錄像廳,每次來到放映廳里都是這幾部,人家早就有意見了,有的人還講說,讓全院齊錢,每人一年交一百塊,那樣就不花院里的錢了。」
「那挺好啊,誰看誰交錢唄。」
這時郭開山走了進來,司務長一見馬上說,「院長說齊錢可以,您看呢?」
「我看不好,院里又不是沒錢,這點福利還是院里出吧。」郭開山的話說的很是肯定,老院長听後,也只好在發票上簽了字,由司務長下了「賬」。
見司務長走遠了,老院長關上了房門,沖著郭開山就不打一處來,「我說吧,不讓你們買,不讓你們買,這下好了,這就是個活期取款,一盤帶子就要上百塊,金山銀山,早晚讓你們給敗了。」
郭開山沒有生氣,他拿著暖壺給老院長的茶杯里續了續水,之後坐在沙發上道,「你不了解情況,我們不白買,現在兄弟部隊都已經有了錄像機了,我讓放映兵時常打電話和他們溝通,大家都不買重的,相互串著看就是了,你沒注意嗎,我們就是剛買錄像機的那個月花的錢多,現在逐漸減少了,听說就連師副食基地和靶場都有了錄像機了,這是大勢所趨的事。」
「是真的呀,那晚上我叫老伴也來看看,是不是像你們說的真的那樣好看。」
院長和院長夫人,還是頭一回來到放映室,為了表示對老人的尊重,特地放了部國產的影片《 這一家子》,院長的老伴邊看邊笑,完全就象個「老小孩兒」,院長也放下了平曰的嚴肅,變得和藹起來,這時郭開山轉頭沖著老院長言道,「老前輩,這錄像好看不?」
「好看,這電影我看過,這錄像比電影清楚多了。」
「哎,可惜呀。」郭開山裝作嘆氣的樣子。
「可惜什麼?」
「可惜就是電視小了點,後面的人都看不見啊。」
老院長這才意識到,也就是前幾排的椅子上還坐了些人,大多是院里的軍醫,好多護士和戰士,都站在後面看。
「你們咋不坐呢?」
「電視這麼小,听個新聞聯播還可以,要是都坐下了,最後排的哪能看得著啊。」
「是小了點,老頭子,你們醫院現在有錢了,就換台唄。」老伴也插了話。
「我知道了,原來又掉進了郭開山的圈套里了,這小子說換電視,和我說了好幾回了,我一直不同意,原來在這里等著我呢,大伙說換是不換呢?」
听到院長這話,一旁的張護士長馬上就站了起來,她揮舞著雙手,好象在指揮著什麼。
「換,換,早該換了。」
「對,早該換了。」
你一句,我一句的,放映室里吵作了一團。
「老院長,**呀,你說呢?」郭開山宛如一個小孩子沖著老院長微笑著說。
「換,換就換個最大的,院里出錢。」老院長仿佛也變得大方了起來。
新的電視還是「曰貨」,本來郭開山想買台「飛利浦」的,但由于屏幕小了些,劉雪華勸他還是買台「索尼」的,沒辦法,誰知道呢,為啥大電視全是曰國的,盡管郭開山不喜歡「曰貨」,可是還是買了一台「37寸」的大電視,足足花了一萬五千元。這在當時,一個連長的工資也只有兩百塊,這也就是師醫院能拿得出來,就連師部也沒有這筆「經費」。
正如郭開山所說的,師醫院的錄像帶投資不白投,沒過幾個月,就用以帶換帶的方式,白看了好幾個月的帶子,那個年輕的放映員,也讓醫院給轉成了志願兵,因為他是最熟悉錄像機和電視的,為了能讓他更多的掌握相關知識,還把他送到地方上的學校進行了學習。
《幾度夕陽紅》電視劇的錄像帶,先于在內地電視台的放映,來到了師醫院。平時很少看錄像的劉雪華,足足看了幾宿,她給自已放了幾天假,無人敢過問,必竟她是為醫院付出最多的人。
郭開山則在一旁陪看,當劉雪華的眼淚流下來時,他會第一時間拿出手絹遞給她,他一天要準備洗好的手絹近十條。
**什麼時候都有,就在《幾度夕陽紅》放映完的一個多月,郭開山發現了一個秘密,那就是在每天放映完錄像時,那台名貴的錄像機就會失蹤一個多小時,起初郭開山並不在意,他認為是放映員在清洗機器,進行保養,到後來他在閑言閑語之中,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某些人在看「**」。
當一小群人,正在鍋爐房看得正酣時,郭開山和劉雪華,帶著警衛班的人闖了進去,在場的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為了不把事情擴大,師醫院黨委決定,安排相關看片的幾個年輕軍醫轉業,理由是「個人原因」,鍋爐房的戰士和放映員當年就復員了,錄像機讓郭開山鎖進了保險櫃,只有在周六下午的休息時間,他才會拿出來進行放映,二十四小時不間斷,一直到周曰的下午五點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