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柳夫人,就算是安謐也是愣了愣,州府夫人介紹她和柳夫人認識?
安謐看向柳夫人的臉,那一張老臉早已經鐵青,柳夫人意識到所有人都看著她,這才扯出一抹笑容,心中卻是暗自責怪著州府夫人,她這是在干什麼?
可這麼多人看著,柳夫人卻不得不上前,端起以往那端莊的架子,「焰姑娘,我們稍早便是見過面的。」
安謐察覺到柳夫人奇怪的反應,想起州府夫人方才眼底一閃而過的詭譎,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她之所以被邀請來這里,並不是柳夫人的意思,而是州府夫人的意思啊!
這柳夫人分明就是不願見到她呢!
那麼,州府夫人是明知柳夫人不願見到她,卻故意邀她來別院小聚的麼?
傳聞,榮錦城的首富夫人和州府夫人私交甚好,卻不知道到底是那般好,如今看來,這其中的傳聞,怕是有誤啊!
安謐面紗下的嘴角揚了揚,有意思,這下可有意思了!
安謐知道了這點,心中有了底,斂了斂眉,卻是淡淡的道,「是見過,那日柳家可真是熱鬧得很,讓人難以忘懷啊,小女子還送了一塊繡帕,不知那塊繡帕,柳夫人現在還喜歡嗎?」
安謐直直的開著柳夫人,眸中含笑,句句看似無意,但卻是直直的戳向柳夫人的心口。
柳夫人又怎會不明白這焰姑娘的意思,她指的不是成親當日的繡帕,而是前些時候,送給他們的那一份大禮啊!
喜歡,她恨還來不及,想到那一場讓他們柳家陷入了如今這般困境的大火,柳夫人心中的怒火就肆意的交織著,怎麼也消弭不掉,臉色更是鐵青!
安謐看柳夫人恨她恨得牙癢癢的模樣,便知道她已經明了她的所指,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些。
而州府夫人自然也察覺到了,眸光斂了斂,她可從來沒有看到過柳夫人在誰面前吃過虧,今日,沒想到還真在這焰姑娘的面前,一句話也對不上來,當真是讓人痛快。
州府夫人禁不住多看了這焰姑娘一眼,心中更是喜歡,拉著她的手,親昵的道,「喜歡,柳夫人肯定是喜歡的,前些時候,我差人去買了一塊,你看,就這個,多麼精致的繡帕,便也只有焰姑娘這雙巧手,才能繡出如此的東西吧!我可是喜歡得不得了。」
州府夫人對安謐的這一番夸贊,更是讓在場方才其他本就對安謐生出了些敬仰的女子,又對她多了幾分好感,皆是站到了距離她更近的位置。
柳夫人的臉色,果然是更青了一些,竟是瞪了州府夫人一眼,州府夫人接收到她的視線,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卻是不以為意,「柳夫人,你怎麼了?若是不舒服,便讓丫鬟先送柳夫人回去。」
柳夫人怔了怔,承受著所有人的目光,不得不扯了扯嘴角,「沒,沒有不舒服,州府夫人,不是說好了小聚,我怎麼能先行回去呢?」
回去?她今日來的目的還沒有達到,怎麼能回去?
說罷,柳夫人便滿臉笑意上前,輕挽著州府夫人的臂彎,低聲用她們二人听得見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說道,「你可記了好我的吩咐?」
州府夫人只是微微的點了下頭,這才招呼著眾人,「各位男賓,本夫人暫且不招呼了,你們便隨意轉轉,我家老爺等會兒也會到,各位女眷,且都跟我走,前方的園子里花開得甚艷,我吩咐人準備了些點心茶水,咱們賞花喝茶,倒也是美事不是?」
州府夫人這一說,當場的女眷都興奮起來,皆是跟著州府夫人,朝著前方的園子走去,安謐一直被州府夫人拉著手,二人站在一起,那份親昵,倒是像極了母女。
須臾,一行人到了前方園子,停了下來,滿園的花競相盛放,異常美麗。
眾人剛坐了下來,州府夫人便開口道,「柳夫人,你不是有事情,和大家說嗎?」
話落,所有人都看向柳夫人,柳夫人神色僵了僵,顯然是沒有料到州府夫人會有這麼一說,可到了此刻,她卻是不得不硬著頭上,臉上浮出一抹笑容,「是,是有些事情。」
說罷,便斂了斂眉,對自己身旁的丫鬟吩咐道,「去,把我準備的禮物拿上來。」
丫鬟退了下去,不多久,便領著另外兩個丫鬟上來,每一個丫鬟的手中,皆是捧著兩個不小的箱子,眾人看著這一幕,不禁暗自猜測,這柳夫人是要干什麼?
柳夫人是要干什麼嗎?安謐瞥了一眼那兩個箱子,稍微一想,便也明白過來,卻不動聲色,只是端著手中的茶杯淺淺的抿著。
「各位夫人小姐,這里有些珠寶,都是我平日里的收藏,今日借著州府夫人將大家邀請來的機會,便拿出來獻獻丑,好東西,是要大家分享的不是?」柳夫人熱絡的開口,給丫鬟使了個眼色。
那幾個丫鬟立即將箱子打開,捧著箱子走到了在座的各位夫人小姐的面前。
眾人看到里面的珠寶,大多數人眼楮皆是一亮,那可是她們平日里都鮮少見到過的珍寶,皆是上等的材質,有些甚至見也沒見過,在做的夫人小姐都是怔了怔,暗嘆這柳夫人果真不愧是首富家的夫人,竟還有這些私藏。
安謐瞥了那些珠寶一眼,眸中含笑,「那不是傳說中的鳳珠嗎?」
眾人立即順著安謐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看到其中有一串珍珠異常的漂亮,皆是罕見的粉色,一串珠子,看著大概有一百來顆,色澤晶亮。
鳳珠?那就是鳳珠嗎?
「傳聞,當年先皇得了一匹南疆進貢的粉色珍珠,色澤透亮,實屬稀有,先皇親自選了一百顆最大最圓最無瑕的,串成了一串送給了先皇後,名為鳳珠,剩下的,先皇便命人又選了一百顆最大最圓最無瑕的串成了一串,那便是一等鳳珠,又命人在剩下的珍珠內,再選了一百顆串成一串,命為二等鳳珠,以此類推,總共串到了五等鳳珠,所以這世上,便獨有六串鳳珠,而眼前柳夫人的,看著色澤,怕該是五等鳳珠吧!」安謐徐徐道來,目光留意著眾人的神色,頓了頓,繼續道,「不過這雖然是五等,但比起其他的普通珍珠,卻也是珍貴了千百倍,據說,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粉色珍珠了。」
眾人或多或少知道這鳳珠的珍貴,卻也不如這般詳細,此刻一听,對那箱子里的粉色鳳珠,更是稀罕了起來。
柳夫人看著眾人的神色,心中甚是滿意,瞥了一眼那白紗女子,「焰姑娘倒是有眼力勁兒的人。」
這鳳珠可是她最得意的私藏!
安謐斂眉,她自然是認得,前世,她只是有幸見過一眼,這柳夫人對這五等鳳珠,分外的寶貝,連踫也不許人踫一下,她這般寶貝這五等鳳珠,今日竟然舍得拿出來,呵!倒是出乎了她的預料。
「只是踫巧知道罷了。」安謐抿了一口茶,嘴角含笑。
州府夫人也是見過這五等鳳珠,柳夫人當然不會放過在她面前炫耀的機會不是?想到柳夫人對她的頤指氣使,眸光微斂,柔聲開口,「這五等鳳珠便是這般漂亮,那麼真正的鳳珠,又該是怎樣的奪目!」
州府夫人的話,無疑是將眾人停留在那五等鳳珠上的思緒轉移到了那真正的鳳珠上了。
安謐明了州府夫人的意圖,眸中笑意更濃,心中暗道,原以為柳夫人和州府夫人當真是交情好,卻沒有想到,不盡然啊!
安謐正要開口,那廂玉玲兒的聲音便傳了來……
「真正的鳳珠誰見得到?當年,先皇將鳳珠送給先皇後之後,先皇後一只保存著,直到後來當了太後,十多年前,太後將那鳳珠送給了當今皇帝最愛的一個妃子,之後,鳳珠就失蹤了,再也沒有人見過。」玉玲兒看了安謐一眼,似不滿她這什麼都知道,搶了所有的風頭,故意在她之前搶先說道。
「失蹤了?那可就可惜了!」有人嘆道。
「不是送給一個妃子了嗎?該是在那妃子的手上啊!」有人疑惑著開口。
玉玲兒瞥了那個發問的女子一眼,再看向那白紗女子,只見她握著茶杯,眸光沒有絲毫波動,嘴角揚了揚,得意的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那妃子在多年前就已經死了,死了之後,死前也不知將那鳳珠交到了誰的手上,所以,就失蹤了。」
玉玲兒說完,得意的看了安謐一眼,安謐又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卻是但笑不語,這個玉玲兒對她的敵意還真是不小啊!可這敵意,又是從哪里來?
這玉家二小姐,從來都是嬌貴,目中無人慣了,她安謐能夠被她這般針對,還真是將她安謐高看了啊!
「說不定是在太後那里呢!」有人猜測。
「你知道什麼?不知道就不要亂說,太後十多年前就已經入了佛堂,從此青燈古佛,連皇上也是很少見的,她如今已經是了卻紅塵,世俗都與她無關了,還在乎那麼一串鳳珠嗎?」玉玲兒輕斥道。
那發問的人,脖子不由得縮了一縮。
而此時,安謐正喝著茶,一抬眼,卻是見到在不遠處,兩抹身影赫然而立,其中一人氣質冰冷,顯然是東臨王無疑,而身旁的那人,一身錦衣,貴氣逼人,不過,卻和先前她認識的柏弈有了幾分差別,渾身散發的氣息,竟讓人心底生寒,這是她從來都未曾見到過的柏弈。
安謐微怔,手中茶杯中的水,竟是不小心灑出了些許,那柏弈,好陌生!卻好讓人心疼!
「焰姑娘……」州府夫人察覺到她的異常,輕聲喚道。
安謐回神,發現所有人的視線都停在她的身上,意識到什麼,忙扯了扯嘴角,「看我,竟這般不小心……」
「沒事,沒事。」州府夫人熱絡的開口,「焰姑娘,去我房里換一身衣裳吧,我房里倒有些年輕時穿的衣裳。」
安謐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柏弈的方向,卻是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眉心微皺,想到什麼,這才開口,「如此,要勞煩州府夫人了。」
安謐起身,州府夫人吩咐身旁的丫鬟帶安謐朝著那邊的廂房走去,那丫鬟將安謐帶回了房間,拿了套衣服,安謐很快便換了下來,回去之時,安謐思及方才柏弈的模樣,心中總是有一種怪怪的感覺,走了不遠,安謐便讓那丫鬟先回去,她在這園中走走,丫鬟對這焰姑娘本就很有好感,倒也沒說什麼,一個人回去,遂了安謐的意。
安謐在園中尋著那一抹身影,終于在湖邊看到了柏弈,心中一喜,立即上前,看著前方的背影,「怎麼?一個人在這里傷春悲秋起來了?這可不是你渤海王的風格。」
那背影倏然一怔,似是沒有料到安謐會來一般,轉身看向安謐,那一轉身,倒是讓安謐一驚,對,就是這樣,此刻近距離看著,方才的那種感覺更是強烈,竟是下意識的開口,「柏弈……」
剛叫出一聲,男人高大的身軀便上前幾步,一把將安謐攬入懷中,雙臂緊緊的圈著。
安謐撞進一個寬闊的胸膛,超出她預想的僵硬,好似鐵壁一般,安謐愣了愣,意識到什麼,安謐卻是沒有掙月兌開他,直覺告訴她,此刻的柏弈是脆弱的,脆弱得承受不起任何的推拒。
安謐任他這般抱著,湖邊,涼風習習,柏弈緊閉著眼,似是在隱忍著什麼。
不遠處,東臨王負手而立,看著湖邊的二人,一雙眸中神色變幻,他又如何不知道柏弈為何如此?那鳳珠,怕是勾起了他的回憶吧!
只是,看他這般抱著安謐,他的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兒,眉心皺了皺,這一趟,他來榮錦城,到底是對是錯?現在,他也有些弄不清楚了。
那邊,不知道過了多久,柏弈終于松開了安謐,安謐離開了柏弈的胸膛,抬眼對上柏弈的雙眸,想要弄清楚他到底是怎麼了,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柏弈好似知道她要說什麼一般,原本那張陰郁復雜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你不在那邊喝茶,跑到這里來作什麼?」
那模樣,倒還有些責怪之意,安謐嘴角抽了抽,「你……」
「我什麼我?快些去,那柳夫人明顯是要借此機會討好那些個夫人小姐,好讓她們在自家老爺面前說話,對柳家施以援手,你不去看著,難道是想讓那老婦人得逞?」柏弈再次打斷她的話,更是伸手轉過她的身體,「快回去!」
安謐緊皺著眉,覺得柏弈此刻更是怪異,怎的她倒是覺得,此刻柏弈對她說話的態度,好似他對柳兒的態度?
親昵?甚至還有那麼一點兒寵意?
這想法讓安謐一怔,快速的揮開腦中的所想,知道自己便是探尋方才柏弈為何會有那般反應,柏弈怕也是不會告訴她的,他們只是合作伙伴,她似乎越距了!
嘆息了一口氣,安謐沒有再多想,大步朝著那邊的園子里走去……
等到安謐離開,柏弈臉上的笑容才消失,俊美的臉上復又變得凝重,一雙深邃的眸子,就如一汪深潭,探不見底。
轉過身體,看向湖中,神色復雜,卻是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片刻,身後傳來一個腳步聲,柏弈微微蹙眉,但片刻便又舒展開來。
東臨王在柏弈的身旁站住,也是望進那一汪湖水,沉吟片刻,聲音依舊沒有絲毫溫度,「看來你對安謐,還真是不同的。」
此時的東臨王,不再是試探,而是萬分確定了,他的這個三哥,怕是愛上安謐了!
不錯,那女子確實是吸引人,與眾不同,有那個魅力讓人愛上。
柏弈沒有回答,神色亦是沒有絲毫波動,片刻,東臨王的聲音再次傳來……
「三哥,你知道,你和她是不會有結果的,安謐她是焰姑娘,她也經商,她也在外拋頭露面,你莫要忘了,當年甄貴妃……」東臨王轉身看向柏弈,說到甄貴妃之時,卻是倏然頓住,一看柏弈,他的雙手果然緊握成拳,氣勢駭人。
東臨王知道,自己是觸到禁區了,想到什麼,東臨王斂了斂眉,「過去的事都過去了。」
「老四,我的事情,你休要管,他們不允許她存在又如何?當年那人做不到的,並不代表,永遠也沒人做得到!」柏弈的聲音分外低沉,陰冷得讓人害怕,那雙眸中,完全被恨意籠罩,耳邊響起某些話語,便是過了幾年,依舊震動著他的心。
東臨王怔了怔,看柏弈的神色變了變,竟是呵呵的笑了起來,「或許,在你听聞她們談論鳳珠之時,我就該猜到,你已經記起了。」
當年,那場變故,年僅五歲的三皇子曾失憶,忘記了曾經的一切,就連現在,那些人都怕不知道,三皇子早已經恢復了記憶!
「怎麼?你要告訴那些人?」柏弈挑眉一笑,面上卻沒有絲毫畏懼,「請便,你可以讓所有人都知道,渤海王記起了五歲之前的記憶。」
東臨王皺了皺眉,眸光微斂,默了片刻,才開口道,「本王不是多事之人!」
「哼,是嗎?」柏弈轉眼對上東臨王的視線,呵呵一笑,「或許,該是說,你也希望我記當年的事情,這對你來說,或許是好事,難道不是嗎?」
東臨王微怔,明顯是被說中了心事。
二人相視一眼,竟是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在對方的面前,他們都休想做完全的透明人,總是有些心思,會被對方給猜中。
不錯,柏弈說中了東臨王的心思,也是確定,現在這個階段,東臨王是不會去告訴那些人,他已經恢復了五歲之前的記憶的事情!
而東臨王也是明白,他的一些心思,早已經被柏弈看穿!而柏弈也是不會干涉他的作為!
但二人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並不需要說得太明,有些關系,時機未到,還不到挑破的時候!
「有一天,或許我們可以成為盟友!」東臨王那張如萬年寒冰的臉上,終于浮出了一抹笑容,對上柏弈的雙眼,試探的道。
柏弈聳了聳肩,臉上依舊是一貫的似笑非笑,「說不定,有一天,我們會成為敵人!」
東臨王微怔,眉心微微皺起,「我們所要的不同!」
這三皇兄,似從未曾對皇位表示過興趣。
柏弈呵呵一笑,似想到什麼,「希望你記住這句話,我要的,你休要覬覦!」
東臨王愣了愣,很快便明白過來,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放心,我不會為自己增加一個強勁的敵人!」
柏弈的意思他怎能不明白?他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對安謐有過多的想法,腦中浮現出那一抹身影,東臨王眉心不由得皺了皺,安謐確實讓人禁不住喜歡,若是沒有柏弈,或者柏弈不如他想象中那樣在乎安謐,他決計要爭上一爭,可是,柏弈已然這麼發話,他還能看不清柏弈對安謐的在意嗎?
想到自己一直一來的目標,東臨王的眼底又恢復了那一貫的冷意,暫時不能與柏弈為敵,可有句話,叫來日方長不是嗎?
這廂兄弟二人依舊望著湖水,神色各異,那邊,安謐回到園子里之時,柳夫人正熱絡的和各家夫人小姐聊著天,那些夫人小姐皆是把玩著從那箱子里拿出來的珍寶首飾,滿臉興趣的看著。
柳夫人看到安謐回來,臉上的笑容明顯的僵了僵,州府夫人卻是親自迎上前,「焰姑娘,這一身倒還合適,快,來坐下,柳夫人正送大家珠寶呢。」
「哦?是嗎?柳夫人真是大方,就是不知道,小女子是否有份啊?」安謐面紗下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坐回了位置,對上柳夫人的眼,呵呵的道。
柳夫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自然是不好說沒有,淡淡的開口,「焰姑娘若是不嫌棄,便隨便選一件。」
安謐眸光微斂,「那如此,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柳夫人心中雖然不甘願,但卻不得不示意丫鬟將箱子捧過去,安謐伸手,朝著那箱子里探了探,隨意模了幾下,突然皺眉,看向柳夫人,「都說是,無功不受祿,不知道今日,我們得了這麼珍貴的珠寶首飾,該是怎麼還這一個人情呢!」
其他夫人和小姐原本也都拿著珠寶把玩著,有些愛不釋手,不過,听安謐這麼一說,臉上的笑容倏然一僵,好似想到了什麼,便立即有人開口道,「罷了,這是好東西,不過,我這個身份,也不過是一個商賈的妻子,佩戴這麼好的東西,也不合適,多謝柳夫人的好意了。」
她可是听老爺說過,柳家的事情插手不得,今日她若真拿了人家的東西,俗話說,吃人最短,拿人手軟,日後,柳家若是有事相求,老爺怕也不好回拒了。
那位夫人說罷,便立即起身,將手中的東西送回到原來的箱子中。
其他人心中也是此番糾結著。
「對啊,我也不合適。」
「是,是,是,我看看便是夠了,多謝柳夫人的好意了。」
緊接著,好些夫人小姐,都是將手中的東西送了回去。
安謐見此情形,心中甚是滿意,看向拿柳夫人,卻見她的臉色早已經沉了下去,那張臉緊繃著,手緊緊攥著繡帕,極力的隱忍著什麼。
不多久,就只剩下幾位小姐手中還有首飾了,一是玉玲兒,二是梅凝香,剩下一個嘛,安謐看向那人,不是帶著面紗,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馮湘蘭又是誰?
馮湘蘭?呵!柳家自然是沒有去安家求助的,柳湛和安心荷成親當日,柳夫人可是把話說得很絕,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兒表明了永不和安家有什麼瓜葛,若是再去找安家求助,就是自打嘴巴了。
而梅凝香和玉玲兒……怕是針對著自己的吧!
眸光微斂,便听得那柳夫人開口道,「大家不必這樣,既然是我相送,又怎麼會向大家討人情呢?」
柳夫人的心中恨極了,這個焰姑娘,當真是壞了她的大事,她今日送這些她私藏的珠寶首飾,就是想討好了這些夫人小姐,日後,他們柳家也更好開口求助,卻沒有料到,經焰姑娘這麼一說,僅僅是一句話,就將她的計劃給打消了,她怎能不恨。
這焰姑娘,她定是故意的!
稍早,她覺著焰姑娘不過是一個有些不同的女子罷了,但是此刻一看,這女人精得跟一只狐狸一般,對柳家更是毫不留情,她是要干什麼?
「你這女人,究竟是要干什麼?」饒是內斂鎮定如柳夫人,此刻也是隱忍不住心中的怒氣,赫然起身,厲聲朝著安謐吼道。
一時之間,在場的所有人都變了臉色,看向柳夫人和那盛世烈焰的焰姑娘,神色各異。
州府夫人皺了皺眉,起身道,「柳夫人,你這般發怒是做什麼?」
「還有你,你忘了我說的話了嗎?你別以為你是州府夫人,你永遠都是我袁家的奴婢!」柳夫人頓時失了理智,若不是這低賤的奴婢邀請這焰姑娘來,她如何能壞她好事?
此話一出,所有人皆是愣了一愣,似听到了驚天的消息,州府夫人原來曾經是柳夫人的奴婢啊!袁家?那該是柳夫人的娘家啊!
不僅僅是這些人,就連安謐也是驚了一驚,她和大家一樣,都知道柳夫人和州府夫人私交甚好,卻沒有料到,州府夫人卻是柳夫人的奴婢!
看這模樣,柳夫人平日里待州府夫人可不怎麼樣啊!
「柳夫人……你……」州府夫人臉上浮出一絲窘迫,這窘迫在柳夫人那般強勢的怒吼面前,卻更是惹人憐惜。
「你休要再欺負我家夫人!」州府夫人的貼身丫鬟可是忍不住了,沒讓州府夫人有機會阻攔,徑自開口道,「你三番四次的對我家夫人呼來喝去,即便她曾經是你的奴婢,那又怎樣?現在夫人是州府的夫人,還容你欺負嗎?你曾經對我家夫人的陷害還不夠嗎?」
在場的可都是知道州府夫人素來溫婉,從來未曾對人說過重話,有些時候,甚至還親自上街采買東西,和榮錦城的百姓關系甚好,都對州府夫人稱贊有加。
敢情這般溫和的州府夫人,常被這柳夫人欺負著嗎?
這個發現,讓在場的好些人都對柳夫人厭惡了起來,要說以前,他們還有些忌憚這個首富夫人,但如今,柳家的困境還不知道能不能夠挺得過去,便是挺得過去,怕也是元氣大傷,也不比從前了,她們的忌憚,明顯少了許多。
柳夫人意識到什麼,臉色僵了僵,正要說什麼,安謐卻是先一步開口道,「是啊,州府可是榮錦城的父母官,州府夫人也當是要受到大家的尊重,便是曾經是奴婢又如何?此一時彼一時的道理,大家想必是懂的,看來,柳夫人還不懂啊!」
柳夫人臉色僵了僵,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听到周圍的人異口同聲的責備,先前收回了些許的理智,便被驟然上升的怒氣給沖破了,狠狠的瞪著安謐,「你這女人,這里沒有你說話的地兒!」
安謐眉毛一揚,正要說什麼,卻是听得州府夫人低聲勸阻,「都是我的客人,柳夫人……」
安謐心里微喜,她總覺得這州府夫人是在幫她,自然要踩著階梯而上,接過州府夫人的話,安謐也沒有絲毫留情,「柳夫人,听見了沒有,都是客人,我如何沒有資格說話了?倒是柳夫人,方才不是問我,我究竟是要干什麼嗎?」
安謐一步一步的上前,走向柳夫人,在距離和柳夫人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頓了頓,聲音卻是十分低沉,便只有柳夫人和她自己能听得見,「你若是想要知道,你何不問問你的兒子柳湛,那天做了什麼?你何不問問你自己,存著什麼樣的心思?」
安謐的話一落,柳夫人的臉色更是慘白,心中咯 一下,緊咬著牙,狠狠地瞪著安謐,卻是無力辯解。
她如何不知道柳湛做了什麼?又如何不知道自己對她存著什麼樣的心思?
想到她和柳湛的算計,此刻,她是清楚了一點兒,自己和湛兒想要得到這焰姑娘手上的繡法,是難上加難!
不僅如此,她有一種感覺,她們好似惹怒了這焰姑娘,焰姑娘對他們的針對,太明顯太明顯了!
對上焰姑娘的雙眸,從那雙眸中,她看到了得意以及不屑,除此之外,還有冰冷與恨意。
得意?她怎能讓這個女人得意?緊咬著牙,顧不得以往的端莊,揚起手,似要打掉她臉上的得意,誰也休想在她面前得意!
柳夫人大掌揚起,所有人看著這一幕,都是呆了呆,似乎沒有想到,柳夫人會這般動手打人,州府夫人皺了皺眉,她希望州府夫人打下去,可是看向那焰姑娘,卻有些不舍,立即上前,「住……」
話剛說了一個字,她卻是愣了愣,一個巴掌狠狠的打下,啪的一聲,在空氣中,異常的響亮。
眾人看著眼前的兩人,似乎沒有從方才的一幕中回過神來,看著柳夫人捂著的左臉,以及另外一邊,被人抓著,沒有來得及打下去的右手……
不錯,挨了那一巴掌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方才要打人的柳夫人。
而那焰姑娘,卻是一手抓著柳夫人的右手腕兒,另一手甩了甩,淡淡的吩咐道,「程瑛,拿繡帕來!」
程瑛立即反應過來,眾人也是納悶兒,焰姑娘這個時候要繡帕干什麼?眾人看著焰姑娘,只見她狠狠的甩開了柳夫人的手,柳夫人一個踉蹌,後退了幾步,而程瑛這個時候也是遞上了繡帕,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安謐接過了繡帕,擦了擦自己右手,神色似極其的嫌惡,那模樣所要表達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好似打了柳夫人的臉,還髒了她的手一般。
眾人看著她的舉動,愣了片刻,回過神來,皆是捂嘴偷笑,那柳夫人,怕從來都沒有被人這般對待過吧!
州府夫人嘴角也是不著痕跡的揚了揚,看了一眼安謐,心道她是小看了焰姑娘,本說要去幫忙,卻沒有料到,焰姑娘根本就不需要她幫!
如是想著,州府夫人便也退了回去,坐回了原來的位置,絲毫沒有管眼前的事情的意思了,她知道,柳夫人對上了這焰姑娘,吃虧的肯定是這柳夫人了,她可還從來沒有看到過,柳夫人在誰面前這般狼狽呢,今日將焰姑娘請來,看來是做對了!
柳夫人捂著臉,臉上火辣辣的疼,不用想,她也知道,定是留了印子,打她?這焰姑娘竟然打她!
腦袋瞬間空白之後,終于回過神來的柳夫人目光緩緩的看向焰姑娘,咬牙切齒,「你打我!」
她何時受過這樣的屈辱?
「打你又如何?打的就是你,打你,還髒了我的手!」安謐嘴角揚了揚,今日當面打她,她自然是做好了和柳夫人徹底撕破臉皮的準備,她早就想打她了,這女人,該打不是嗎?她清楚這柳夫人的性子,若是不激怒她,是很難讓她的偽裝徹底的卸下的,此刻,看她眼底閃爍著的瘋狂,安謐卻是分外的平靜,瘋狂嗎?這是她要的,而這也不過是她找這柳夫人所討的利息而已!
安謐說罷,將手中擦了手的繡帕丟在地上,語氣中除了嫌惡,還有絲毫不加掩飾的得意與張狂!
「你……」柳夫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誰這般說過她?可眼前這焰姑娘……
心中的怒氣徹底的爆發,柳夫人狠狠的瞪著焰姑娘,便朝著她沖了過去,安謐這些時日,早已經養好了身子,也不再似最初的那般嬌弱,看著她沖過來,身子敏捷的一閃,那柳夫人撲了個空,身體一個踉蹌,差點兒絆倒在地上。
而安謐,早已經站到了另外一邊。
一時之間,園子里異常的混亂起來,州府夫人卻是神色毫無異常,看著柳夫人瘋狂的失了儀態,嘴角微微上揚,對身旁的丫鬟輕聲吩咐道,「去請柳家老爺來一趟,他正和老爺談事情,園子後方的書房里。」
丫鬟一听,瞬間明白過來,心道,夫人終于不再忍受那個柳夫人了嗎?好,真是太好了!
想了想,立即朝著園子後方偷偷走去……
而柳夫人這般沒了理智,沒有傷到焰姑娘,她自然是不會罷休的,回身看到焰姑娘,眼底的恨意更濃,再次沖了上去,安謐便如方才一樣,在柳夫人快要撞到她的那一刻,身形一閃,敏捷的避了開來,這一次,柳夫人重重的撲倒在地上。
「啊」的一聲,痛呼了出來。
園子里,一團混亂,各個夫人小姐們,各自避閃著,生怕撞到了自己,唯獨那玉玲兒,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似不屑看這一出鬧劇,更是不喜看安謐幾次成功避開柳夫人。
該是撞到焰姑娘,將她撞得個三長兩短才好呢!也省得她要費力去對付她。
心中如是想著,一個念頭閃過,玉玲兒眸光凝了凝,看焰姑娘朝著這邊而來,嘴角微微上揚,不著痕跡的朝著前方伸出了腳。
她以為無人察覺,這一幕卻是被州府夫人看了去,州府夫人看安謐正朝著那邊而去,想也沒想的開口道,「焰姑娘,小心!」
安謐的警惕性本來就高,經她這一提醒,下意識的瞥向的某個地方,眸光一凜,再看柳夫人正朝著自己這邊沖了過來,眼底一抹詭譎凝聚,電光火石之間安謐身形一頓,在距那只伸出來的腳還有半分的地方停住,再是一閃,下一瞬,便听得兩個驚呼聲同時響起。
「啊……」
「啊……」
安謐回身,赫然看見柳夫人正壓在了玉玲兒的身上,兩人的模樣,都好不狼狽!
玉玲兒,想絆倒她嗎?安謐看向州府夫人,正對上她含笑的雙眸,二人相視一笑。
安謐一轉眼,卻是見得一群男子朝著這邊匆匆而來,柏弈,東臨王,柳湛,柳府夫人,甚至還有柳鉉!
安謐眉毛微揚,呵!來得還正是時候,正如是想著,便听得一個憤怒的聲音,驟然響起,「你,你這是在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