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是一怔,院子里的眾人皆轉身看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到來人,好些原本就因為那兩個抱團滾在地上的人而大笑著的夫人小姐們,都噤了聲,退到了一旁。
而玉玲兒和柳夫人,也是掙扎著想要起身,可是,兩個人本就狼狽,這一掙扎,更是讓二人扭作一團,更是不堪了些。
幾個男人朝著這邊越來越近,看到這邊混亂的狀況,神色各異。
柏弈第一眼便是瞥向了安謐,瞧見她眼眸中隱隱含著的笑意,便是明了,這混亂,定是安謐月兌不了干系。
「老爺,這……你們怎麼過來了。」州府夫人忙起身,迎上前去,面上也是微露尷尬,扯了扯嘴角,吩咐旁邊的丫鬟,「快,快些將柳夫人和玉小姐扶起來,老爺,柳夫人是不小心拌著了玉小姐……」
話雖如此,但眼前的一切,方才大家過來的時候,遠遠的也就看著,各自心中也是清楚得很。
柳老爺面色鐵青的看著地上的柳夫人,牙齒都氣得發顫,「你……成何體統!」
柳夫人此刻也是終于找回了些微理智,意識到什麼,心中大叫不好,好不容易在丫鬟的攙扶下終于起了來,站直了身體,卻也在方才的掙扎之後,渾身狼狽得早已失了原本的端莊,但看到柳老爺那難看的臉色,也顧不得許多,「老爺,我……我……是,是……」
「是什麼是?你丟人丟到這里來了!還不快給我滾回去!」柳鉉心情本就不好,此刻更是臉色鐵青,狠狠的瞪著柳夫人,這些時日,他本是要追究那日柳夫人打斷他的話的事情,可看著她這些時日也在為柳家的事情四處奔走,卻也沒有提起,可沒有想到,她今日在這樣的場合,當著這麼多夫人小姐的面兒,這般丟他柳家的臉,當真是氣死他了。
看周圍那些夫人小姐隱忍笑意的模樣,柳鉉心中的怒火,就忍不住往上竄。
柳夫人咬了咬唇,心中卻是不甘,狠狠的瞪向安謐,「是她,要不是方才這焰姑娘打我,我也不至于這般……」
對上那焰姑娘的雙眸,柳夫人心中一怔,好似有什麼在腦中清晰了起來,這焰姑娘難道……難道是故意的?而自己……想著方才的一幕,柳夫人的臉色卻是鐵青,後悔莫及,卻已經無力改變當前的境況,只能將將牙齒狠狠的咬著,好似恨不得將那焰姑娘給抽筋扒皮一般。
「柳夫人,你是弄錯了吧!在場的各位都是看著,是柳夫人那般氣勢洶洶,好似要殺了小女子的模樣,朝小女子沖撞,是個人,都會本能的避閃的不是?柳老爺,你說,難不成要小女子站在這里,硬生生的等待著柳夫人的拳腳相向?這不是傻了嗎?相信換做是柳老爺,怕也不會做這般的傻事吧?」安謐絲毫也不回避柳夫人的瞪視,淡淡的開口道,此刻,該是她幸災樂禍的時候,她自然樂得看柳夫人狼狽窘迫的模樣。
安謐留意著柳夫人和柳老爺的神色,果然在她話落之後,柳老爺眼中的怒氣更甚,臉上更是青白交加,而柳夫人……安謐面紗下的嘴角不由得揚了揚,柳夫人那胸口劇烈起伏的模樣,安謐就已然明白,這柳夫人……該是氣得不輕啊!
柳夫人自然是氣得不輕,這焰姑娘的嘴當真是厲害得很,指了指自己的臉,卻依舊沒忘記為自己辯解,「那我臉上的紅印是怎麼回事?大家也都看著呢!」
安謐好看的眉毛一挑,雲淡風輕的道,「這,你該問問州府夫人,或者是在場的其他夫人小姐了,她們當是比小女子更清楚。」
各個夫人小姐皆是斂眉,似想到方才那一幕,禁不住暗自發笑,柳鉉,州府大人以及渤海王東臨王等人,則是看著在場的夫人小姐,眸中帶著詢問之意。
州府夫人皺了皺眉,扯了扯嘴角,似萬分為難的開口,「這……柳夫人,你不該打焰姑娘的!」
一句話,只說是柳夫人打焰姑娘,在場的幾個男人都是聰明人,又怎麼會听不出來這其中的意思?
怕是柳夫人打焰姑娘,而焰姑娘不過是自衛罷了,錯,還是在柳夫人的身上!
柏弈眸光斂了斂,一抹精光在眼底凝聚,看向安謐,哈哈的笑道,「焰兒,你的反應快,本王是知道,可你好歹也讓著柳夫人點兒,這般淘氣,讓柳老爺笑話了。」
柏弈一番話,雖是責備,但卻分毫听不出責備之意,倒是其中的寵溺與親昵,異常的明顯,讓在場的人皆是怔了怔,目光在渤海王和焰姑娘之間游移,眼神曖昧不明。
焰兒?竟是叫得這般親昵嗎?看來,外界的傳聞倒是不假啊,不過,這渤海王怕還是多情種,听聞和安家二小姐安謐關系匪淺,如今又和這焰姑娘曖昧不清,難不成這榮錦城要出兩個飛上枝頭的鳳凰了?
便是只給渤海王當個妾室,那也是了不起的銀鳳凰了啊!
安謐也是皺了皺眉,但是,瞬間她便明了,柏弈這般,定是給柳鉉施壓的。
果然,柳鉉意識到渤海王對焰姑娘的青睞,心中一怔,對著柳夫人厲聲吼道,「還不快給我滾回去!」
看來,這焰姑娘攀上了渤海王這個高枝,有渤海王做靠山,如今柳家還真是面臨著一個強敵啊!只是,這焰姑娘如此針對柳家是為那般?
僅僅是因為湛兒對寡婦村做的事情嗎?
她又會不會將所有的事情都歸咎到了湛兒的頭上?想到此,饒是鎮定如柳鉉,心中也不由得有些不安,不願看到這個結果,目光掃向那焰姑娘,深深的看了她好半響,好似想將她看透一般。
看透?柳鉉自然是難以將安謐看透的,安謐雲淡風輕,一片平靜,如湖面無風的湖水一般靜謐,柳鉉眸子一緊,這女人,當真是不簡單的!
什麼時候,他柳鉉連一個女人都看不透了?心中的挫敗與方才的憤怒交織著,瞥了一眼仍舊站在他身旁,那渾身狼狽,丟盡了他柳家的臉的柳夫人,再次喝道,「還愣著干什麼?走!」
柳夫人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心中不甘,但她也知道,此刻,她這般模樣,在這個地方繼續留下來,也只能讓別人看了笑話,想著那焰姑娘,柳夫人轉身之際,心里的惡毒更是濃烈,焰姑娘嗎?給她等著,總有一天,她不會讓這焰姑娘好過!
一直沉默著的玉玲兒看到柳夫人走,狠狠的咬了咬牙,她心中也明白,自己這般模樣,是焰姑娘導致的,而那柳夫人不過是被利用了罷了。
想到自己方才的算計,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沒有整到焰姑娘不說,反倒是陰差陽錯的將自己給搭了進去。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姐夫,此刻的東臨王面容竟是沒有絲毫波動?玉玲兒心中咯 一下,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
如果姐夫憤怒,證明她在意自己出了丑,若是姐夫關切,則代表姐夫對自己疼愛,無論是哪一種,對她來說都是好的,至少姐夫的心里還是有自己的,可是,如今姐夫的反應……竟然毫無反應,這代表著什麼?
玉玲兒臉色一沉,禁不住咬了咬唇,姐夫的心中沒有自己嗎?
這……這怎麼可以?
甚至……此刻他的目光也不在她的身上,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竟是看到了那個讓她恨得牙癢癢的女人!
焰姑娘!這焰姑娘還真是她的心頭刺!
強烈的不甘在她的心中彌漫,玉玲兒似無論如何都要奪回她姐夫的目光一般,竟是徑自沖向安謐,揚起巴掌,啪的一聲,所有人皆是一愣。
這一巴掌來得過突然,讓人猝不及防,饒是誰也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所有人都是愣了愣。
待反應過來,第一時間便有人沖向了安謐,柏弈伸手攬住安謐的肩,將她牢牢的護在懷中,東臨王眼疾手快的拉開了那個罪魁禍首,原本那張平靜冰冷的臉上,竟是有了憤怒的情緒。
玉玲兒本因這一巴掌而得意著,可是,被一個巨大的力道拉開之時,抬眼看到姐夫臉上的憤怒,身子一怔,姐夫他……他終于有反應了嗎?而這反應……玉玲兒還沒有多想,便看到她憤怒的姐夫,揚起手,下一瞬,一巴掌便打在了她的臉上,重重的一聲,听那聲響,禁不住讓在場的人心中一顫,怕是要比方才那一巴掌重個十來倍啊。
這一巴掌,徹底的將玉玲兒給打懵了,整個身體一個踉蹌,重重的撲倒在旁邊的石桌上,另外一陣疼痛傳來,玉玲兒驚呼一聲,似有什麼從額頭上流了出來,那疼痛更是刺骨,可便是再痛,也抵不過方才打在她臉上的那一個巴掌。
姐夫……姐夫打她!在她的記憶中,姐夫從來不曾打過她,可今日……竟是為了這個焰姑娘嗎?
玉玲兒心中好似被無數根針混亂的刺著,鮮血淋灕,抬眼看向她一直愛著的男人,卻從他的臉上看不到半分心疼和愧疚,有的只是那萬年不變的冰冷與憤怒。
「啊……流血了。」有人驚呼道。
東臨王看到玉玲兒額上流出的鮮血,只是皺了皺眉,依舊沒有半分憐惜。
這更是讓玉玲兒的臉色蒼白了幾分,一手捂著臉,輕聲喚道,「姐夫……」
東臨王卻是半分也沒有理會,徑自轉身,看向被柏弈護在懷中的安謐,目光落在安謐用手捂著的臉上,眉心皺得更緊。
安謐的眉心皺著,讓她皺眉的不僅僅是玉玲兒打了她一巴掌,還是這東臨王對玉玲兒的態度,她一直知道,東臨王面容陰冷,他的心里該是冷情的,可此刻覺著,不是冷情,而是無情,那玉玲兒明顯就對這個東臨王充滿了愛慕之意,她可是記得,前世,東臨王在前妻玉家大小姐亡了幾年之後,是娶了玉家二小姐的。
如此看來,這玉家二小姐,還真是悲哀,這般愛著的男人,卻不愛自己,可她卻偏偏要嫁!這不是自討苦吃是什麼?
看向那玉玲兒,心中浮出一絲諷刺,惡人只有惡人磨!
「讓我看看臉上怎麼樣了!」柏弈伸手,欲掀開安謐臉上的面紗,滿臉的擔憂與自責,方才,他怎麼沒有快一點兒,竟讓那女人傷了安謐!
安謐意識到他的舉動,心中一怔,反應過來,立即避了開來,笑話,這般當著眾人的面兒掀開,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焰姑娘就是安府的二小姐安謐了?
這怎麼行!
柏弈伸出的手僵在空中,微微皺眉,自然是明了她的顧忌,收回手,心中的怒氣卻是沒消,轉身看向玉玲兒,眸中的凌厲甚是駭人,那眼神,似要將玉玲兒碎尸萬段一般。
東臨王意識到柏弈的怒火,神色微凜,他是知道這個三哥若真的是發起怒來,這玉玲兒是吃不消的,想到京城的那些利害關系,東臨王朗聲喚道,「三哥!」
柏弈眼神一凜,迎向東臨王的視線,明了他的意思,但怒氣卻並沒有因為東臨王而消弭。
一時之間,氣氛僵持著,聰慧如安謐,自是也明白東臨王的顧忌,不錯,這玉玲兒是玉家的二小姐,柏弈若真的將她怎麼了,玉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倒不是說柏弈真會怕了玉家,可如今柏弈不在京城,難免玉家收到消息,在京城暗自做什麼手腳,損了柏弈的利益,那就得不償失了,京城的那些個關系網,安謐便是想想也知道其中的復雜,牽一發而動全身。
斂了斂眉,安謐伸手扯了扯柏弈的衣袖,輕聲在柏弈身旁開口,「王爺,不過是刮了一下,這一巴掌,我記在心里,日後必有討回之時,不用你代勞。」
那玉玲兒已經被東臨王教訓了,額上又撞出了血,或者,對玉玲兒最好的教訓,便是讓她看著心愛的男人,對她那般冷漠無情,她臉上此刻流露出來的痛苦,怕都是因為打她之人是東臨王吧!
柏弈瞥了安謐一眼,又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
不過,瞬間柏弈心中便浮出一絲喜悅,安謐這是在關心她啊!
她可是第一次對他表露關心之意,他自然不能拂了她的意!
不過……
「把你的人好好管著,休要放她出來亂咬人!」柏弈抬眼,對上東臨王的雙眸,冷冷的開口,隨即,拉著安謐的手腕兒,大步朝著別院外走去……
安謐倒也沒有掙扎,緊隨著柏弈的步伐,心中卻是想著,經過方才這一出,在眾人的眼里,她和柏弈那曖昧不明的關系,怕更是扯不清了。
如安謐所料,眾人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神色各異,各夫人小姐眼底皆是了然之意,那焰姑娘還真是好運,竟被堂堂渤海王看上了!
倒是東臨王一雙眉心皺得更緊了,雖然他不想沾染安謐,暫時不想和柏弈為敵,可是,方才在看到玉玲兒打了安謐一巴掌的時候,他的心中卻是一緊,明知道玉玲兒是玉家剩下唯一的女兒,集玉家男人寵愛于一身,不宜招惹,可是,他還是要不猶豫的打了,此刻竟也沒有絲毫後悔之意。
呵!他承認,安謐對他有吸引,可是,還是低估了這吸引的程度啊!
「姐夫……我……」玉玲兒此刻心中只有東臨王的憤怒,小心翼翼的看著東臨王,好似害怕他的怒氣更濃。
東臨王看了她片刻,卻是沉聲開口,「明日,我便讓人送你回去!」
玉玲兒心中咯 一下,姐夫的怒氣終究是還沒有消啊,回去?回哪兒?暨城?還是京城!
「姐夫……」玉玲兒輕喚道。
只是,她剛叫出這兩個字,東臨王便徑自大步離開……
玉玲兒身形一怔,顧不得許多,便也只能強忍著疼痛與不甘,匆忙追了上去……
園子里,只剩下州府大人夫妻和一些賓客,看著幾人離開的方向,皆是一陣沉默,腦中浮現出方才發生的一幕幕,神色各異。
此刻,一直在一旁沉默著的馮湘蘭,面紗下的唇也是緊咬著,腦中浮現出方才柏弈拉著焰姑娘離開的那一抹,心底的嫉妒肆意瘋長著,柏弈……他……他對那個女人的關切,刺痛了她的雙眼,為什麼?
她以為渤海王的心中無情的,便是前段時間對安謐,她也以為僅僅不過是稍微的興趣的,這個男人,這輩子都怕是不會真正的愛上任何一個女人,可是,她終究還是料錯了嗎?
手緊緊的握著拳頭,馮湘蘭想起幾年前的一幕幕,心如刀割!
焰姑娘……焰姑娘……她到底有什麼本事,能夠讓曾經那般無情的渤海王,為她傾心?
程瑛被渤海王遣到了另外一輛馬車上,安謐的馬車上,原本該是程瑛的位置,此刻坐著的正是尊貴的渤海王,馬車上只有兩人,柏弈這才強勢的拉下安謐覆蓋在臉上的面紗,專注的看著方才被玉玲兒打了的臉頰,原本緊皺著的眉峰才稍微舒展,「幸虧沒有紅,不過,怕也是很痛的!」
「痛倒是還好,比不得那玉玲兒挨的那一巴掌。」安謐感受到柏弈輕吐在她臉上的氣息,總是有些不自在,不著痕跡的朝著旁邊移了移,微微拉開了二人的距離。
柏弈察覺到她的舉動,心中只覺好笑,眸中的光亮閃了閃,避麼?避得了一時,他又怎會讓她避一世?不過,現在,他還不適合逼得太急,省得物極必反啊!
在察覺到自己對她的心意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之時,他就已然在心中想好了對安謐的策略,他看準的東西,必須得保證準確無誤,沒有絲毫差錯的落入他手,對安謐這個精明的女子,他更是馬虎不得啊!
想他渤海王,還是第一次這般「算計」一個女子!
柏弈嘴角一揚,眸中含笑,「管那玉玲兒怎樣,他日,我定會找機會讓你親自將這一巴掌討回來,加上利息,隨你索取!」
安謐呵呵一笑,「渤海王還真是大方,放心,真有那一天,我決計不會手下留情,我安謐自認不是善良之輩,今日的賬,我自是記在了心里,便是王爺他日不找機會,安謐也會看準了時機,等待機會。」
「哈哈……你啊,誰與你為敵,還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柏弈哈哈大笑道,心情頓時好了許多,「今日經過了這一出,柳夫人怕也沒有臉再去向各家夫人千金尋求幫助了,這一次,柳家單是賠償違約金,都怕是好大一筆銀子。」
安謐想著柳夫人的狼狽模樣,眸光微閃,想到什麼,對上柏弈的視線,「過不久,該是采摘茶葉的時候了吧。」
柏弈一怔,也是記起了姚家茶園的事情,斂了斂眉道,「本王和姚家茶園取消了合約,可是賠了不少違約金呢。」
安謐睨了他一眼,「那點違約金,對于渤海王來說,算得了什麼?安謐說過,王爺最終會慶幸听了安謐的建議,取消了合約。」
「哦?」博弈好看的眉峰微挑,「那本王拭目以待。」
翌日。
安謐一早便到了盛世烈焰,剛到不多久,便听得大廳中異常的熱鬧,安謐打開窗戶,從上面看下去,瞬間明白過來,嘴角禁不住揚起一抹笑意,昨日那個叫做夢璃的女子來了,除了她,還有好些個千金小姐,幾人被程瑛帶到一旁說著什麼。
而店鋪中的生意,也是異常的好。
突然,視線中出現一抹身影,安謐禁不住皺了皺眉,馮湘蘭?她來做什麼?
「你好,伙計,我找你們家焰姑娘有些事情,可否替我通傳通傳。」樓下,馮湘蘭對著一個伙計道。
安謐好看的眉峰一挑,馮湘蘭找她有事?呵!這還真是個稀客,她倒是有些興趣,來見一見這個馮湘蘭,看看她到底有什麼事情!
樓下那伙計知道焰姑娘鮮少見閑雜人等,正要回絕,卻听得樓上傳來一個聲音,「請客人上來。」
伙計一听樓上的焰姑娘親自發話,自然不敢怠慢,引著馮湘蘭走上二樓,送到了安謐的房門外。
馮湘蘭謝了伙計,站在門口,暗自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推開了房門,一進門,第一件事便是掃視了房間一周,可都沒有看到焰姑娘的身影,馮湘蘭不禁皺了皺眉,焰姑娘人呢?
馮湘蘭徑自走進來,尋著這房間主人的身影,不過,當她的目光觸及到一件披風之時,心中不由得怔了怔,那是一件男子的披風,正掛在房中榻旁的屏風上,一眼,她便看得出那披風的主人是誰。
渤海王!他和這焰姑娘的關系已經這般親密了嗎?他的東西,竟然留在了焰姑娘的房中!
心中浮出一絲嫉妒,那焰姑娘憑什麼……
「姑娘,听聞你找我?」身後,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嚇得馮湘蘭已經,手一抖,手中的繡帕赫然落在了地上,卻來不及撿起,轉身看向身後之人,看到那輕紗覆面的女子,馮湘蘭心中一怔,是她,焰姑娘!
她們同樣面紗覆面,但是,這焰姑娘的面紗之下,怕是一張絕世容顏吧,而自己……想到她臉上的那些丑陋的疤痕,馮湘蘭攥著的手緊了緊,老天為何這般不公平!
安謐留意著她的神色,卻是扯了扯嘴角,瞥了一眼方才讓馮湘蘭目光停留的地方,微微皺眉,那不是柏弈沒帶走的披風麼?
這馮湘蘭……想到先前發現的這馮湘蘭和柏弈似乎相識的事情,眸光斂了斂,蹲子,將馮湘蘭落了的繡帕撿了起來,「抱歉,方才該是嚇著姑娘了。」
安謐說著,想要將繡帕交到馮湘蘭的手中,伸手拉過她的手,馮湘蘭卻是猛地痛呼出聲。
「啊……」馮湘蘭避開安謐,下意識的退後一步。
安謐微怔,看了看馮湘蘭,心中了然,自己是踫到馮湘蘭受了傷的手了,想到馮湘蘭的傷,安謐的心中卻是暢快,她可沒有忘記,這傷是怎麼來的,更是沒有忘記,這馮湘蘭前世的虛偽,以及這一世對她的惡意。
「呀,抱歉,瞧我這粗手粗腳的,姑娘沒事吧?」安謐皺眉,面容之間,盡是抱歉,不過心底卻沒有半點兒愧疚之意,反而是明知故問的道,「你的手受傷了?可嚴重?」
一提及傷,馮湘蘭心中便滿是煩躁與痛恨,此刻更多的是嫉妒,自己渾身是傷,而面前這讓渤海王傾心的女子,卻是連聲音都這般動听,面紗下面容一沉,正要說些什麼,可想到自己來的目的,卻是刻意的壓下了心中的各種情緒,扯了扯嘴角,伸手小心的接過對方手中的繡帕,「是有些傷,不過不礙事,多謝焰姑娘了。」
安謐斂眉,「不礙事嗎?不礙事就好,來,姑娘請坐。」
安謐招待著馮湘蘭坐下,自己也是和馮湘蘭相對而坐,安謐親自替馮湘蘭倒了茶,遞到她的面前,「姑娘找我,是有何事?」
「焰姑娘,我名喚馮湘蘭,焰姑娘喚我湘蘭便好,其實,湘蘭本是外地人,遂娘親嫁到榮錦城內,娘親是安府的五姨娘,而湘蘭,倒也得爹爹照拂,明著倒是一個千金小姐,可湘蘭心中自然是知道,湘蘭始終姓馮,永遠也不可能被當成安家人,處處受到排擠打壓不說,你看我這一身傷,不就是曾經的五小姐弄出來的嗎?可是,傷便傷了,人家依舊好好的嫁人,湘蘭的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馮湘蘭說著,一臉哀傷,字字句句盡是苦楚。
安謐听著,她又如何不知道馮湘蘭的事情,不過,卻也只是听著她說著這半真半假的話,看她到底要干什麼,皺了皺眉,安謐嘆了口氣,「沒想到,湘蘭倒也是個苦命人!」
「可不是苦命人麼?可這又有什麼辦法?」馮湘蘭嘆息道,眸光閃了閃,意有所指的道,「所以,昨日有幸在州府夫人的別院中,見到焰姑娘,听了焰姑娘的那一番話,倒也看到了希望,不知道,湘蘭可否有那福分,跟隨在焰姑娘的身側……不求,名望,但求日後能安于一隅。」
安謐面紗下的嘴角一揚,原來如此,馮湘蘭打的是這個主意?可目的呢?
如今馮湘蘭跟隨著安越鋒奔走,不就是打著安家那些產業的主意嗎?按理說,她應該將心思放在安家才對,怎麼想跑到她這里來,跟隨在她的身側呢?
安于一隅?哼,她可不相信馮湘蘭真的那麼安分,甘心安于一隅!
不過……安謐想到什麼,眸光微斂,「湘蘭姑娘,我說過,盛世烈焰不會拒絕任何想**的女子,可是,你也知道,我盛世烈焰終究不是慈善機構,來我盛世烈焰,我許人美好未來,而卻要人為我辦事,說句姑娘不愛听的話,便是姑娘來我盛世烈焰,手有傷,面容又……」
安謐不著痕跡的留意著馮湘蘭的神色,那一張嘴卻也沒有掩飾她的毒舌,頓了頓,繼續道,「面容又沒法見人,湘蘭姑娘來我盛世烈焰,能做什麼呢?」
隨著安謐的話,馮湘蘭的身體逐漸僵硬,無疑是被安謐後面那句話給狠狠的刺傷了,她……她竟這般說她嗎?手殘……沒法見人?世人是這般看她的嗎?
心中好似被什麼東西撕扯著,可是,她卻不得不承認,這焰姑娘說的句句是事實,句句是事實,句句刺到她的痛處!
安謐淺淺的抿著茶,欣賞著馮湘蘭眸中的痛苦,默了片刻,這才開口道,「抱歉,許是我的話說得太重了,不過,我素來直爽,是什麼說什麼,若是姑娘不習慣的話,我盛世烈焰怕也……」
「不,焰姑娘沒有說錯,湘蘭如今確實有傷,焰姑娘說的是事實,可便是有傷也沒關系,湘蘭在這鋪子中,做些計數的事情,還是行的。」馮湘蘭說到此,竟是猛然起身,跪在地上,「求焰姑娘收留湘蘭,湘蘭便也只有這一條路了。」
安謐好看的眉峰一挑,竟然跪下來了嗎?呵!這馮湘蘭,看來留下來的心很迫切啊!
這盛世烈焰,到底是什麼這般吸引著她?
安謐眸光微閃,腦中快速的轉動著,倏地,她好似想到了什麼,心中了然的看了一眼柏弈掛在屏風上的披風,呵!這馮湘蘭是為了柏弈而來嗎?
她和柏弈又有怎樣的關系?或者說該說曾經是什麼關系!
這一點,在安謐的心中,激起了一層好奇,或許,將馮湘蘭留下,倒是一個不錯的決定!
不過,馮湘蘭若是在她的盛世烈焰搗鬼,她可不會輕饒!
心中做了決定,安謐淡淡的開口,「如此,你便留下吧,讓程瑛為你安排些事情,不夠,有一點,你可要記著,我焰姑娘不是什麼心善之人,誰若是觸犯了我的規矩,我也是不會講人情的,你可記著了?」
馮湘蘭忙歡喜的道,「記著了,記著了,湘蘭定安安分分的。」
「好,安安分分的便好。」安謐眸光微斂,安安分分嗎?馮湘蘭的性子,可不是安分的主?不過,她倒是期待她不安分,只要她不安分,她安謐,可不會手下留情!
「你且下去吧。」安謐吩咐道,完全是對伙計的口吻。
馮湘蘭心中微怔,曾經的她,是馮家的千金小姐,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後來發生了那件事情,和娘親被馮家趕了出來,日子雖然清貧,但也沒有受過委屈,進了安府,也是小姐的待遇侍奉著,今日在這里,倒是被當成下人了嗎?
這份委屈,當真是如一個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
可是,想到自己千方百計留下來的目的,馮湘蘭卻是不得不把這一口氣咽下去,福了福身,轉身走出了房間……
在這里,無疑是距離渤海王最近的地方!
曾經她避著,可即便是避著,她的心也依舊為那個男人沉迷,此刻,她不想再繼續避下去……
安謐待馮湘蘭離開,便將程瑛喚了上來,吩咐她暗中留意著馮湘蘭的舉動,過了幾日,馮湘蘭果然是安安分分的。
而安越鋒那里,她偶爾跟隨在側,但大多數時間,卻是稱病不去,暗中偷偷離開安府,整日窩在盛世烈焰之中。
柳家四處求助無門,卻只能賠了銀子,重新建造倉庫,重新將生意給做起來,經過這一次,柳家無疑是元氣大傷,再也不如往日的那般資金雄厚。
在盛世烈焰的對面,柳記繡鋪根本沒有什麼生意,最終只能關了門。
柳湛也是失了蹤跡,柳夫人自那日州府別院的事情之後,從此便閉門不出,倒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這些時日,安謐倒是擬定了不少計劃,讓柏弈一看,柏弈皆是大加贊賞,立即開口全力支持,這幾日,稍早讓程瑛派去南疆尋找商家桑園的人也回了榮錦城,成功的說服了商家,將桑園出售。
安謐心中大喜,吩咐程瑛親自帶著銀子和合同,去南疆和商家簽合同。
有了商家的桑園,安謐計劃著的一切,就都有了基礎。
又過了月余,這一日,安謐回安府之時,一進門,便察覺到房中的不尋常,下意識的看向某個地方,赫然看見一黑衣男子坐在椅子上,手上端著茶杯,悠閑的喝著茶,那黑衣鷹眸,精致慵懶的男人,不是南疆王納蘭鈺又是誰?
看到安謐進來,納蘭鈺也沒有起身,只是目光緊鎖著安謐。
安謐倒也不慌,徑自上前,隨意挑了一張椅子坐下,淡淡的道,「納蘭公子回來了,是不是就代表青嵐公子已經安全到了京城?」
納蘭鈺眉心皺了皺,「你倒真是個聰明的女子,難怪青嵐……哼,不說了,拿去,這是你的東西!」
說著,納蘭鈺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丟在了桌子上,安謐眸光微斂,伸手拿過來,信封上赫然寫著「安謐親啟」。
一封信?該是青嵐寫給她的吧!
安謐打開興奮,將信拿了出來,看著上面的字跡,一顆心放了下來,青嵐終究是安全了,信上雖然只報了平安,讓她無需擔心他的安危,但安謐卻是知道,如今的青嵐,已經不會再是那個在榮錦城的單純大夫了。
他已經回歸了他大皇子的正位,等待他的,又該是什麼?
摩挲著手中的信,指月復在幾個之上流連……
「下次相見,喝茶聊天,把酒言歡!」
那一日,又會不會到來?若是到來了,又會是怎樣的境況?
納蘭鈺端著茶杯的手,忘記將茶送入口中,看著安謐眉心緊鎖的模樣,也不由得皺了皺眉,「真不懂你,你若是喜歡青嵐,便隨著他去京城,你拋開某些身份,他依舊可以給你一個不錯的名分!」
听到這聲音,安謐眉心緊了緊,斜睨了那納蘭玨一眼,「誰說我喜歡青嵐了?」
納蘭鈺看安謐的神色變了變,「不喜歡青嵐,那你是喜歡那個渤海王了?」
安謐赫然起身,走到一旁,將那封信收起來,不緊不慢的開口,「沒想到納蘭公子倒成了感情顧問了,你那只眼楮,看到我喜歡這兩人了?」
「不喜歡?」納蘭鈺眉峰皺得更緊,「兩個都不喜歡?那你喜歡誰?」
「誰規定了我安謐必須要喜歡人?」安謐轉身,對上納蘭玨的雙眸,此次二人相處,倒是比前兩次都輕松了不少,安謐對這南疆王也少了幾分畏懼之心,默了片刻,意有所指的道,「倒是納蘭公子,此刻還在小女子的房中逗留,打擾小女子休息,怕是要平白遭人不喜了。」
納蘭鈺臉色一僵,嘴角抽了抽,但卻沒有怒意,反而沉默了片刻之後,竟是哈哈一笑,「我就這般遭你討厭麼?不就是那日將你擄走,事情都過去了,你還這般記著!」
「那是自然,若不是履行當初答應你的約定,那晚之仇,我必報。」安謐坐回了椅子,「納蘭公子,慢走,不送!」
納蘭玨笑容一窒,又看了安謐半響,狹長的鷹眸中,光彩甚是耀眼,「逐客令嗎?若是我不走呢?」
話剛落,便听得門砰地一聲,門被打開,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來,「好啊,安謐,你屋中,竟然藏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