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里,靜靜的,安靜了很久——
寂然的空間里,仿佛有空靈的寂寥流過,
窗下的沙發上,人兒懶懶的蜷縮著身體,閉眼,不說話。
殊曼獨自沉醉,靜靜的欣賞,此刻那些在腦海里閃現的光怪陸離。
幾個男人輕蹙著眉,很專注的望著沉默的她——不知曉她現在在想些什麼。
燈光下的男人們,覺得自己深陷不真實的恍惚,
南暫的傷口說來也不深,但也不淺撒……血雖還在流,但也不多——
只是手必須一直按著,幾個男人也知道,現在他也不裝了。
這樣的氣氛,讓人心如止水,又令人心潮澎湃。
現在的她,寂然,平和,有神聖的韻味纏繞在她身上——
那雙眼睜開,眼神淡淡的——沒有情緒的木然——
她點了根煙,只是讓煙燃燒著,沒有吸食——
她的聲音很好听,幽幽的,拌在寂靜的空氣中飄了過來,有一種來自遙遠時空的空靈——
緩慢的講述著,如泉水流淌——
她說︰「我的腦海里幻生著一個綺麗華美的夢,里面記錄了一個淒美絕倫的愛情故事,重復上演著。
一個英俊的男子和一個婉約的女子,于紅塵萬象之中,于萬千年的時光流轉中慕然相遇,四目相對,隔著塵埃,相互驚艷瞬間。這是一段衍生于萍水相逢,相遇于絕望守望的愛情。淒美而無助,孤寂而彷徨。
多少次夜涼如水,他站在潤白潔淨的花樹陰影下,吹響一管悠揚纏綿的弦笛時,總有雪蓮精致的花瓣伴著溫柔的嘆息,輕輕滑過他的頰邊,那晶瑩剔透的色澤透出隱隱的淡香,千嬌百媚的心事也被粉碎成層層漣漪,在暗夜里蕩漾開來,被他輕輕攫在手心。
他們無所顧忌的熱烈愛著彼此,可終是抵不過命運的玩弄——那個女人離開了,愛上了另一個男子。只剩下男子一個人,在冷寂中緬懷那段逝在風中的愛情,祭奠那個湮滅在塵埃里的愛情——
朦朧中,我用一顆敏感的心,去感覺他的悲傷,他的憂郁,他的愁苦——剎那間,卻仿佛看到他孑然一身,飄然而來,幸福已經和他隔了幾個世紀,是他永遠都觸踫不到的遙遠。
他瘦削面龐下炯炯的目光,向我無聲訴說。
月光下,一道孤寂的背影,蹣跚在我的窗前,躊躇,徘徊,嘆息。
他悲天憫人的眼神讓我讀懂,愛情只不過一張掛滿風鈴的卷簾,卻藏匿不了回味里一絲繾綣的痕跡。
男子仍然在愛,曾經愛情的甜蜜,劃破他的哀傷記憶,激起他心中的萬般漣漪,時間的沙漏沉澱著無法逃月兌的過往,記憶的雙手總是拾起那些明媚的憂傷。
在這樣艷麗絕望的愛情里,時間仿佛凝滯不前,他千百次的回望,千百次的輾轉,只一回眸,便迅速老了三百年的韶華。
男子選擇了信佛,他在佛前發誓,再也不想那個女子,不念那個女子。他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想她是不勇敢的,想她是懦弱的,想她是浮躁的,想她是否定了自己選擇佛地行為,想她是不被自己原諒的。
可他還是在想她,不能自拔。」殊曼淺淡的笑笑,有嘲諷的味道——
「他不顧我是否願意听他訴說,兀自在我面前煎熬,窗外的雨水把他的眼淚悄悄覆蓋,回憶在心里開始殘落。
在這空寂淒清的夜里,我能深刻感受到男子的絕望,悲慟,像來自遙遠時代的古老歌聲,劃過時空,一直飄落在我心頭。我隔著雨窗與他凝眸對視,觸模他孤寂的氣息,一望便是千年。
抬頭,看那雨打浮萍,一切恍然若夢,一種從未有過的惆悵,深深的揪住我的心。我不明白,天空的陰霾,究竟是男子的傷懷,還是我的哀傷。
如此薄涼,無心,只沉淪與**的我,怎會愛?
這不怨他,畢竟他不會知道,因為那時我隱藏的是那樣真呢——
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虛幻。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佛曰︰坐亦禪,行亦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春來花自青,秋至葉飄零。無窮般若自在,語默動靜體自然。
人生在世就是這般,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
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所以,我只想就這樣簡單的活著,塵世中的一切紛紛擾擾,都自行風雲落定了。隨意隨時的去向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心是沉靜的,低到塵埃里,卻從塵埃里開出最絢爛的花來。
只想這樣,跟隨自我的意識走,想一抬頭就可以看見干淨的天空,想永遠都有做不完的夢,想每天都悟到一些真諦,想我也許真的就是佛前那一朵青蓮,兀自開放,兀自芬芳,享受香火繚繞,感覺佛祖的冷眼悲憫。」
殊曼端起茶幾上已經涼透了的茶,抿了一口,「時光深沉如海,過去的無法打撈,縱算打撈到的,也只是一段殘缺的記憶,無法彌補那麼多渴望的心靈。都說人生如戲,只是穿上了世俗的華衣,戲里戲外都是真實的自己。該開幕的時候開幕,該散場的時候散場,你可以很投入,也可以很淡然。但最終都只是人間萍客,做不了歸人。當我們轉身離去的時候,這些走進了戲中的人,不知道還能不能走出,用一生時光編織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