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擔心」夏雪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說道︰「算了,不說這個了來,繼續吃吧。」她把鍋里的羊肉撈出來,也不顧羊肉已經煮老了,吹了吹,放到嘴里認真地嚼著。
依蓮看她吃得極其認真專注,她收回目光,把一些驢膠倒進鍋里,蓋上鍋蓋。
二人都不說話,包間里靜靜的,只听到火鍋滾開的輕微「咕嘟」聲。依蓮透過透明的鍋蓋,默默看著鍋里不時冒起來泡泡。
「你有沒有試過,去追男生,沒有追到的?」剛才夏雪說過的話又回響在依蓮的耳邊。依蓮一直都不是積極主動的人,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去追男生,而且追了這麼多年,而且居然會一直沒有追回曾經的男友。正如,她無論如何也象不到,那簡簡單單卻甜甜蜜蜜的小戀情會因那場車禍戛然而止
听說何畔出了車禍,依蓮匆匆趕往醫院。在去的路上,她曾慌亂地幻想著各種糟糕的情形。但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身體雖然無虞,但去失去了記憶。
「你,你是誰?」他看她的目光陌生而茫然。
見他沒有什麼大礙而松了一口氣的依蓮,仿佛腦袋忽然被狠狠揍了一棒一樣,只覺得「轟」的一下,懵住了。
「你是誰?」他再次問道,態度禮貌而疏遠。
這一次,依蓮仿佛被銳利而冰冷的利劍狠狠刺中,她被釘在那里,動彈不得。
良久,她依蓮慢慢「復活」,開口說道︰「我,我是依蓮,是你的……女朋友。」對于文靜而靦腆的依蓮來說,要親口當面說出「我是你的女朋友。」這樣的話是不容易的。
「很抱歉,我不記得了。」這句話,還有他說這句話時疏離的態度,讓依蓮感覺到,仿佛被狠狠地抽了一個耳光,她的臉瞬時漲紅了盡管那天是那麼難堪,那麼難熬,依蓮仍是挺了過來。
那時候,她曾樂觀的想著,或許何畔的失憶只是暫時。
何畔的記憶真的在漸漸恢復,他逐漸記起他的家人、同學,卻唯獨記不起依蓮,記不起他們曾經的相愛,這讓依蓮難過而沮喪。更讓依蓮傷心的是,失憶之後的何畔,不再認可她是他的女朋友,他冷淡她,疏遠她,甚至直言說︰他想不起她,希望她不要再以女朋友的身份出現在他面前那一刻,一直隱忍而曲求全的依蓮,感覺到仿佛被刺在心口的那把劍一下子被無情地拔了出來,空洞洞的,又疼得厲害。
那時候,依蓮就站在河邊,也是這樣的一個寒冷的天氣。她踉蹌著後退,一直退到無路可退,然後,仰身往河里倒下去到現在依蓮仍不清楚自己當時是不是想要以這樣的方式威脅他、挽留他或試探他,或許都有一點吧?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她當時最真切的感覺是︰活著似乎已經失去了意義她想在那一刻死去。
從岸上到水面大概是三米的距離,墜落的過程中,她感覺仿佛很久,又覺得仿佛很快。
落水時,沒有結冰的河水狠狠地拍打在她的後腦勺上,很冷,很痛她暈了過去
意識漸漸歸位的時候,依蓮聞到一股淡淡的煙草的味道漸漸靠近,她蹙了蹙眉,別過頭去。有人扶正了她的頭,叫著她的名字那個聲音不是她想听到的聲音。
依蓮睜開眼,看了一眼眼前的面孔之後,再次別過頭去,抬眼搜尋她想要見的人。
她看到了他,何畔。他就站在幾米以外的一棵光禿禿的柳樹旁,他看著她,她看到他的臉色似乎比往日更白。她想細細看清他臉上的神情,可是池強昊再次扶正了她的臉,他似乎在跟她說著什麼。
依蓮只覺得腦袋空空的,什麼也听不進去。她掙扎著推開池強昊,她不能忍受被別的男生踫觸,尤其是在何畔面前。看到池強昊的衣服濕漉漉的,她輕輕道了一聲謝,轉開眼,心里是不情願被他所救的她想看看何畔身上的衣服是否也濕了,可是這時依楓沖過來,他推開池強昊,抱起依蓮就往醫務室跑
「對不起!」醫務室里,何畔道歉道,他的臉上有著深深的內疚,依蓮看到好像也有一絲憐惜。
依蓮垂眸視線落在他濕漉漉的白色外套上︰「請給我三年的時間,不,五年的時間如果五年之後你還沒有想起來,我就永遠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但是在那之前,請給我機會」
他默默地看著她,眼神復雜到依蓮無法看透,良久,他淡淡地說道︰「再過幾個月我就要出國了。」
出國,他要出國!依蓮再次像被狠狠敲了一棒一樣傻在當場,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說道︰「那麼在出國之前」
他點了點頭,輕聲說道︰「謝謝你。我很抱歉我也很榮幸」何畔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吵吵嚷嚷的聲音給打斷了。
池強昊被扶了進來,說是跳進河里救依蓮的時候被河里的石頭敲傷了膝蓋,校醫慌忙張羅著給他診治。因為很多人一下子涌進並不寬敞的急救室,校醫把那些人都趕了出去,包括守在依蓮床邊的何畔和依楓。
被與臭名昭著的池大少關在一個病房里,依蓮感覺到難以忍受。雖然他剛剛救了她,但是,她對他並沒有多少真心的謝意——她倒寧願救她的是其他不相干的人。
見他的目光集中在她的唇上,她難堪而暗自憤懣。想到剛才在河邊的時候,他差點就踫觸到她的唇,雖然以人工呼吸的名義,但是,她仍是難以忍受的幸好她及時醒了過來。
看到依蓮蹙著眉把頭轉到另一邊,池強昊不滿地說道︰「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你不該救我。」依蓮淡淡地說道。她本不是忘恩負義的刻薄人,但她真的不願被他救起。
「為了那樣一個男人去死,值得嗎?」池強昊的話冷冷的,出乎意料地刻薄。依蓮憤然,卻冷冷地說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值不值得我去死,與你無關。」看了一眼正在給池強昊處置的校醫,依蓮咽下了那句「而且,何畔才不是什麼男人,他是清清白白的男孩,哪像你」
那次的所謂「英雄救美」之後,池強昊果然如依蓮預料的那樣,更加肆意地糾纏于她。無奈之下,依蓮才跟他定所謂的五年之約。
那時候的依蓮,完全沒有預料到,那敷衍的約定,五年後竟然真的實現了。而她,竟然真的嫁給了池強昊
火鍋滾開了,熱氣升騰上來,依蓮機械地揭開鍋蓋,看著裊裊而起的熱氣,忽然有種恍若隔世般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