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房間,殷侯見天蔚還不高興地坐在那里,笑著走上前,「好了,怎麼還生氣啊,那王八不是都放了嗎?」
天蔚一听到王八,臉上又一皺,「你說那些魚是不是都去避暑了,為什麼我一條都釣不著。」
「哈,大概是吧,」殷侯讓天蔚站起來,開始鋪被子。見殷侯只鋪了一床被子,天蔚有些奇怪,「晚上瑞瑞和小逸不跟我們一起睡嗎?」
「嗨,那兩小的非要和阿忘他們睡,隨他們去吧。」殷侯隨口解釋著,心里倒是偷偷算計,要是不把兩個小的給弄走,自己晚上怎麼和小豬發展感情呢。按理說他們還算是新婚啊,為什麼這麼快就有孩子來擋事了,這不科學啊!
熄了蠟燭,山間的月光將小小的內室照得透亮,如同連綿不絕的銀絲泄到地上,一絲一縷,細的像是能穿針而過。小豬趴在枕頭上,看著殷侯,眼楮里亮晶晶的,似乎比那月光都亮。
或許是隔了很久才重新回歸二人同床,安靜的房里似乎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聲,噗通,噗通。殷侯扭過來臉,看著近在眼前的天蔚,有些不知所措了。想了想,殷侯突然坐起身,連得天蔚也被弄得一嚇,「怎麼了?」
「走!」
匆匆穿好外衣和鞋子,殷侯一把拉過天蔚,飛快地跑出了門。天蔚被他拉著,只能踉踉蹌蹌地跟著後面,心里卻有種小小的期待,也不問什麼,隨著他一路出了莊子。
夜間的鳳凰山很安靜,一路上只听到一前一後的腳步聲,以及穿過枝葉的窸窣聲。兩人都沒有停下步子,秉著一口氣跑到山頂。天蔚撐著膝蓋連話都說不出,殷侯也在一旁靠在樹上,直喘粗氣。感覺腿腳沒那麼酸了,天蔚誒喲聲直起腰,「老魔星,你發什麼瘋呢,累死我了。」
笑了笑,殷侯沒有說話,看著白日碧綠的樹林變得銀光綽綽,月光如蟬翼般停留在葉子上,展翅欲飛。難得一回,殷侯一坐到草地上,像個耍賴的登徒子,笑得一臉痞相。天蔚嫌棄地看著他,這**半夜把自己拖出來,難道就是要到草地上乘涼嗎。
見著小豬擺在臉上的樣子,殷侯頓時又樂了,一把拉住天蔚的腿,誒喲一聲,天蔚也一坐到殷侯身邊。伸手在殷侯腰上狠狠一掐,天蔚牙齜得閃亮亮,「你瘋什麼呢?」
將自己腰間的小豬蹄收到手里,殷侯的語氣變得有些遙遠起來,「阿蔚,你知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又變回去了。」
有那麼一瞬間,天蔚的長發在月光下,似乎變成了一片銀白,殷侯差點以為眼前這個人,變回了那個看不透的天尊。
「你可記得咱們在天山那一次,我真的以為我見到神仙了。」
哪有那麼周身都是仙氣的人,一身白衣,一頭銀發,殷侯甚至覺得自己靠近他,都會髒了他。只是那個人一轉過頭,卻立刻哭喪著一張臉,嚷嚷著自己大概要死掉了,頭發都變白了。
那一夜,兩個人也是這麼坐在天山崖邊,一黑一白,天差地別。看著一旁蜷成小團的天蔚,殷侯當時也不知道是哪個筋不對,居然開始自己逆行武功,行遍全身。天蔚之所以會黑發變色,因為他所練的功是極陰極寒的那種,一旦突破了最高層,就會發生不可控制的變化。而殷侯則是以火為主,逆行一周天,幾乎就是將氣從陽變陰,是練武人的極大之忌。
可是殷侯就這麼做了,不聲不響,到天蔚發覺的時候,殷侯也變成了一頭白發,將他襯得三分像人,七分如魔。他還記得當時殷侯面色鐵青,卻依舊無所謂地笑笑,然後對自己說,「你若成魔了,我也奉陪到底。」
殷侯輕輕將人抱進懷里,撫著他一頭黑發,俯在他耳邊,一字一句,「我不求其他,只求上天入地,閻羅瑤台,做一世人人唾棄的乞兒也好,當一生功蓋天下的神魔也罷,我能陪你護你,足矣。」
天蔚听著殷侯在耳邊喃喃細語,不禁耳朵都紅透了。殷侯不是個喜歡將心思掛在嘴上的人,他寧願直接做出來,這樣難得的情話,反倒讓天蔚有些手足無措。定了定神,天蔚將手臂環過殷侯的腰間,湊到他耳邊,「成,我準了。」
噗嗤一笑,殷侯也不嫌棄小豬不解風情,溫柔地吻了吻紅通通的豬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