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飽含生命元素的琉璃燈下,身體在一瞬間發生變化,原本血肉模糊的身軀恢復了生機一般,所有的一切仿佛回到了她最極盛之時。
可是唯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血肉早已干涸,她的時間不多了,她有兩個很好的搭檔,百年來,不離不棄的搭檔,會為她安排好一切。
而她只要做好自己能做的,便足夠了,其他的,她不想去管。
揚子,你我來世再相遇,那時,我一定先愛上你。
媽媽,女兒不孝,請讓我自私一回吧。
若是她不站出來,巫族將永無寧日,誰來給小裡一個家?為了死去的小艾,為了並肩作戰百余年的戰友,她必須站出來。
還是那句話,哪怕是被當做棋子,她也甘願。
廝殺的三族皆是停下了手中的兵器,齊齊向發生突變的交戰最密集的上空看去。
七色琉璃,夢幻得讓眾人看不真切。
巫女一襲白色的羅裙,沐浴在七色的神光之下,宛如神女一般,憐憫地看著世人。
「神女現,琉璃燈開,驅逐之境破。」
所有的巫族像是被蠱惑了一般,世代相傳的歌謠,巫族的預言,無一不在見證著奇跡。
他們虔誠地跪伏在地,完全忘記了自己身在何方,剛剛是要把面前的女子送上絞刑架!
止清並不覺得荒謬,她並不是什麼神女,她只是模著這盞燈的時候,有一種莫名的心痛感罷了,僅此而已,若真說是心意相同,決計是不可能的。
可她承載了太多太多,只能成功,不能失敗,這群人,想變強還是想回歸故土,都不得而知。
宮止清揚手一揮,運起許久不用的神力,空間與冰雪系的神力交雜在一起。
琉璃燈緩緩飛起,在止清面前停下,她打著旋兒,在神力的作用下,竟然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而她原本煞白的臉上,薄的只剩下一層紙。
「淨琉璃——!」
她怕沒有作用,搭上了言靈術,若是開不了,她會因為反噬死在這里。
這個女人究竟在干什麼?景彥覺得她瘋了,這里的禁制他都沒有把握破開,那盞燈根本就不是她可以駕馭的,明明就快要死了,為什麼要逞能!
他不敢上前阻止,他怕她更恨他,可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有什麼不敢做的了?
他說什麼都不會讓她自尋死路,哪怕是她記恨自己一輩子,他也不允許她死!
「慢著!」
景彥如入無人之境般,強勢地取下了那盞燈,熟悉的神力讓他微微有些不適。
「你想干什麼?」宮止清被強行打斷了,冷冷地問,可她眉宇間的急躁泄露了她的心情,燈到了他的手里,麻煩了。
「跟我回去,不然你會死。」
「我跟你回去就不會死?」被當做寵物被他玩弄嗎?玩上癮了麼,她淒厲的聲音刺得他胸口一陣發緊。
「我可以讓你活著,至少不會變成這樣!」他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這個女人怎麼這麼不識好歹。
「跟你回去嗎?除非我死,或者你死。」
「你想我死?」沒有威脅,只是平淡地敘述一件實事,他紫色的瞳孔微閃,不知在想著什麼。
「你還真是好笑!我很早就想你死了,可惜一直找不到機會罷了。」
「好,我可以死。」景彥像是做出了一個決定般,「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宮止清眼看著時間不多了,生命之源只能支持她一段時間,過了之後她絕對沒有機會再來一次,她從不相信他還會有說真話的時候,月兌口而出︰「好啊!在你死之前,把燈還我。」
「我的條件是——」
紫色的幽魔鞭憑空出現,周圍的溫度驟然下降。宮止清的瞳孔微縮,她接過他遞過來的鞭子。
「我絕不還手,只要你能把我打死。若是我沒死,若是我沒死,那就乖乖跟我回去。」他眼楮里閃爍的勢在必得深深刺痛了止清的心,這個男人在向她示威麼。
沒有用的,她完全沒救了。她算過自己的壽命,很快就會終結。
她一甩鞭子,冰冷的氣息讓她的靈魂都在戰栗,當初就是它,差點把她打死,現在拿來對付它的主人,剛好不過了。
可放向卻是——他手中的琉璃盞。
「淨琉璃——!」
景彥意識到她要做什麼的時候,已經遲了,她的眼楮變成了鮮艷的紅色,已經成長到小巫了麼。可這個念頭卻是一瞬間閃過,取而代之的是焦急。
他竟然也逃月兌不了言靈的力量,尤其是他說過不還手的情況下。
琉璃燈月兌離了他的掌控,他要收回,這是他的伴生神器,怎麼可以被別人輕易奪取!可他忘了,他當初放棄的東西,再也收不回了,不止是神器,還有她的心。
「開——!」
她開口的這一瞬間,七彩的光芒瞬間直沖天際,到達雲霄之時,雲開霧散,陽光直射整個大地。
天空的最東邊,露出一個角,隨之而來的是破冰的聲音,遙遠的東方,有著一塊廣闊無垠的大陸,那里,便是當年巫族的天堂,神賜予巫族棲息的地方。
多少年過去了,竟然還能回去,他們巫族世世代代所作的努力終究沒有白費。
當欽寺風塵僕僕地趕到宮止清隕落的地方時,已經不見了蹤影,方少輝至今不知去向。
;;;;;;;;;;;;;;;;;;「宮、止、清!」
景彥抱著她輕得就像是一陣風都能吹走的身子,離開了這個地方,他想帶著她去看悠然花,他知道她最喜歡這種花了。
莫名地,她和她一樣都喜歡。
她的血肉,她的筋骨,她的一切,都化作了煙雲,只剩下一張薄薄的紙,輕得沒有了分量,可她的靈魂尚在,他可以用自己的血肉賜予她生命,可她卻會永遠地變成魔族。
她會願意嗎?
魔王想著,怕是不會願意的吧?
他終于放棄了自己自私的想法。
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止清,你看到了嗎?這是你最喜歡的花。它們開得還和之前一樣美麗。」
他就像往常一樣,推著她坐在輪椅上,花朵沒過了她的腳踝,可她半天才會有反應,可哪怕是一丁點反應,他也會欣喜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