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還沒有沉睡下去的原因,可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還活著。
他該感激她是恨著自己的,否則,她早就隨著那一聲,魂歸故里了。
「止清,你喜歡這里嗎?我在這里建一個房子,我們一起住在這里好不好?」
「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東西,從來也沒問過你喜歡不喜歡。以後再也不會了,相信我好嗎?」
「如果你能開口跟我說說話也好啊。」
夕陽之下,他推著輪椅,他蹲來,看著沒有絲毫神情的巫女,夕陽的余暉照著他俊美的側臉。
「我愛你。」
他說出了許久不曾說過的話。
「我,愛你,止清。」
他再次確認著,看著她絕美的臉蛋,一字一句地說。
「我、日、景、彥,愛你,宮、止、清。」
這是他的全名,他真正的名字,他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
手動了,他狂喜地發現她的手竟然動了。
他用極其溫和的魔力蘊養著她的身體,他沒再動過她的身體,一切都是讓女僕打理的,他知道她不喜歡,她是極其厭惡的。
哪怕是沒有了意識,他也不想做她不喜歡的事情了。所以,迄今為止,他還不知道,她的脖子上有可以足以讓他失去自由的東西。
「嗯;;;;;;」
宮止清是被驚醒的,她恍惚間听到景彥的三句告白,不知是什麼原因,陡然升騰起一種莫名的力量,竟然讓她稍稍有了精神,非常吃力地抬起眼皮。
「你,剛剛」好難受,不想再說話了。
「你醒了?」
他眼中的狂喜之色讓宮止清很不舒服,又落到這個男人的手里了麼,她怎麼這麼沒用,她現在可是一點精神力都沒有了,要是主僕契約;;;;;;她恐懼了。
她渾濁的眼楮散發出了絕望的意味。
景彥的心驀地一疼,捧起她的臉︰「不會了,我再也不會了,你放心。」
她落淚了,淚水滴到他的手上。
宮止清在想,她若是有知覺,她的身體一定是顫抖的。她怕死了那種被當做寵物的感覺,她不會相信他。
「不!」
看著她的淚水連成了線似的,一滴一滴流淌進他的掌心,他嘶吼起來,天!
他到底做了什麼?他要怎麼做,她才能相信他。
她是怕他的,就像是印刻在了靈魂深處的害怕。
她失去了所有的依仗之時,她變得恐懼起來,她無比痛恨現在的自己,又回到從前了嗎?她什麼都沒有了,她好恨。
淚沒有再流了。
他試圖安慰她,可是她眼楮里閃爍著的,卻是更加的恐懼,她怕自己的觸踫。意識到這點的魔王,決定從頭開始。
他找來了一個女性妖族,再也不可能是揚子假扮的了。
她是雪狐,名叫妍汐。
「小姐,奴婢給您梳洗。要是弄疼了,告訴小妍。」
「好。」止清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她想出去,可是他不會讓自己出門,她無力地呆坐著,任由這個妖族侍弄。
景彥只是遠遠地在外面偷偷看著,不敢讓她發現。因為她怕自己的靠近,哪怕是一點點的氣息,她都能感知到。
他現在只覺得,僅僅是看一眼,都是一種幸福。天知道,他從來都沒有說過不讓她出門,她到底是有多怕自己,她從不踏出房門半步。
他把他們的家安在了盛開著悠然花的懸崖之上,因為她很喜歡往窗外看,每當她看向窗外時,一定是美麗的花朵在綻放著,不再是一片漆黑了。
「小姐,你的指甲又長長了好多,奴婢給您減了吧。」
「不要,他不讓我剪。」宮止清想到了什麼般,瑟縮了下手指,不再動了。
「好。」
妍汐很奇怪,魔王大人和魔後的相處模式真的很詭異,但又說不出到底是誰的錯。
魔後是巫女,很弱,有時她在想,她仿佛就像是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
而魔王是強大的魔族,他完全可以治好她的病,可他卻讓她自生自滅,但他的身影總是會出現在門外的那堆花叢里。
「小妍,陪我睡。」
「是。」
她幫小姐掖好被子,自己也睡了進來。時間過得真快,已經一百多年了。
魔王從不在這里過夜,他們之間根本就是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可就算是這樣,魔族的所有人,對于這里是敬畏的。
她不懂的是,魔族敬畏的是這里的女主人,這個看起來很弱得巫女。
景彥特意找了個不諳世事、心靈純潔的妖族,所以,小妍的心腸很好,他覺得這樣不會有什麼事,就這樣安穩地度過了百年。
「止清!」景彥走進了她的房間,她推著輪椅上來,再也沒有了黑白二色分明的瞳孔,有的僅僅的灰色,毫無焦距的灰色。
「我給你買了新衣服,你看看喜歡嗎?」
「喜歡。」她看也不看就回答。
「喜歡就好,我帶你出去玩可好?」
「好。」
「你想去哪里呢?」
「主人想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永遠的對話,從來都沒有變過,妍汐這個純真的姑娘,默默地在身後,眼楮紅腫了起來。
「那我們走吧。」
不再需要空間門他推著她走出了房間,只有這樣,她才會出門,不然她永遠都不會踏出房門半步。
「這些花好看嗎?」
「好看。」她的唇角自然地揚起了一個弧度。
景彥知道,這是她流露出的最真實的一個表情。
「那我們天天都出來看可好?」
「好。」
「我們再往前走走看。」
他打算帶她去剛讓工匠趕工制造的城堡里看看,那里的建築和巫族的風格一樣,她應該會喜歡吧?
他不知道怎麼才能夠判斷出她的喜好,他從來都不知道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我們將要在這里住下去,你喜歡嗎?」
他彎下腰來,指著還在建設當中的城堡問她。
「喜歡。」她的目光里沒有絲毫的喜色,僅僅是因為他喜歡,而喜歡著。
景彥正好看到的是她的側臉,眼角眉梢間的蒼白顯現,時間已經不多了。
明明他們之間沒有了契約,她還是會和之前一樣,她不會反抗,她眼珠子里的靈動盡數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