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為六部之首,掌管天下官員升遷之所,而翰林院,則是詩書之地,自古都是掌管修史著作起草文書的。
兩者向來都是聚集位高權重之輩的地方,又都是聖上看重的衙門,所以也極少有人能同時在這兩地擔任職位,但肖益民卻是那極少幾個例外中的一個,而且是最年輕的一個。
「益民,你來了。」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輕輕捋了捋胡須,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眯眯的道,對這個曾在他監考的科舉中錄用的弟子還是很滿意的,雖然,他只是監考過他而已,並不算他真正的授業恩師,但到底還是有一個恩師的名義不是?這已經足以讓他倍感榮耀了。
「恩師!」肖益民微微頷首行禮,不驕不躁的態度還是和往常一樣,但每一次都讓花白胡子的老頭倍感舒服。
「嗯,你來看看今年的士子的名額吧!看看有沒有什麼你認識的特別優秀的人才?」孫孫老大人遞過去一張密密麻麻寫滿名字的單子,他對自己這個徒弟的眼光還是很信任的,當然,皇上太後也很信任,否則的話,也不會這麼輕易就讓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官員來當這個監考官不是?
科舉可不是兒戲啊!要不是深的皇上太後信任,就算是文采再出眾又有什麼用?照樣是不能錄用為監考官甚至是太傅的。
肖益民恭敬的站在桌子前,接過孫老大人遞過來的單子,細細的去看,微微皺著眉頭,搖搖頭,道;「弟子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出眾的人的姓名。」說著又恭敬的呈上。
孫老大人輕輕捋著胡須,也微微皺著眉頭,道;「今屆士子之中,錦州的幾位才子也名列其中,難道益民你也看不中他們嗎?」
肖益民恭敬的行了一禮,道;「這幾個人弟子看到了,但是弟子認為,錦州幾位才子雖然頗有才名,但風流之名卻也是不小的,可稱得上是風流才子,但真輪到治國安邦,當一方父母官,也許,並不見得比那些文采並不出眾的人合適。」
「嗯,你說的有理,能治國安邦的人才並不見得文采有多好,更不要說是這幾個錦州有名的風流才子了,整日的寫些風花雪月的東西,確實不像是知曉民間疾苦的人,不過是佔著才華出眾的便宜而已。」孫老大人點點頭,又問道;「那麼你今屆準備舉薦什麼人呢?除了這幾個人,本官實在是看不出士子之中還有誰比他們強一些的。」
孫老大人語氣似有些不善,這幾個人之中,就有一個是他孫子地說,肖益民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要這麼不給面子啊!孫老大人很不滿,雖然聖上說過每次科舉他們這些監考官都可以舉薦一位出眾的士子,但誰都知道,聖上最信任的人是肖益民!也只有他舉薦的人,聖上才會真正的多看兩眼,真心的給個可以建功立業的位置。
其他人舉薦的也不過是給個差不多的位置而已,實在是難以被重用啊!若非如此,他又何必拼著這張老臉,非要肖益民去舉薦呢!早知道這人油鹽不進,卻不料,連自己的面子都不給,孫老大人很生氣。
「弟子想去士子們聚集的地方看一看,再做決定。」肖益民躬身行禮道。
「嗯,」孫老大人點點頭,態度冷漠了不少,肖益民也不在乎,就準備著躬身行禮退下。
「等等!」孫老大人開口說話,「你順便去把這份單子呈上去吧!」說著就把寫著士子名字的單子遞過去。
「是!」肖益民恭敬的接過,也不反駁這跑腿的活並不是他的,而是躬身行禮退去。
孫老大人冷哼一聲。
肖益民這才拜別離去。
「肖太傅,您來了!」一身著官袍的男子對著迎面走來的肖益民恭敬的彎腰微笑道。
肖益民微微的點頭,也不說話,徑直往衙門外走去,孫老大人既然要故意折騰他,讓他跑路,他作為弟子,無話可說,只能認罰,不管乎是非對錯,只關乎師徒之禮而已。
那人也不生氣,依舊去做自己的事情,仿佛對這樣的事情是早就習慣了的。
走廊上,肖益民邁步走著,耳畔卻傳來旁邊屋內的聲音。
「你們听說了嗎?今早聖上下旨,要找民間的大夫進宮為太後治病!」
「看起來太後這次實在是病的不輕啊!只怕」
「只怕什麼!」有人連忙打斷,「這種事情也是你能議論的!不要命了吧!」
「呵呵我不就是那麼一提而已,這不還沒說出來嘛!再說了,太後娘娘那麼厲害的人,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呵呵這也太匪夷所思了,當年太後娘娘可是多威風啊!」
短暫的停頓,「有時候,我真懷疑,你為什麼要來入仕為官,就憑你這不把門的嘴,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有人嘆道。
「呵呵,這不是跟你們說話嗎?不然,就算是再借我幾個膽子,我也不敢跟人這麼說啊!呵呵」
「听說,今天下午的時候,就已經有人進宮了。」一個听起來冷冷的聲音插話道。
「真有人?」一陣沉默,眾人集體為這個二傻默哀,要知道太醫院的多少神醫都掛了,如今聖上都已經被逼到貼皇榜去找大夫,就可想而知此刻太後的病情是多麼的凶險!而聖上又極重孝道,此刻必然是心神難安,就從連續好幾天沒有上朝就可以看出來了,這在以前簡直是天方夜譚的事,如今為了太後,也都做出來了。
但就是在此刻,卻有民間的大夫敢去挑戰聖上脆弱的神經
果然不是一般的二傻能做的出來的,莫非他真的自認為醫術高出太醫院那麼多神醫聖手很多?!而且,正好可以治療太後的病癥?!
眾人皆無奈的搖搖頭,雖然聖上為人謙和寬厚,但真的急眼了的時候,那也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的!畢竟古人有雲;伴君如伴虎!就算是這只老虎看起來更像是一只溫和慈善的小貓咪,但那也是一只實實在在的老虎啊!老虎須是那麼輕易就可以去模的嗎?
「真膽大啊!」又是那個嘴不把門的家伙的聲音。
一直在走廊里穩步前行的肖益民終于是有些忍不住了,輕輕敲了敲窗戶,道;「各位,隔牆有耳是指小人偷听的行徑,各位還請看在同僚一場的份上,不要強迫本官做這個小人吧!畢竟本官只是路過而已!」
原本安靜的環境瞬間寂靜了,只听得肖益民的腳步聲不輕不重,不緩不慢的繼續前行,直至遠到听不清楚,又重歸寂靜為止。
「那個是肖太傅?」
「嗯!是恩師!」冷冷的聲音接道,隱約可以听出些懊惱,但在微冷的語調下,也听得不真切。
眾人無語,默默的轉回自己的書桌前開始工作。
竟然被他們最最敬仰、最最佩服、最最崇拜的大才子、最高山仰止的恩師,或是同僚捉到他們在聊皇家秘事不過,也幸好是他,要是別人的話,說不定真的會嘴碎的傳出去,到時候,他們這些人的官帽、腦袋只怕就危險了,要知道,最近皇上的心情可是一點都不好啊!
但要是讓肖益民听到了話,那基本上是不用擔心的,因為他這個人啊!實在是靠譜的很,要是當時不發難,那麼也絕對不會日後捅刀子的!
眾人除了尷尬和擔心在肖益民心里留下了壞印象之外,倒是一點都不擔心他會去告他們的小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