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華街,陳玉忠府上,一處雖然是達官貴人聚集處的府邸,但雅致的卻更有曲徑通幽的氛圍,一座涼亭建在小院之中,一旁種著一片青翠的竹子,一旁則是一處小小的池塘,而涼亭正好建在了竹子和小池塘的中間,僅留下了一條略顯窄些的小路。
肖逸塵看著這布局有些微愣,陳玉忠笑笑解釋道,這是他夫人弄的,他夫人不喜歡四面通透的涼亭,說是那樣,就成了你站在涼亭上看風景,而看風景的人在看你了,她不喜歡。
肖逸塵看著陳玉忠一臉甜蜜的笑意,跟肖益民腦子里的那個嚴肅認真,有著溫和笑容的陳玉忠完全的不一樣,不禁有些微愣。只得笑笑接話稱是。
兩人又就詩書談論了半天,陳玉忠也不談起為什麼他帶著包裹,似是要離開的樣子,他自然知道這些日子京城里傳的紛紛揚揚的那些流言,也不敢去觸肖逸塵的刺。
只等的快要開飯的時候,陳夫人才走過來請人去用餐,肖逸塵自知陳玉忠原本就是來攔人的,連忙要拒絕,就要離開,陳玉忠連忙攔住,非要喝上一杯不可,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倒讓肖逸塵不好拒絕,只得答應下來,吃過飯再走。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氣氛越來越好,陳玉忠才敢在無人處貌似無意的問起肖逸塵日後有什麼打算,也不說什麼我信你或是不信,只是暗暗示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盡管說。
肖逸塵笑笑不語,半晌才裝似喃喃道;「我有一個佷子,是我肖家最後一條根了,麻煩兄台照料。」
陳玉忠一時黯然,自知人是下定決心要走了,也就點點頭道;「好,我一定照料,你也要保重。」
兩人一時沉默,不多時,肖逸塵還是告辭離開,陳玉忠將人送到城外,走時,陳玉忠還送了一匹馬,畢竟,也算是最後一點心意,肖逸塵也不拒絕,反正,他原本就打算到了驛站就買一匹馬的。
兩人惜惜相別,到底,肖逸塵還是離開,陳玉忠有些黯然,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家僕來人說莫大神醫在家里鬧了起來,才匆匆趕回去。
至于莫大神醫在陳家如何鬧事,鬧成什麼樣子,自有陳玉忠那美貌與智慧並重的夫人去處理,暫且不去理會,反正,出不了事情就是。
這邊,司馬玉正撐著一把傘走在陽光下,一張俊美的臉微微皺起,雖然太陽光不能直接照在他的身上,但,火辣辣的感覺還是依舊存在的,不過比烤成灰的感覺好得多而已。
鬼仙真不是人當的啊!司馬玉暗暗嘆口氣,混蛋莫玄鴻,跑的那麼快,都不帶上他!才害得他一個人在陽光下亂走,受這份罪!
又忍不住眉頭一皺,肖逸塵的方向變化了,搖搖頭,暗暗好笑,可憐莫玄鴻還在陳家,都不知道他要找的人已經走的老遠了。
司馬玉仰起頭透過雨傘往天上看,這鬼天氣,真的要追去,不知道還要受多少罪!司馬玉皺眉苦思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走地底下,他是鬼仙,也就這一點算是比人間的半仙們好了,可以直接借著大地瞬移千里。
司馬玉邁步優雅的走進一處偏僻的角落,隱隱可從外面看到白光一閃,地面上便只留下了一把雨傘,而剛剛拿著雨傘的人,卻已經不見了。
夜晚,城外的空氣和星光總是比城內的好些,肖益民一臉漠然的透過窗戶望著外面,隱隱在期待著什麼,又說不出到底是什麼,只覺得一顆心滿滿都是失落和黯然。
肖益民輕嘆一口氣,關上窗戶,夜色有多美,只有失去過的人才真正的懂得,原本看不完看不夠的景致,此刻竟然也毫無趣味,曾經多少次的想念這世上的山水風光,想不到這一路下來,竟然半點也提不起興趣來看這沿途的風景。
自己到底是怎麼了?肖益民皺著眉頭,不只是他,連肖逸塵也是這個樣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卻又說不上來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
肖益民轉過身去,想要上床休息,卻猛地頓在原地,愣愣的看著屋內突然出現的那人,一身粗布麻衣,像極了街上隨處可見的老百姓,但氣度樣貌卻又昭示著這人的不俗。
最重要的是,這人竟然像極了當今聖上!
肖益民愣了愣,又溫和一笑道;「閣下是?」
司馬玉也微微笑了笑,輕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塵土,頷首道;「在下司馬玉,冒昧闖入,失禮了。」
司馬玉溫和有禮的態度讓肖益民很有好感,雖然他對一個陌生人不經允許就闖入自己的房間很反感,但這個人,他卻不反感,也就頷首道;「請坐吧!」
司馬玉回禮,坐在身旁的凳子上,笑笑道;「多謝。」
「這位兄台這麼晚來找在下,是有什麼事情嗎?」肖益民掂起茶杯,給對方倒滿一杯茶,也不理會這人長得像極了皇上的事情。
「其實,我也沒什麼事情,真正有事情的人,還沒有到呢?」司馬玉輕端起肖益民遞過來的茶杯,輕抿一口,「你知道莫玄鴻有一座玲瓏塔吧?」
肖益民點點頭,也不驚奇他為什麼說到莫玄鴻,甚至知道他的玲瓏塔,這人出現的方式太讓人驚奇,無聲無息,就好像是從地底鑽出來的一樣,他早就有這種感覺了,應該是和莫玄鴻是一樣的人吧!
「他有次提起過,那是他的法器。」雖然他很不明白一個沒有法術的半仙為什麼會有法器這種東西,但他就是有了,而且還能拿來種雙生玲瓏果!
「我是塔靈。」司馬玉淡淡的道。
「哦!」肖益民點點頭,也不是很驚奇,還好他剛剛就已經做好了這人是非人的準備,就算是器靈也沒什麼好稀奇的,而且,要是器靈的話,還能解釋了他為什麼長得像皇上,大概是故意幻化成這個樣子的吧!
「玲瓏塔是九天奇寶,有溝通天地之能,所以,無論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司馬玉淡淡的道,仿佛在說今天的天氣不錯一樣。
肖益民目光閃了閃,這是在告誡他,他是跑不掉的嗎?那麼,為什麼莫玄鴻沒有出來,先找個器靈來跟他談談?
「莫玄鴻那笨蛋,在我告訴他你的位置之後,竟然直接跑去了陳家,也忘記再把我放回玲瓏塔內,害得我只能暫時流落人間,不能回到玲瓏塔內,不過,我也不在乎,這麼多年沒有回過人間,突然回來,還有種物是人非之感,就當是故地重游了。」司馬玉微微笑笑。
「我剛剛在京城正游蕩的時候,才發現你的位置又變化了,可是我來不及通知那個見色忘友的混蛋,就自己先趕來了,而玲瓏塔有自動依附塔靈的能力,莫玄鴻不久就會跟來,你不會不歡迎吧!」
「當然不會!我很歡迎。」肖益民微微一笑。雖然他很想現在就奪門而出,繼續趕路,但這個器靈剛剛已經很明確的告訴了他,他只要還是在這世間,就是躲不掉的,那他還折騰什麼,在這里等著莫玄鴻就好了,反正早晚都要被找到。
「在他來之前,我們談談?」司馬玉笑笑道。
肖益民眨眨眼,實在不覺得他和一個器靈有什麼好談的,他承認這個器靈的氣度不錯,他很喜歡听他說話,但是要是去談莫玄鴻的問題,他還是有些排斥的。
司馬玉自顧自的說道;「他很在乎你,我和他認識其實也不是很久,也就二十年的樣子,但,我一直覺得莫玄鴻這人,貪財,毫無底線,臉皮厚的跟城牆似的,還喜歡仗勢欺人,總是肆意妄為,對世事毫不關心,連人命都視如草芥,唯一一點還算的上的優點也就是如果他真的把你當朋友,那麼,就算是兩肋插刀都會幫你的。」
肖益民也不說話,主要是他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是默默地听著。
「但你不同,你是我所知道,除了我之外的,對莫玄鴻來說唯一一個不同的存在。知道我的前身是誰嗎?知道我為什麼會成為了玲瓏塔的塔靈嗎?有沒有覺得我的名字有些耳熟?」
肖益民微笑著搖搖頭,名字是很耳熟,一時之間卻也想不起在哪里听過。
「我是本朝至今唯一的宰相——司馬玉。」司馬玉淡淡的道。
肖益民猛地瞪大雙眼,站起身來,死死地瞪著司馬玉,他說什麼,他是誰?司馬玉!宰相司馬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