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威留下來吃午餐，鑒于他前陣子的差勁表現，潘柏莉免不了嘮叨幾句。
他緘默以待，反倒讓明雪菲跟著著急，她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替秦威辯解，還把女乃女乃哄得很開心。那樣子倒像是她是親孫女，而秦威是倒插門。
用著餐，秦威唇角抿出一絲愉悅的弧度。而餐後，踱步回到自己的房間，卻看到牆邊的長櫃上多了很多相框。白色的，透明的，帶玫瑰烙印的，穿插在其他同色系列的相冊中，一看就知道有人重新擺弄過。
緊跟著走進來，明雪菲看到秦威停在長櫃前的身影，她心虛地停住腳步。住進來的第一天，她把楊可柔的照片藏起來了，那應該不算小氣吧。
有哪個女人願意看到自己老公，在房間里放前女友的照片。何況每晚睡在這里，一睜眼就要面對頭號情敵，她怎麼睡得著？
那些新添加的相框中瓖嵌著一張張笑臉，起床的素顏照，發絲蓬亂性感的明雪菲朝鏡頭調皮地做鬼臉；上早課的學生照，提著玻璃水壺明雪菲正在沖泡茶葉，眸光寧靜，嘴角有抹淺淺的笑意。
秦威從中拿出一個方形帶玫瑰烙印的精美相框，那是一張下棋的靜觀照。明雪菲坐在棋盤邊，食指中指捻著一顆黑棋，靜若處子，縱觀全局。
「誰給你弄的？」他看著照片問。
明雪菲見他沒有生氣，心里暗暗松了口氣，她說︰「是菲佣給我拍的，這些相框也是她們給我配的，你這兒地方大，我就放在里面了。」
她給自己藏照片的事找理由，其實她是想多放點照片讓他察覺不出來，可他一眼就看出來了，說明他還是很在意那些照片。
不！
應該是很在意照片里的人。
「那些照片呢，丟了？」果然，秦威把相框放回去後，回眸問她。
口氣很輕，沒什麼威脅性。
明雪菲迎上他的目光，無辜地眨眼楮，「什麼照片？」
「你說呢？」他反唇相譏。
「我——」
明雪菲延長聲音，繼續裝糊涂，「我不知道。」
褐眸凝視著她，秦威的薄唇抿成一條線，慢慢地，空氣有種逼人的安靜。同樣看著他，她的眸光閃了閃，心虛漸漸被嫉妒取代。
她說︰「你回來到底是看我，還是看那些照片？」
秦威直接道︰「我不喜歡別人動我的東西。」更不喜歡她撒謊。
對，他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東西。不光她知道，連歐陽錦臨走時都提醒她，秦威嘛，人不壞，就是別人不能動他的東西還有他的女人。
她藏照片的時候也想到這一點了，可到底是他老婆，連幾張照片都不如嘛？那個楊可柔都是過去式了，不是他的東西也不是他的女人，還留著照片干什麼？
心里搗騰著，明雪菲眸光閃爍不定，就像個做錯事又死不承認的孩子。
換做其他男人都會為自己女人吃醋感到欣慰，至少證明她在乎他。但秦威偏偏與眾不同，他就討厭她吃醋，怎麼看都覺得她吃醋的樣子很可惡。
那就好像自己在努力付出，卻總是得不到肯定。莫名其妙，跟幾張照片過不去！在她眼里他就那麼沒定力，有事沒事地想著外遇？
「把照片放回去！」
秦威甩下一句話，轉身欲走。
明雪菲氣得眼眶泛紅，對著他的背影質問，「那我的照片呢？」
「隨便你！」
背對著她走向門的方向，秦威莫名地煩躁，而身後卻听到她略帶哭腔的聲音，「你的潛台詞是不是要她不要我，非要跟我離婚？」
剛剛還好好的，一進來就這樣，說來說去就是為了照片。早知道他這麼狠，也省得她臭美似的把自己的擺在上面，以為能取代楊可柔。
秦威的背影明顯僵住。
明雪菲對著他喊︰「你別做夢了，我不離婚，我賴定你了，說什麼都不會離的！」心很疼，以前鬧離婚的時候心也沒這麼疼，現在想來是她清楚他不會輕易放手，但換成要離婚的人是他，她才真切感受到被遺棄的可怕。
她瞪著一雙大眼楮，氣息斷斷續續，冷不丁兩滴淚滑落下去，弄得心弦一陣亂顫。
真要離婚還會等到現在麼？這女人怎麼就不會換個角度想問題，他把她扔在這里，除了讓女乃女乃挫挫她的銳氣，更多的是想讓她好好調養。他每天在公司，根本顧不上她的一日三餐。而照片？真的是莫名其妙，她見都沒見過可柔，怎麼就一提到她就如此敏感？
真要楊可柔不要她，那他還結什麼婚？
秦威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待情緒穩定後，他回身瞥向滿臉淚痕的明雪菲，一字一句道︰「能別把離婚兩個字掛在嘴上麼？我才提了一次，你就說個沒完，深怕別人不知道我們現在這種關系？」
明雪菲滿眼含淚，烏黑的眼眸像是浸在水中的琥珀，閃閃動人，想說話但是氣息不穩，沒張嘴眼淚就一直往下掉。
「我知道……我不好，我說了我會改的，你為什麼總要這麼對我？你以前那樣對我，我都原諒你了，你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包容我一次？你答應過我以後心里只有我一個人的，可是……我不離婚……」
明雪菲哽咽地說不完整，眼淚源源不斷地涌出眼眶，他側臉的輪廓模糊在淚水中，看不分明。她知道此刻的自己狼狽極了，可是又按不住顫抖的身子和這該死的眼淚。
手背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她的腳步虛浮地後退，誰想膝蓋踫到了床角，她整個人都向後摔了下去。秦威來不及上前，明雪菲就那麼摔下去，縴細的手肘磕到了櫃子，那一排相片都震得橫七豎八。
有一個相冊是純玻璃的，「嘩」地摔碎在地上，玻璃四分五裂。
倒在地上的明雪菲看到相框里的照片，被猙獰的玻璃裂紋里蓋住了，模糊不清。她心想，完了，都摔成那樣，玻璃肯定都把照片給劃花了，也不知道是什麼照片？要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