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兩個時辰卻依舊沒有停歇的跡象,碧兒早就已經回到了屋檐下,這次她沒有沖出去拉瑾萱,而是靜靜的站在屋檐下。她淚眼朦朧,可卻仿佛因為這次長大了許多,不再如之前那般孩子氣。
屋內的蘇子墨臉色陰沉而焦急,他擔心她。他本想著避而不見,等一切事情水落石出之後再去找萱兒解釋,可是他卻忘記了,萱兒雖溫柔善良,但卻和他一樣有著執拗的性子。終于他再也忍受不住,猛的打開門走了出去。
瑾萱的視線早已模糊,她渾身入墜冰窟,寒氣一陣一陣襲來,侵蝕著她的神智。低垂著的眼中突然撞進一抹純淨的白色,瑾萱知道那是蘇子墨,她抬頭,兩人的視線在剎那踫撞在一起。
瑾萱看著蘇子墨的瞳孔,那里面是深深的冰冷,沒有溫度的冰冷。然後,她听到他說︰「洛瑾萱,你就不能識趣點嗎?我想我避而不見已經表現得夠明顯了,你做什麼還要這般的不要面子。」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嗎?」瑾萱沒有來得及露出的歡欣笑意被她埋葬,她斂著眸子,淺語。
「是,這就是你要的答案。我以為這些天的不管不問已經夠明顯的表現我的心意了,沒想到你還是這般的固執死腦筋,非得讓我現身你才肯死心麼?還是女人都是這麼的下賤。」蘇子墨忍住心中的疼痛,用自己這輩子從來都沒有用過的冰冷語調說著話。
瑾萱抬起頭,視線中的蘇子墨早已變得模糊了,但她依舊盯著那抹模糊的白色身影,只是那白色此刻看起來竟然顯得那般蒼涼。
那是她愛的男人,從表白、在一起到分開加起來僅僅只有三天的戀人,她要把他刻畫在心底深處,那樣,她就可以不用想他,不用心疼。
思緒並沒有持續更久,瑾萱感到眼前發黑,抬起的頭向後仰,在失去意識的那個剎那,她似乎看到了蘇子墨臉上焦急,她想是她眼花了吧。不再做無力的掙扎,她任由自己陷入黑暗為她編織好的煉獄里。
「萱兒,萱兒。」蘇子墨抱住瑾萱的身子焦急的低喚,懷中的人卻沒有響應。
「遭了。」感受著瑾萱身上傳來的灼熱高溫,蘇子墨驚惶的低語。他快速抱起瑾萱向她的臥房跑去,碧兒和墨雨趕忙跟上,碧兒的臉上還帶著深深的疑惑。
李郎中幾乎成了瑾萱的專用郎中,隨叫隨到。檢查完之後他嘆息一聲道︰「這洛姑娘怎麼總是受傷啊,這樣下去身子再好也得拖垮的。」
蘇子墨沉默,確實,自從萱兒陪在他身邊之後就總是受傷,以前冰冷的萱兒是如此,現在溫婉的萱兒還是如此,也許他注定是她的災星,只會帶給她無窮的災難,那麼,離她遠點是最好的選擇。
「洛姑娘淋了雨,受了風寒,服幾貼藥就好了,只是這心病難醫啊。」李郎中說著嘆了口氣,墨雨跟在李郎中身後取藥去了。
蘇子墨看著瑾萱昏迷的樣子滿臉心疼,連一旁的碧兒都感覺到了他的關心和在乎,只是她不明白王爺為什麼要這樣傷害瑾萱姐姐呢?
「很奇怪我為什麼這樣對萱兒是嗎?」蘇子墨仿佛能夠感覺到碧兒的疑惑,他頭也不回的苦笑道。
「是。」听著蘇子墨的話碧兒不敢撒謊,誠實的說道。
「我這是為了保護她,在一些事情沒有處理好的時候,她跟在我的身邊只會受到牽連,所以我必須離她遠點。碧兒,你幫我好好照顧萱兒好嗎?」蘇子墨回頭,眼中是深深的憂郁,碧兒被這樣的蘇子墨震撼到了。
「就算王爺不說我也會的。」碧兒認真的點點頭。
「這是屬于我們的秘密,不要告訴萱兒好嗎?」蘇子墨柔聲問著,碧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這王爺真奇怪,明明很在乎瑾萱姐姐,可是卻又不想讓她知道,還要做出傷害她的事情。唉,愛情可真是個難以理解的東西。碧兒無奈的嘆氣。
瑾萱感覺自己昏昏沉沉的,好像陷入了一個殺戮的海洋,血,到處都是血。慘叫聲,呼救聲不絕于耳。瑾萱茫然無措,恐懼著,她失聲呼喊著蘇子墨的名字,可是卻沒有得到回應。
「走開……子墨救我……」昏睡中的瑾萱發著高燒,最終無意識的喊著蘇子墨的名字。
蘇子墨緊緊的握著瑾萱的手,他輕聲應道︰「萱兒,我在,我在。」
「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嗚嗚……這里的人都欺負萱兒……嗚嗚……」瑾萱無助的哭泣著,聲音哽咽得如同泣血的黃鸝。
蘇子墨坐在床上緊緊的抱著瑾萱,眼中泛著心疼。他在心中不住的自責著,都怪自己,要不是因為他,萱兒也不會受傷。
這個夜晚蘇子墨沒有睡,瑾萱反反復復的發著燒,嘴里說著蘇子墨听不懂的囈語,蘇子墨不停的換著毛巾為她冷敷著。就這麼折騰了一宿,直到天將破曉的時候瑾萱方才安靜了些許。
「王爺,該上早朝了。」墨風出現在蘇子墨的身後,看著眼前這個絕代風華卻滿臉蒼白的主人,他的心中也滿是心疼。沒有蘇子墨就沒有他的存在,有時候看著蘇子墨這麼折騰自己,他甚至巴不得自己能代他受過。
蘇子墨滿眼疲憊,眼中帶著些許血絲,他看著床上終于安靜下來的人兒,無奈的淺笑,他低嘆︰「我知道了,叫墨雨不用再隱身了,和碧兒一起照顧萱兒。」墨風應了聲是。
蘇子墨再度深深的看了瑾萱一眼,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就這麼一直守著她,可是他不可以。他也知道這一眼之後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這麼光明正大的看她了,但是他沒有辦法。他的雙腿就想灌滿了鉛一樣,邁開的步子沉重不已。
就這麼反反復復的昏迷了幾天,瑾萱終于在雨後放晴的第一個太陽天蘇醒了過來。
睜開眼的瑾萱茫然的看著淺藍的簾子,心中感到茫然無措。
「瑾萱姐姐,你終于醒了,碧兒好擔心你啊。」一直守在瑾萱身邊的碧兒驚喜的泣道。瑾萱無神而渙散的雙眼終于有了一點焦距,她偏頭看著碧兒,病後蒼白的臉露出一個慘淡的微笑。
她開口︰「碧兒。」聲音沙啞而輕微,小聲得幾乎听不到。
「瑾萱姐姐。」碧兒听到瑾萱原本清脆悅耳的嗓音沙啞得幾乎听不出原本的甜美,頓時悲上心頭,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瑾萱主子剛醒,碧兒你別老是拉著她說話,讓她好好休息,復原得才會快些。」墨雨從門口走了進來,她手上端著一碗藥,隔著老遠就能聞到那種苦澀的味道。
碧兒當即就捏著鼻子皺起了眉頭,藥熬了第一次的時候她就抱怨過,只是墨雨也是無奈,只能用良藥苦口來說服她。
瑾萱仿佛沒有聞到絲毫的異味,她接過藥碗一口喝了下去,臉色麻木。
「瑾萱姐姐,你不苦嗎?」碧兒目瞪口呆的看著瑾萱神色如常的喝下那碗光聞著就讓人反胃的藥,咂舌的問道。
「不苦。我累了,先睡了。還有,墨雨,以後不要叫我瑾萱主子。」瑾萱神色淡漠的說完之後便側身向里,呆呆的看著床的內側。
「瑾萱姐姐……」碧兒看著瑾萱這樣心中不忍,想要開口說什麼,卻被墨雨拉住,墨雨向她使了個眼色,搖了搖頭。兩人只能無奈的退了下去。
听到關門的聲音落下,瑾萱的眼角落下一滴清淚。碧兒怎會知道,不是那藥不苦,只是她的心更苦,所以才感覺不到藥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