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黛音身在東廂之內運功調息,此次為賀蘭槿驅毒,折損近大半的功力,怕是要安心的調養些時日方能夠恢復。
隱約听到房間外兒子與賀蘭潯的相談,隱約間感應到似乎事情發生了變故。
真氣在體內運行數個周天,口中吐納出一口濁氣方才收回內力。
夙梵守在門口為母親護法,听得賀蘭潯的叮囑,賀蘭潯竟會騙槿兒說那個戴著面具的護衛已經死了。
可見他也意識到槿兒與那個護衛之間有著不尋常的關系。
思及此,不覺心湖泛起了巨大的波瀾,又是綿密的鋼針刺入心間,隱隱的痛。
一直以來自己的心里有槿兒,也相信槿兒的心中也是有自己的,沒想到她的心里竟然存著旁人。
少頃,房間內傳來了母親的輕喚聲,「梵兒!」
夙梵收斂了心緒,輕輕的推開門扉走了進去,問詢道︰「母親,身子可好些了?」
「已無大礙。剛剛外面發生了何事?」
母親擅撫琴,慣用琴音殺人,听覺異于常人,怕是听到自己與賀蘭潯的談話,槿兒的事是瞞不住的。
夙梵如實相告道︰「母親,槿兒的心中似乎有人了。」聲音帶著沉郁。
此話到是讓阮黛音想起了賀蘭槿身中蠱毒,有人以血喂養,令蠱毒加深,夙梵口中說的定是那人,見夙梵陰郁的神情。
「梵兒,槿兒她正直青春年少,很容易感情用事,所以母親才要急著將這門親事定下來,以免後患。」
夙梵的神情愈發的沉郁,「七歲那年第一次見到槿兒,她只有兩歲,當時母親告訴梵兒,他就是梵兒將來的妻子。從她蹣跚學步,到會彈奏第一支琴曲,梵兒都陪在她的身邊。梵兒不準任何人來染指我對槿兒的感情。」
阮黛音起身下了榻,緩步來到兒子身旁,見夙梵那雙暈滿氤氳的眸子,賀蘭子軒已經答應了要助兒子成事,聯姻這步棋是絕對不能破。
「梵兒,你對槿兒的心思母親又怎麼會不懂,即便你心里面有一萬個不喜,這件事你務必要忘記。」
「母親放心,阻礙自己前行的人,兒子都會將它除去,從前一直以為槿兒她就是我的,從來沒有想到會有人乘虛而入,現在兒子想要得到的是槿兒的真心。」
賀蘭槿屏退了瀠珠,手中捧著夙夜留下的面具,獨自一人躺在榻上默默地垂淚,再為夙夜的死而傷心難過,心中更多則是自責,若不是自己他便不會死。
「吱呀!」房間的門被推開,賀蘭槿背對著門口,不知是何人前來,忙不迭的揩拭了臉上的淚痕。
此時阮黛音已經來到了賀蘭槿的床榻前,見到賀蘭槿臉上還掛著淚痕,錦枕旁放著那副銀色的面具。
「槿兒!是什麼事情讓你失了警惕之心,若是換做敵人你此刻豈還有性命?」
賀蘭槿轉過身子,從床榻上坐了起來,師傅還是從前那般嚴苛。
至今她連師傅的真面目都未曾見過,賀蘭槿從前很怕師傅,因此兒時都是黏在大師兄的身邊。
如今師傅是自己的姨母,大師兄成了自己的表哥,一日之內似乎自己的世界全部傾覆,一切都變的和以往不同了。
師傅雖冷卻是真的疼自己,此番不惜耗費內力來為自己驅毒,心中存著感激。
「師傅,槿兒知錯了。」
阮黛音的聲音明顯變得柔和了許多,坐在床榻前,伸出手扯下了臉上的面紗,身為珞槿城的主人,她從來不會輕易讓人見到她的真面目。
從前賀蘭槿央求過很多次想要見師傅的真面目,師傅卻說只要她的琴音達到入畫之境,便讓她見自己的真面目。
可見阮黛音對她的期望之高,有心讓她繼承自己的衣缽。
賀蘭槿美眸在阮黛音的臉上駐留,父親的御書房內懸掛著母親的畫像,和母親容貌相較並不相似,師傅的臉上更多了幾分冷艷出塵的氣質。
猛一眼瞧見竟是有些熟悉和親切,和那失蹤的蘇夫人倒是有幾分神似。
阮黛音見賀蘭槿怔怔看她,「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怎麼還在喚我師傅,都怪姨母平日里對你嚴苛了些,都是不想你撲了你母親的後塵!」
听得那一聲姨母賀蘭槿鼻子一酸,眼淚竟是落了下來,抱著自己的師傅哭得傷心,「姨母,您一直都在槿兒身邊,卻要隱瞞身份,親人近在眼前槿兒卻不知。」
阮黛音伸出手如同母親一般輕拍她的脊背,「這全是你父親的意思,槿兒,你不是很喜歡文听你母親的事情嗎?等你度過十五歲生辰,就跟姨母回珞槿城。」
賀蘭槿聞言忙不迭的從阮黛音的懷中出離,「不,槿兒哪也不去,要留在父親跟前盡孝!」
「傻孩子,女孩子大了都是要嫁人的,你父親也是希望你嫁給梵兒,這門親事是早在你還在你母親月復中之時就定下了的,這也是你母親的心願。這也是你父親的意思,等你度過十五歲的生辰,將這件事告知于你,也是不想你背負太多的壓力。」
賀蘭槿怔怔半晌,自己全然不知,身上竟然背負著一樁指月復為婚的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