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半彎弦月高掛九霄,那冰冷的弧度如薄削如刃上揚的唇角,雲霧間透著輕輕淺淺的光亮。
賀蘭槿淒然零落的眼眸望著窗外,時光如梭轉瞬即逝,嫁到北宸已半月有余,再有半月就到了中秋佳節,心中難免哀傷。
卻沒有見到暗處一雙幽深的眼眸同樣凝望著她,見她神情哀傷,夙夜的心中似無聲的利刃刺入心扉,染著血帶著殤,卻只能悶在心中。
明日便是榮郡王的大婚,她眸中的哀傷可是為了他?
紅翎神色頹然的坐寢殿門口的台階下,今夜前去竹林並未見到少主,心中擔憂。
獨自一人望著天邊弦月,自從知曉榮郡王大婚,一顆心就是定不下來,明知道自己的心思不過是痴念,依然義無反顧的擔心著,心中的苦楚不可以向人言。
賀蘭槿無意間瞥見了窗外獨自傷神的紅翎,這麼晚了她怎麼還不安寢?最近她的言語越來越少,一副滿月復心事的模樣。
賀蘭槿掀開窗子沖著外面喚道︰「紅翎!你坐在外面做什麼?」
紅翎斂了眸中哀傷,從地上站起來,時間已經不早了,想必今夜少主人是不回來了。
「公主,時辰不早了,公主也該就寢了!」
賀蘭槿是夜不成眠,方才起榻看著窗外,看著紅翎有心事,「紅翎,你進來本宮有話要問你。」
紅翎踏著輕慢的步子推開了大殿的門扉,此時一道暗色身影奔著門扉一閃而入,瞬間捂住了紅翎的唇兒,眼前之人渾身散漫著熟悉的氣息。
「紅翎是我!」
紅翎並沒有反抗,凝望著面前的黑色身影,幽深如夜的瞳眸,此刻他離自己如此的親近,他冰冷的手手就覆在自己的唇上,好想將他緊緊地抱住。
賀蘭槿也感應到了似乎有人前來,竟然無人預警?元昊去了哪里?並沒有听到紅翎發出聲響,凝眉伸出手將金烏劍橫在手中。
「深更半夜是何人擅闖沉香殿?」
「槿兒是我,夙梵!明日就是我的大婚之期,我來看看你。」聲音被壓得極低,帶著暗啞。
賀蘭槿長吸一口氣,放下了橫在身前的長劍,心底卻是泛起了苦,自己的心里只把他當親人,根本就不愛他。
「表哥你又是何苦?槿兒如今以是皇上的妃子,那司徒文鸞槿兒也見過,與表哥蠻般配的。」
夙梵並沒有走進去,只是透過屏風望著殿內縴麗瘦弱的身影,她的話句句錐心。
「槿兒,我只是想來看看你,你又何必那這些話來讓人添堵。」
賀蘭槿听他低沉的聲音似嗚咽,晶瑩淚光在眸中閃動,這輩子她是要辜負了表哥的深情,「表哥請回吧!若是被皇宮里的人發現了,怕是很難月兌身的。」
嗚咽在喉間梗塞,發出沙啞的聲響,「槿兒,可不可以為我彈奏一曲,祭奠我們的過去,從明日起我們兩個人都是有家室之人。」
「不要拒絕,我不敢看你,我怕見了你會忍不住將你帶走,我們都已經任命了。難道槿兒連表哥最後的要求都不肯嗎?曾經的槿兒不是這般模樣。」
若是沒有丑奴兒的出現,或許自己會喜歡上他,只是自己的心只能夠容納一個男人。
「表哥,你永遠都是槿兒的大師兄,槿兒會一輩子銘記在心。夙梵苦笑一聲,在她心中自己依然是大師兄。
賀蘭槿已經發過誓不會彈琴,從床頭模出了香囊,拿出里面的雅塤,雅音溢出紅唇,哀怨的塤曲響起,她要為表哥吹奏一曲《荼蘼》。
夙梵仿若看到了火紅的荼蘼花開滿枝頭,染著血的殷紅夜空飄落,片片都帶著血與淚,荼蘼花開花事了,一厥離別曲,也便是兩人的末路。
夙夜的心中沒有哀傷,他是不會如此認輸的,他早晚會得到槿兒的心。
听著賀蘭槿奏起的塤曲,此時的他滿意的勾起了唇角劃出森冷的弧度。
暗中的那個人定是知道自己前來,若是听到沉香殿內哀婉的塤曲,怕是已經按耐不住了吧!
曲終人離,悄悄的囑咐紅翎之後,決然離去,這里是皇宮就算他再大膽也不敢長留。
月沉烏雲,竹林蕭蕭,夜靄籠罩竹林,一暗色身影腳步輕點踏落嶙峋怪石,飛身落至竹林。
一身玄色衣衫的高俊身影緊隨而至,周身凜冽的氣息讓人心中膽寒,瞳眸驟然間緊縮,森森寒意如針。
夙梵凜然而立,悠悠轉身迎上夙夜充滿殺氣的瞳眸。
夙夜腕抖劍斜,毫不猶豫出手,劍光閃動手中長劍倏地刺出,夙夜隨手抽出腰間長劍,擋錚的一聲響,雙劍相擊,電光火石,嗡嗡作聲。
雙劍相交,劍光霍霍,夙夜直逼得夙梵向後退了幾步。
道道銀芒劃破夜空,暗夜中劍光冰寒刺眼,劍氣所到之處,翠竹瞬間夷為平地。
夙梵飛身疾走,躲避夙夜狠厲的劍招,瞬息之間,長劍以落在夙梵的頸間。
夙梵口中發出絲絲冷笑,彌散著兩人心中的殺機,「流落賀蘭被人追殺,母親姓蘇,丑奴兒,應該就是你吧!」
夙夜手中劍鋒稍近,迫人眉睫懼寒,當初就怕他認出自己的身份,才會丟下賀蘭槿帶著母親離開。
「你真的以為朕不敢殺你嗎?」
夙梵啞言輕笑,沉郁的雙眉看著頸間鋒芒利刃,若是他心中沒有顧忌,怕是早就痛下殺手。
「我與槿兒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們早就有婚約在先,槿兒心中最愛的人我,你若殺了我,槿兒定會恨你一輩子。」
夙夜冷眉緊皺,明日便是榮郡王的大婚,他是澄親王唯一的兒子,一枚重要的棋子,此時並不是殺他的時機。
攝人心魄的黑瞳冷睨,「若能讓她恨一輩子最好,她心里再也不會有你的位置。」
夙梵自然有所依仗,「那個老太婆都不敢動我,如果皇上想要動手,盡管殺了我好了,不過是魚死網破,到時候不單是你的皇位,包括你的母親和蘇家的人都會為此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