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為何你方才不說?」
梓歸璃任何剛涌起的怒氣都沒了,皺緊眉鋒上前,獨孤傲卻也識相的讓開了位置。他雖知道柒然中毒了,但畢竟對中原的毒藥不太熟悉,自然也不知道她中的是什麼毒。
梓歸璃伸手將那衣領拉下一半,只見方才還是鮮紅的傷口,如今卻已經是黑中帶了些青色,讓他忍不住臉色大變,眼神古怪的看著獨孤傲。
「你看著我做什麼?現在不是應該為她療傷嗎?」
梓歸璃搖搖頭,「世上只有他們有解藥,但是從未听說他們會給解藥的。」
「誰?」
「方才要殺你的那個人。」
「你知道是誰要殺我?」
梓歸璃嘴角一個淡笑,卻極其的好看,似乎這個人習慣了緊抿雙唇,這是難得現出的笑般,即使大半張臉都被冰冷的面具掩蓋了,卻依舊是極其好看的。獨孤傲想,若是他未帶面具,或許那一身風華,卻是也能與柒然相比了。
對于腦中涌起的這個想法,獨孤傲心中一驚,趕緊打住,不讓自己就這樣輸了一截去。欣賞歸欣賞,卻是不能起了那種敬佩與羨慕的心情的。
「有人請了青焰盟,要殺你,就這樣。」
「青焰盟?這是個什麼組織?」
為何他都未听過的?難道最近興起的一個極其厲害的組織?
梓歸璃再次眼神怪異的看著面前的男子,只不知對方究竟是真的粗根筋,還是真的對世事的不清楚。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後還是保留對對方的第一印象。
「大漠獨孤家的?」
九成九他敢保證,這個男子的打扮談吐,並不像一般大漠男兒,而在他收集來的情報中,有此性情的人,也就只有一個。只可惜了大半時光戎馬戰場,只為了他人做嫁衣裳。
想到那些宮廷宮闈,他的面色又冷了下來。身在帝皇家,何人不是一個不慎,也成了那為他人做嫁衣的繡娘?
「這有什麼好猜的,嘖嘖嘖,未想到你一個看似精明的人,還比不過你們樓里的一個姑娘,方才她可是第一眼就已經道出我的身份了。」
獨孤傲有些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又想起,柒然還中毒的,為何那紫衣男子看似一點都不緊張。卻不知自己一句無心之言,讓梓歸璃好不容易軟下的心,再次變得冷硬。
「那獨孤公子就在此好生看著柒然姑娘,在下有事先行一步。」
說罷,也不等人回應,轉身便往外走。
「哎你這人怎麼這樣,看著一個弱女子受此重傷,為何不想辦法救治?」
獨孤傲的聲音,成功的讓梓歸璃停了下,卻也只是一頓,便再次邁步離開。
「她死不了!血卻是不能堵了!」
有鐘淮在,她當然死不了。只是他方才並未表現出自己是這樓的主子,為何獨孤傲能猜出?看來那人看似粗枝大葉的,也並非如他表面所表現的那般。方才那番對話,想必也只是為了套自己的話,好證實他自己的猜想罷了。
獨孤傲深沉的看著那消失在夜色中的孤傲背影,這背影與榻上的女子還真有幾分神似,只那人太薄情,而這女子,看似薄情,卻又最深情。
鐘淮追著那黑影出去後,不多時一群大漠漢子也跟著竄了出去,但他們主要的還是馬背上的功夫,這中原所謂的輕功,他們卻也只是懂些皮毛,自然是追不上那兩人的。
青山身受重傷,雖方才已經為自己止了血,卻已經是失血過多,腳步已經虛浮了。運力勉強行了幾里,有些虛月兌,背後那人卻又緊追不放。
青山一個閃身,在夜色的掩護下,躲入了一簇高高的灌木叢中。雙眼全神戒備著,只等待時機,或撤退,或反撲。
鐘淮追到這片樹林之時,便能感受到忽遠忽近的呼吸頻率,一听便知此人受了重傷。卻又沒有走遠,不禁也凝神小心的尋找起來。
青山看著那人越來越近,疏朗的月色,偶爾透過密密層林,投下幾個光影,只能大概看得到那個身形。如今他雖身受重傷,卻也是蟄伏在野外的猛獸,隨時也能將那闖入之人,撕裂了去。
一個猛竄而出,躲開了鐘淮揮劍而過的那一霎,然後兩個身影,糾纏在一處,扭打起來。
「青山!你如今打不過我的!」
鐘淮喘著氣,冷聲道。
對方卻不言不語,只揮著手中劍,勢必要將他面前這人,撕裂成碎片般。
兩人又沉默著過了十幾招,招招狠厲,卻雙方似乎都知道對方的功夫套路,又都能招招躲過。又打了一會,青山受傷,體力終究也是不支,被鐘淮一劍,劃開了他蒙面的黑巾,露出那張白皙俊美的面容來。
「這麼多年,年年你都挑在紫蘇樓,難道你都不厭煩的嗎?」鐘淮難得柔和下冷硬的面部線條,有些無奈的道。
「只要你與梓歸璃一天未死,我一天都不會停歇。」
青山一手撫著受傷之處,一手遙遙舉著劍,冰冷著臉,看著對面那個曾經與他一起長大的男子。他們師兄弟兩個,因為選擇了不同的主子,注定這一生,都要在敵對那一處斗個你死我活。
其實本可以免了的,當年安南太子與他家公主聯姻,本是能好生一起相處的,但就因為安南太子臨陣倒戈,讓弧聹皇子死于陣前,這場宮變,就成了一個死結,沒人能解開。
鐘淮輕聲一嘆,這事他也不能左右,畢竟他只是一個侍衛,侍衛的職責,只是保護主子而已,他不能改變太子的決定,也不能改變公主的命運,或者當年,他能做的只是讓青山將公主帶走,從此不再出現在宮廷之中。
但,誰又能敵得過命運的阻撓?青山不相信他會幫他救公主,而弧蕪不相信他會將公主抓起來,所以最後就演變了這個死結,當公主死後,這結永遠都解不開。
「說這些狠話,是給我听還是給你自己听?」
鐘淮只看著他,淡淡的道,又恢復了那個在太子身邊冷漠無情的侍衛。
「若不是公主……」
若不是弧鳶愛他,他定然手刃仇人,為她報仇。但是,當年戰場對峙,他分明看見了從來都是傲氣倔強的女子,第一次手抖了,第一次眼中泛著淚光。
她明明可以一聲令下,讓她的暗衛將人拿下,甚至是殺死在敵軍中,卻最終還是無力的垂下了手,她寧願自己身死,也還是下不了那個狠心。
她不能下手,他能。但他青山呢?他又能干什麼?
就在兩人糾纏在過去之時,不遠處傳來了那幾個大漠大漢的聲音,鐘淮心中一凝,知道青山已經沒有力氣再逃走了,也不顧忌他會對自己動手,上前幾步,一手捂住對方的口鼻,一手攬住對方的腰,便飛身上了一旁的高大樹枝上,隱藏了身形。
「明明就是這里的了,卻又不見了蹤影。」
一個大漢在地上,就著火把細細察看了打斗痕跡,不解的道。
「走了,誰會那麼傻,就呆在原地讓我們抓,還是繼續追吧。」
說著,幾人就往遠處去了。
青山一掌拍開鐘淮,手上一個陰影物往他面上飛去,趁著對方出手接住之時,飛身沒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