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見她不僅不肯乖乖就擒,反倒趁口舌之快,輕視于他,心愈發認定了之前種種皆是她狡猾的表現,實則不過就是想從他手逃月兌罷了。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如此一想,旋即便已念出咒語,裹在她身上的黃巾猛然收緊,疼得她微微蹙眉,卻並不曾施術反抗,只是抬起眼眉淡淡的看著青玄,似水的眼眸仿佛望進了青玄的心里。
「你分明就是子墨,可又並不是我的子墨……我的子墨絕不會這樣對我,他愛我疼我,絕不會舍得傷我分毫。莫說傷我,就連旁人說我一句不好,他都會嚴加指責。當日他曾為了救我,不顧自己的性命。可你卻如此待我,只為了我的妖靈!你口口聲聲說要取我妖靈為你師父延壽,你可知我並非人間赤狐,以你師父那點道行若承了我的妖靈,只怕死的更快!」
她低聲細語,仿若這番話與她沒有絲毫干系一般。
只是那雙魅長的眼眸里卻泛起深深的哀傷,讓青玄恍然大悟。
她說的沒錯,她顯然是甘願被他所縛,全然不曾掙扎反抗,否則以她先前在林的身手,他絕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思及此,青玄沉默片刻,一拂寬袖,裹在她身上的黃巾頓然一松,縮成了一方小小的錦帕,落在他的掌心。
「你走吧!越遠越好,不要再出現在胡密林一帶。我師父並不是普通的捉妖師,他是青言宗的開宗之主,道法高深,名冠九州。雖已年邁,但修行未必會低過你!你先前有意蒙蔽他的眼目,讓他沒能看出你的真身,可眼下他只怕已經察覺有異。若被他擒住,你要失去的就不只是你修行不易的妖靈,只怕連性命都難保!」
代媚兒聞言心下微驚,沒想到先前那個白衣老者竟會是陳國青言宗宗主陳旭,五百年前她前往陳國尋找轉世的子墨時,曾听聞過這陳旭的名頭,知道他是個修習道法已入痴狂境地之人。
原以為是他修行精湛,已參悟生死,不想只是靠著吸食妖靈,逆轉天道,強留人世罷了。
不管陳旭如何,她對青玄此刻的舉動,略感欣慰,他雖早已不記得關于子墨的一切,可他畢竟還會擔心她的生死。
可她歷經艱辛,輾轉數千年,才尋到了他,又豈能就這麼一走了之?
「我不走,要走你和我一起走!」
代媚兒的執著令青玄有些不知所措,他很清楚師父的脾性,若等他返回時,莫說是這赤狐性命難保,只怕就連他也要被重重責罰。
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讓她甘願離去,只得怒喝了一聲,道︰「你不要得寸進尺!我是捉妖師,豈能與妖為伍?」
只是,這一聲呵斥,非但沒能讓代媚兒听從他的建議離去,反倒引來了半路折返的青言宗主陳旭。
「青玄!為師平日是如何教導你的?你竟敢與這狐妖一同欺瞞為師?莫非是嫌青言宗地方太小,容不下你了?」陳旭負手站在洞口,一臉肅穆。
「師父……」青玄語滯時,一襲紅衣的代媚兒早已從他身旁掠過,將他擋在身後。
「陳旭!你想要我的妖靈,只管憑你的本事來取!何必假他人之手?」
語落,一陣嬌媚淺笑回蕩在空曠的山洞,代媚兒一雙媚眼奪人心魄,定定地看著陳旭。
陳旭被她言語所激,急怒攻心,早已揚起佩劍,祭出數道鎮妖符咒,朝代媚兒飛來。
一時間,山洞內飛沙走石,塵土飛揚。
陳旭凡人之軀,加之年事已高,雖術法不弱,卻不過數十回合便已破綻頻出。
青玄愣在一旁,看著代媚兒眸有得意之色流露,頓覺上當,眼看師父不敵,慌忙抽出腰間佩劍,以心血相祭,刺向背對著他的代媚兒。
代媚兒毫無防備,那一劍穿過她的心口時,她只覺得後背一陣寒涼,霎那間便已席卷周身,低首望著劍尖上的鮮血時,終是被那剜心之痛震得徹底清醒。
她眉心一擰,輕咬唇角,忍痛轉身之際,拂袖推開了在她身後呆呆握著劍柄的青玄,揚手指著他,道︰「你……果然不是子墨……」說到這里,竟斂眉垂目照著自己胸口重重一擊,青玄的劍便從她後背「 當」跌落在地,斷成兩截。
事到如今,她終于醒悟,即便他有獨屬于子墨的海棠印記,也是枉然。
他沒有子墨待她的心,更沒有子墨對她的情……
心口那一劍雖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卻讓她血流不止,體力漸漸難以為繼,本就白玉般的面色透出幾許病態。
青玄神色茫然,尚未從適才的那一劍晃過神來,盯著地上的殘劍,半晌才抬起頭來,卻不敢直視她那雙能堪透他內心的眼楮。
眼角余光恰巧撇見陳旭已從她先前所施的紅雲掙月兌出來,滿臉殺意,朝這邊沖了過來。
陳旭原本處于弱勢,此刻見她受傷,攻勢逐漸凶猛,她祭出獸骨也只能勉強抵擋,腳下步伐漸亂,連連後退,直到被他逼得再無退路,只得背靠石壁,勉強穩住呼吸,眸光卻落在一旁的青玄臉上。
那藏著深深哀傷的眸光讓青玄不自然的撇過頭去,卻見眼前白影一閃,陳旭冷笑著,利劍直探她的靈脈。
「妖狐,你若早前乖乖就範,豈會受這般苦楚。哼!不自量力的畜生!」
他手下使力,劍刃正要挑破她的靈脈時,卻見一襲墨衣的青玄突然將她推開,為她擋下了那一劍。
「師父,不要傷她!」
陳旭驚愣,可劍招既出,他已無力收回。
眼看長劍沒入青玄的胸口,而被他推開的代媚兒突然一聲嘶喊,青絲飛揚遮掩住了眉眼,火紅似血的長裙被山風吹得凌亂不堪,撲向身形搖晃的青玄。
她的淚似斷線的珍珠般滾落在他掌心,帶著暖意滲進了那朵殷紅的海棠花瓣間,喚起了他沉睡了三千年的記憶。
漫天風雪,一個身著褐色棉服的男子救起了一只凍僵的赤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