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眾人都沉浸夢鄉,只慕紫禮與似夢、依風仍舊在院子里商議往後的去處。
依風提起在玉山之巔遭遇闕恨天之事,似夢面色頓時煞白如雪,上前將他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一番,「傷著哪里了?可還疼?怎麼剛才不說呢?那鳳凰醉還剩些,你快都吃了吧!」說罷轉身便要進屋去給他取藥。
依風見她這般緊張自己,心里微喜,拽著她的手,淡笑道︰「早已好了,夢兒不必擔心!」
借著月色看他面色紅潤,似乎沒什麼不妥之處,才放下心來。
為解開似夢與木靈心中的疑惑,依風將偶遇彩夕,以及受她母親白靈大恩之事一一道來。
似夢忽地想起適才彩夕的言行,分明就是對依風生了情愫,想到這里,她忍不住偷偷為依風感到高興。
抬眸看他安然無恙,心里對那未曾謀面的西澤谷主也頗為感恩。
一旁的木靈听依風說完後,也是心頭一緊,皺眉道︰「夢兒,此間事既已了卻,還是不要多作盤桓了。不如明日便啟程離開此地吧!」闕恨天乃玄鳥族長,追蹤之術尤為精湛,所幸是在人間,他亦不敢隨便顯露身法,以身犯險。以此他們尚有機會能逃過他的追捕,可玉山離此不過數百里,他萬一循著什麼氣息朝這邊找來,豈不危矣。
依風本就死里逃生,自然贊同木靈,「我同意慕兄的說法,夢兒既然是想游歷,自然該四處走動才是。」
「就是就是,在這霧宅憋了這麼些日子,我早就悶壞了。可九州這麼大,先去哪里好呢?」似夢一想起即將開始新的旅途,眸子里盡是抑不住的激動之情,「嘿嘿,听說東方的商國乃是女主天下,不如咱們去商國見識見識如何?正好,那個洛城是商國並州人,他被那山賊打劫後窮的鈴鐺響,咱們不如好人做到底,以送他回並州家鄉為名,實則一路游山玩水……」一說到玩,她眼眸中紫光閃爍,手舞足蹈,直說得口沫橫飛,讓慕紫禮與依風二人呆愣許久,不知如何反應。
待三人終于達成一致,決定明日一早便隨洛城前往商國並州時,忽然陣陣涼風拂身,明月早已隱入烏雲之中,院子里頓時陷入無邊的黑暗之中,黑夜中傳來的樹影搖動的「沙沙」聲。引得似夢渾身一顫,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壓低了嗓音說了一句︰「這情形好詭異,突然想起一句話,甚是應景……」
「什麼話?應什麼景啊?大半夜的你們不睡覺都在這干嘛?玩捉迷藏嗎?我也要玩,風哥哥!風哥哥你在哪呢?小夕找不到你了!」說話的人正是隨依風一同回來的綠衣姑娘彩夕。
似夢話還沒說完,卻被彩夕打斷,心里一陣不悅,沉著嗓子道︰「月黑風高殺人夜,不知彩夕妹妹听過沒?」她原就在這院子里呆著,自然早已習慣了黑暗,可彩夕卻是剛從屋里出來,一時間根本尋不到方向,只是雙手亂舞著向前挪步,她有意想上前捉弄彩夕,卻被依風攔住了。
「夢兒,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要趕路呢!」依風的話听著在理,卻明顯維護彩夕,她心中微滯,想來這只呆愣的毛毛蟲還挺懂得憐香惜玉的嘛。
知道似夢是有意嚇她後,彩夕有些惱怒,可因著伸手不見五指,著實害怕,只得小聲嘟囔著︰「哼!月黑風高又如何,風哥哥自然會保護我的,你少來嚇唬我!」循著依風的說話聲,朝他走去,「風哥哥,小夕怕黑,風哥哥陪小夕睡吧!」
「這……彩夕,你別這樣!」雖說夜色濃重,旁人或看不真切,可畢竟慕紫禮與似夢尚在身側,彩夕就這麼一頭撞進他的懷里,實在令他尷尬的很。
果然,就在他急于想要擺月兌彩夕時,一旁挨著慕紫禮而立的似夢早已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呵呵,風師兄,我看你就不要推辭了嘛!依我看,彩夕妹妹也是性情中人,你何苦這般扭扭捏捏呢?不如就從了她吧!慕師兄,你說是吧?看人家彩夕妹妹多水靈!嘖嘖嘖……風師兄你好福氣哦!快快快!趕緊睡去吧!**一刻值千金啊……」
依風听出她在打趣他們,心里微滯,想要解釋,「夢兒,你听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可似夢眼見這彩夕對他這麼熱情,眼前這話雖然多半只是玩笑,卻是真的打心眼里為他高興。
于是,佯裝困倦,抬袖打了個哈切,打斷了他的解釋,「好了,人家姑娘家都這麼主動,你一個大男人就不要這推三阻四的嘛!這位美麗動人又可愛的彩夕妹妹,你說是吧?嘻嘻!」
「哼!算你有眼光!娘親說了,小夕是這世間最美的女子!」彩夕听她「夸贊」自己,這才從依風懷里露出半個頭來,對她的話予以高度肯定。
黑暗中,只听得依風一聲無奈的嘆息,被彩夕半拖半拽推進了屋里。
此刻烏雲已被風吹散,微黃的月色復又柔柔灑入院中。
先前風向突然改變,烏雲包裹明月時,慕紫禮已察覺有異,此刻正想往樹梢查看一番,卻見似夢含笑看著自己。
「夢兒怎麼不隨他們一同入屋歇息?」
似夢擺了擺手,「我還是陪你在外面值夜吧,不好進去給他們當電燈泡。」
慕紫禮聞言先是一喜,她願意時常陪伴自己,他自然歡喜,可後面那句卻實在不懂,想了又想還是問道︰「在下孤陋寡聞,不知夢兒所說的電燈泡是?可是夢兒隨著幽蜜夫人所學的什麼奇術?為何在下竟從未听聞過?」
此言一出,似夢早已忍不住笑出了聲,「電燈泡的事暫時不要說了,只是這世間你沒听聞過的事只怕不止這一件。以後有時間我再和你細說。」
她抬眸看他,忽然想起剛才取笑依風與彩夕時,他的神色似乎有些異常,目光總在不遠處的那顆梧桐樹上打轉,不由好奇,「先不提電燈泡的事,你不會是看上那顆梧桐了吧?還是那梧桐樹也成精了?你們在互通有無?」
她偶爾怪異的思維與言語,讓慕紫禮一頭霧水的同時,深深自責自己的修行太淺,完全捉模不透眼前她的心思。
「夢兒上來看看便知!」慕紫禮低柔話語一落,她已覺得腰間一緊,身子跟著他飄然飛向梧桐樹頂。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這宅子的大門口不知何時竟圍了一堆彪形大漢,手中都持刀劍,為首之人正在重重拍打著大門。
因著大門離這三間青瓦房尚有一段距離,所以那人雖敲門聲甚重,屋中沉睡的依風等人並未有所察覺,只是慕紫禮與似夢將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他們這麼凶神惡煞的,是要來打劫的麼?」似夢瞅著那些個彪形大漢,將心里的疑惑問了出來。
慕紫禮微微搖頭,沉聲回道︰「你見過打劫還敲門的嗎?看這些人的模樣與神態,怕不是打劫這麼簡單。你先下去通知大家,我來應付他們。」
似夢聞言,身形一動,早已一躍到了房門口,待推門進屋時又回眸望了一眼方才的大樹,早已沒有慕紫禮的身影。
似夢進屋後,借著自窗口灑進的微弱月光,瞅見依風與彩夕緊挨著彼此,靠在牆角休息,心里頓時覺得暖烘烘的,幾乎不忍打破這份寧靜。
可想起屋外那些來歷不明的人,她只得輕咳一聲,正欲喚醒眾人時,卻見眼前原本安睡的彩夕忽然大喊了一聲︰「著火了?!著火了!風哥哥,你在哪兒?」
姑娘,你這夢話說的有點太……
果不其然,短短幾秒鐘後,屋內的呼嚕聲瞬間停息,緊接著便是人們爭先恐後的往屋外跑。
待她反應過來時,早已隨著人群擠出了屋子。
听得身後,一聲厲喝︰「都給我站好了!通通不許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