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公伯龍海正與眾人品嘗丫鬟們新送上來的冰鎮涼茶,偶爾與慕紫禮、似夢寒暄幾句,卻無論似夢如何暗示,他始終未開口說起府內妖精作怪一事。
眼看日落西山,黃昏將至,屋外陣陣風起,天際驟然間已是烏雲密布,似有大雨來襲。
公伯龍海依舊不提正事,卻又問起蓬萊仙島地處何方?如何往返九州,似夢他們平日又是如何修行等等瑣事。
慕紫禮一時語塞,倒是似夢依著往昔看過的修仙小說,胡亂編了一些離奇之事,說的口沫橫飛,直叫公伯龍海拍手叫絕。他听得入迷時,那一雙黑眸閃爍著璀璨星光,望著眼前的紫衣女子,滿是崇拜與向往。
直到廳外突然傳來幾聲悶雷,閃電劈開雲霧,照得原本昏沉的天色頓然一亮,廳內眾人不由一驚。
眼看天色突變,風雨將至,似夢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敢問公子,府上最近可有什麼怪事發生?」她心里這時想著,眼前這個高富帥著實奇怪的很,如今他家里鬧妖精,他居然還有心思在這里听她說故事。不是他心里有鬼,就是他家真的有鬼。
「這……夢姑娘,此事可是一言難盡啊!」公伯龍海抬袖扶著額角,似有難言之隱。
似夢他面露難色,便直言道︰「公子有話但說無妨,我等受師尊之命,來人間行走,除魔衛道乃是本職所在。」她說這話時多少有些心虛,便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對面坐著的木靈,只見他一臉悠然之態,眸光卻似穿過門庭,凝望著外間的什麼東西。
這死木頭,關鍵時候又神游,也不知外面打雷閃電有什麼好看的,似夢一面月復誹,一面低低咳了兩聲,目光依舊回到公伯龍海猶豫不決的臉上。
似乎下了莫大的決心,他終于壓低了嗓音,將個中緣由徐徐道來。
原來,這座別院是他父親公伯奇三年前所建,只是為了夏日避暑之用,平日只有少數下人居住,看管打掃。
今年夏初,他隨父親以及姨娘一同來此避暑。
只是才住進來不過幾日,父親便有事先行回京了。姨娘卻因抱恙,未與父親同行。
父親走後不到三日,便听府中下人回稟,膳房外園子里養著的幾只孔雀無故失蹤了。原本幾只孔雀失蹤也不足為奇,他只以為是被賊人偷去了也未可知。
只是,此後一連數日,府中所有雞鴨並著父親平日最喜歡的兩對畫眉鳥也沒了蹤跡。更有丫鬟稱,夜間在花園里見到有著一襲紅衣的孩童,笑聲天真無邪,喚他卻並不回身,只是眨眼又消失不見。
這事迅速在府中傳開,一時人心惶惶,有年長之人只道是府中出了鬼魅,不日便要有血光之災。
公伯龍海自幼便喜這些奇聞異事,不想竟會發生在自己府上,一時好奇,便吩咐了小廝夜半三更躲在花園內,想要一探究竟。
不想,當夜園子里靜謐非常,他與小廝守在花草間被蚊蟲盯了整夜,也沒發現什麼異常,臨近寅時許,實在困乏,方才回房安歇。
可就在次日辰時許,卻听管家回稟,姨娘徐氏渾身發黑,衣不蔽體死于花園假山之下。
一石激起千層lang,府內本就因著家畜無故失蹤之事鬧得沸沸揚揚,這徐姨娘莫名慘死花園,正好應了前時李管家所言,家中定為鬼魅所纏,才有了這血光之災。
公伯龍海遣人請來府衙之人,仔細勘驗,卻未能查出死因,因是夏日恐尸身**,只得匆匆下葬。又將花園暫時封閉,禁止出入,甚至自己照著典籍繪了許多驅邪符咒,將花園外牆重重包裹。
但經此事後,原本打理花園的許多園丁,小廝都嚇得辭工離府,甚至有人因此遠走他鄉。
只怕又有人無辜送命,公伯龍海出于無奈,只得貼出告示,遍尋江湖異士,希望能盡快解決此事。
可是,近一個月來,揭下告示上的絹帛來府中除妖之人,多是沽名釣譽,騙吃騙喝之輩。
就在昨夜,膳房新買回來的幾十只雞鴨連同護院黑犬,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故而,今日見他們幾個前來時,他心里根本未報任何期望,只是當作尋常客人招呼。
未想,方才見到他們幾個時,已覺得頗為親切,又听似夢說起往昔修仙,抓妖趣事時,心中狐疑漸漸散去,這才敞開心扉,吐露真言。
待他說完時,正巧依風領著彩夕自風雨中回到了偏廳。
公伯龍海抬眸見外間風雨頗大,可他二人自雨中進來,卻是連衣角都未沾濕分毫,不由心中愈加深信,他們定然是法力深厚的修仙弟子無疑了。
于是緩緩起身,將依風與彩夕讓進廳內,又吩咐丫鬟換了新茶上來,端起茶杯走到廳中,微微躬身,「此間之事想來頗為棘手,但小生實無他法,只能有勞諸位了!」
似夢此間正低首沉思,將他方才所說的一切在腦海中不停回放,細想著這其中的蹊蹺之處。
依風與彩夕因才進來,並未听得他前時所言,故而對他之舉有些驚詫,雙雙將目光投向一臉沉著的慕紫禮。
「公子不必多禮!在下有一事請教,還請公子直言。」慕紫禮見他施禮,也跟著起身回禮。
「請教不敢,仙長有話盡管問。」
「這亭台對面的牆角可是緊挨著你說的花園?」慕紫禮往外走了幾步,在門口停下,抬袖指向他前時一直在觀察的一處奇石嶙峋的牆角。
公伯龍海循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當下一震,回身拱手,「正是!仙長好眼力!那花園距此少說也有數十丈,仙長居然能堪出此間端倪,想必那園內究竟有何古怪,仙長已心中有數?」
果真如此,慕紫禮心下一松,若他猜的沒錯,不過是只靈力低微的小妖作怪罷了,只是眼下風雨頗大,那小妖氣息已弱不可聞,此刻想要尋它只怕有些困難。
「公子莫急!此事並非公子所想那般難辦,不過今日時辰已晚,又逢大雨,我等又趕了一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