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時故意抬高了音調,眼眸不經意的掃過慕紫禮完美的面龐,落在了司馬洛城的身上.
聞言,慕紫禮的唇角終于扯出一抹笑意,朝司馬洛城抱拳說道︰「君上莫怪,我與夢兒自幼在蓬萊長大,實在不懂人情世故,更莫說那些治國之道了。適才我與夢兒所言,也多是听了龍海瞎說的罷了,至于君上與公主的婚事,本就是喜事一樁,大可不必煩惱。」
「這……」司馬洛城輕聲搖頭嘆息,眼底的落寞恰巧都被似夢瞧見。
她卻只裝作什麼都沒看見,走到桌前,搶過慕紫禮跟前的茶杯,仰首喝了一大口水,抬手拭去唇邊水漬,偷偷與慕紫禮使了一個眼色。
便听門外忽地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便是叩門聲,一個低沉的男聲說道︰「慕公子,夢姑娘,公子有要事請二位速往城中萬寶閣一聚。」
似夢連忙沖門外之人道︰「知道了,我們這就來,你且先去知會你家公子一聲。」
「是!」屋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屋內慕紫禮與似夢同時朝司馬洛城望去,眼神中盡是歉意。
「二位有事,洛城這便告辭了!」司馬洛城看著二人,臉上的笑有些勉強,可如今看他們的架勢,分明就是送客,他豈有再賴著不走之理。
待他走到門口,卻又回身問道︰「二位可否等我與冰公主的婚禮過後,再離開?」
他實在無計可施,只得抱了一絲飄渺的希望,依著他平日對似夢的了解,她或許會願意看看這人間難得的盛事再走不遲。
果然,他話方落音,便瞅見似夢眼中閃過一抹期待,可隨即卻听慕紫禮道︰「多謝君上美意!無奈師尊再三催促我等回山修行,我與師妹實不敢忤逆師尊之意。還請君上海涵!」
司馬洛城隨即淡淡一笑,表示理解,隨著「吱呀」一聲,大門已然開啟,他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了別院。
回宮的路上,他的雙手始終緊握成拳,直到驅車的侍衛提醒他永樂殿到了,他才意識到自己此行的愚蠢與不堪。
他乃國君,撇份自尊以一個普通人的姿態去探望昔日好友,可他視作好友之人,卻似乎對他心有芥蒂,不曾以誠相待。
心里的不痛快,讓這個在宮中本就寡言少笑的君主愈發的讓人難以親近,殿前迎駕的侍衛侍從們,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喘,生怕萬一一個不是惹怒了他,就要腦袋搬家。
轉眼間已是四月初,似夢經不住公伯龍海的一再挽留,終于還是一推再推,將離開的玄陽的日子推到了四月。
這一日正是四月初三,院子里萬花齊放,芬芳撲鼻,似夢在花雨中尋找新鮮的蜜汁,卻見幾片發黃的樹葉無精打采的飄進了花叢間。
她正詫異時,原本在登雲山陪著龍海修行的慕紫禮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緩緩俯身拾起那些樹葉,好看的眉眼中藏著淡淡的哀傷。
「木頭?怎麼了?這些樹葉你認得?」似夢知道他素來修行的便是木系法術,一身靈力也多承襲自木靈之息,如今卻這般愁苦的看著這幾片來歷不明的黃葉子,想來定有蹊蹺。
「夢兒可還記得,當日在並州時,我曾施術讓它們循著依風的氣息去尋找依風與彩夕的下落?」慕紫禮拿起一片枯黃的樹葉,皺眉問她。
「記得!記得!莫不是這些就是……」似夢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掌中那幾片葉子,當日它們離開時可是翠綠欲滴,鮮女敕的很,可如今卻已枯黃,生命跡象也微弱的很。
慕紫禮點了點頭,以靈力催動那些黃葉慢慢漂浮半空,忽然那些樹葉竟似一方明鏡一般,其間顯現出了一個碧衣男子躲在一顆大樹後,偷偷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小不點。
似夢瞪大了眼楮,仔細一看,碧衣男子正是依風,那小不點正是褪去人形的彩夕,她正在和一個面目可憎的黑衣男子爭吵些什麼,沒說幾句,那男子便露出凶相,依風急忙沖上前去……
待看到彩夕幻化的鳳鳥拼了性命將依風從蜈蚣精手下救出時,似夢早已震驚的不能自己。
她當日果真錯了,而且錯的離譜。彩夕愛他,甚至願意為了救他,不顧自己的性命。
她卻以言語相激,氣走了彩夕,否則他們也不會雙雙遇險。
「木頭?怎麼沒有了?他們怎麼樣了?前些日子你那菩提葉不是傳來依風的消息嗎?他明明說沒事,讓咱們等他的。可……可怎麼會這樣的?快!咱們這就去找他們!快走!」似夢拽著他的手腕,邁步就要離開。
慕紫禮卻雙目微閉,薄唇微張,不知念了一句什麼咒語,那些原本枯黃憔悴的葉子竟都飛到他的耳際,婆娑作響,似乎在向慕紫禮說話一般。
似夢只知眨眼間,那些樹葉便化作塵息,無影無蹤。
而慕紫禮的面色微微泛白,半晌才與她說道︰「它們半年前便追蹤到了依風的下落,可是自從依風被彩夕帶離鳳凰山,它們便無論如何都無法再探尋到他的氣息。它們是得了我的靈力方才能夠前行,後來我在朝陽宮險些命喪代媚兒之手,它們的氣力自然不足,歷經千辛如今能夠回來已是萬幸。」
似夢一听,怔了一怔,問道︰「你的菩提葉呢?快拿出來,看看能不能聯系上依風!」
她從沒這麼慌亂失措過,即便當日在雲水宮被蒼軒幽禁,她也能坦然面對。
可如今一想到依風與彩夕可能有事,她的心底便如千萬只螞蟻咬噬一般,任憑她如何安慰自己,也還是止不住的往壞處想。
待慕紫禮以靈力催動菩提葉時,那一端卻悄然無聲,毫無動靜。
似夢面無血色,紫眸一動不動,緊緊盯著那枚小小的菩提葉,隨著時間悄然過去,她的心一點點地跌落寒潭。
依風,你千萬不能有事!
她在心底為他祈禱,希望老天能听見她的心聲,保佑依風與彩夕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