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便轉身關上房門,綠翡與紅綃相視一眼,彼此眼中都只有擔憂與焦灼,卻也不可奈何。
揭開藍嫣臉上沁血的紗布,饒是風清歌已經知道藍嫣毀容了,傷口可能裂開了,卻也被那猙獰的傷口嚇了一點。
那傷口已細細密密的縫了針,一針一針很是清楚,那線早已被血水浸成紅色,還不斷的有新鮮的血水自那針線縫合的傷口里滲出。
風清歌只感覺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尖銳的疼。
她的臉,竟然傷得這麼厲害!!
可是,這怎麼是針縫合的?他竟不知道人的傷口可以用針縫,這樣一針一針的縫,該有多痛?
用托盤里的棉布一點一點擦干傷口周圍的血水,再小心翼翼的吸去傷口上的血水,他迅速的將藥灑在藍嫣的傷口後,看著那些白色的藥粉一點一點的變成紅色。
藍嫣傷口上的血本來已經止了,是他剛才猛烈的搖動,致使藍嫣太過痛苦才裂開的,剛才,她便是痛暈過去的麼?
痛暈?
風清歌終于想起,剛才自己抓著她肩膀時有多麼用力,他趕緊用新的紗布將藍姨臉上的傷口裹好,避開鼻子和嘴巴,然後解開藍嫣的衣衫。
掀開藍嫣肩膀上的衣衫,只見她白女敕的肌膚上赫然印著五個鮮明發紫的指印,那印際之深,足可見他當時力度之大。
如果,他再晚些放手,藍嫣的肩胛骨是被不是是會被他捏碎?畢竟,他是個習武二十幾年的人!
習武?
是了,正因為靜雅也是習武的,藍嫣的臉才會傷得這麼重吧?
靜側妃生氣之下,是用了全力的,如果那一鞭子不是掃在藍嫣臉上,而是她的眼楮上,或是她的頸脖處,那藍嫣是不是……
他突然有些不敢想下去了,他一直都知道,靜雅進府,藍嫣與她之間肯定有沖突然和矛盾,她將會給藍嫣帶來無窮的麻煩,會讓她十分的頭疼讓她的日子更加的難過。
卻不曾想,靜雅第一次與她交鋒,竟然就將她傷得這樣厲害!
她不是一直都很堅強麼?怎麼竟然這麼脆弱!
「給本王拿熟的雞蛋來!」他極力的摒去腦中紛亂的思緒,目光重新落到藍嫣肩膀上的青紫處,大聲吩咐道。
「是,王爺!」雖然不知道風清歌為何突然要熟的雞蛋,但紅綃還是領命,親自去廚房拿了幾個熟的熱雞蛋過來。
風清歌第一次這麼專注的,細心的去做一件事情,他撕下自己的一角衣擺,包住去殼的熱雞蛋,輕輕的在藍嫣肩膀上的指印處來回滾動。
用熱雞蛋去淤青,這是他自己經常用的法子,以前練武的時候,不小心磕傷踫傷,他都是叫清塵用熱雞蛋給他滾滾。
直到將幾個熱的雞蛋都滾得冷掉,風清歌看著那稍稍淡了一些的指印,眸中終于升起一絲愧疚。
他替藍嫣攏好衣服,坐在床前,靜靜的凝視著她,雖然她的臉被紗布裹起來什麼都看不到。
他的指尖撫上她的額,滑過她的眉,繞著她的眼楮一圈圈的撫模著,心中一陣一陣的愧意涌了上來。
藍嫣說,其實他並不是個壞人,在她心中,真的是這麼想的麼?
他也許不是壞人,但他從來就不是好人,特別是對她。
在如煙閣時,她的淒苦堅難,搬到寧遠居後,她的處處小心,面對他的時候的緊張與無奈,以及對後院里這些女人時時刻刻的提防。
她曾倔強不低頭的跟他說,不會讓她如願,也曾無奈而憤恨的說,讓他將她做成人彘,更有剛才那般平靜若心死搬的請求他送她回如煙閣。
她的努力與掙扎,她的悲傷與無奈,他都看到了,眼下,她更是被毀去容顏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這一切,是否都是他給她的報復與懲罰?
當她真正的被他所設計的一切傷害到時,為何他卻沒有絲毫的開心,這樣折磨藍嫣,藍嫣一定會很痛苦,那麼,他應該開心才對呀!!
藍嫣毀容的事情,相信蘇漫汐也應該知道了,她眼下應該正在傷心垂淚痛不欲生吧,那他也應該高興呀!!
讓蘇漫汐眼睜睜的看著她的女兒在清王府受盡折磨,不就是她娶藍嫣的目的麼?
這一刻,他的目的達到了,真的達到了,可是,他真的沒有一絲開心啊!!反倒,有一絲絲的愧疚,與深深的憐惜,心痛!
****青溪院「你說王爺在寧遠居呆了一整個下午?」靜側妃原本還有些不安,在听到明珠的匯報後猛的一拍桌子,橫眉怒目,仿佛有些不敢置信般再問了一遍,「王爺居然呆了整整一個下午?連公務都不管了?」
「是的!王爺從進了寧遠居後,到現在都沒有出來。」明珠被靜側妃的舉動嚇了一跳,有些瑟瑟,點了點頭擔心的道,「主子,王妃現在都毀了容了,我們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知道藍嫣毀容的那一刻,靜側妃還是很焦心的。
可是眼下听到風清歌居然丟開公務從府衙跑回寧遠居,而且一呆就是一個下午,讓她心中那一絲不安瞬間拋到九霄雲外了。
她怕什麼,她可是玄月國的公主!!
而且,她要打的是綠翡,又不是藍嫣,誰知道她要去擋那一下。
她也知道事情鬧得有些大,藍府那邊肯定沒有這麼好說話,而且帝後雖然寵她,但對藍嫣好像也不是很差。
這件事情不算小,關系著清王府妻與妾,皇後是肯定要管的,估計宣她們進宮的懿旨明早就會到達。
最重要的是,風清歌好像還很在乎她!
靜雅有些煩燥,事情,好像有些超出她可以掌控的範圍了。
凝眉思索了一會兒,她寫了封信叫人送去行館,又讓明珠取來一壺開水。
「王妃,你是渴了嗎?」明珠提著一壺剛燒好的開水過來,走到桌幾旁,問向靜雅,「主子,你是想喝精茶還是花茶?」
「我不是用來喝的。」靜雅緊咬著唇,面色有些陰狠的接過明珠手里的茶壺,倒了小半杯,然後在明珠驚駭的目光中,直直的往頸上潑去。
「主子……」明珠阻攔不急,只驚得魂都要散了,大驚失色,聲音顫抖,「你這是干什麼?」
開水潑到頸上,頸上立刻起一陣鑽心火辣的疼,靜雅手指一松,那茶杯立馬墜地摔著粉碎。靜雅痛得齜牙裂嘴,卻是硬忍著不叫出來聲來,只是臉都白了,忍得身體都微微顫抖。
「奴婢去拿燙傷膏藥……」淚水在明珠眼眶里打轉兒,手忙腳亂的就到平時放一些常用藥的箱子里翻找起來。
忍著痛走到梳妝台前,透過銅鏡,只見那原本只有幾個小紅點的玉頸已經通紅一片,甚至有些地方已經起了水泡,最大的約有拇指蓋大小,晶亮晶亮的。
「主子,你這是干什麼呀?」明珠心疼到不行,哭著給靜側妃涂上燙傷的膏藥,盡管她抹得很輕,靜雅還是痛得汗都出來了,「你干嘛要這樣作賤自己啊?」
「那個女人畢竟毀容了,就算因著我的身份,他們不懲罰于我也是會記恨的。如今,我脖子被燙成這樣了,也許也會留下疤,到了皇後跟前,只要我們咬死說是綠翡燙的。我脖子被燙這麼厲害,綠翡就等于是謀害主子,打死那丫頭都不為過,這樣就沒人可以說什麼。」忍著脖子上鑽心的疼,靜雅第一次這麼有耐心的跟明珠解釋道。
「可是,可是,這也燙得太厲害了!」明珠依然哭著,「而且若然讓皇後娘娘和王爺知道是我們自己……」
「我脖子上的傷已成定局,是誰燙得已經不重要了。」靜雅打斷明珠的話,眸子里第一次綻出狠毒的光芒,「我的傷雖然抵不過那個女人的傷,可是,也足可以為我扳回一成了。」
何況她已叫哥哥先給昭帝呈上了一封請罪書!
這件事情,帝後那關是可以過了,她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將風清歌的心拉過來。
「主子,你真的犧牲太大了!」明珠十分不平,她是玄帝送過來的給靜雅陪嫁的宮女,心自然是向著靜雅的,「你為了王爺做了這麼多,值得嗎?」
如果她嫁的是其他人,必定是正室,何苦需要受這麼些委屈?
听明珠這麼一問,靜雅的眸子瞬間暗淡無光,突然抬起頭來,緊緊的看著銅鏡中那紅腫的脖子,面容因著陰狠而微微扭曲,「我一定,不會讓今天的罪白受的!!」
「你醒了?」見藍嫣睜開眼,風清歌有些驚喜,臉上竟露出淡淡的笑意。
「嗯。」藍嫣輕輕哼了一聲,屋子里光線很暗,暗到看不清楚風清歌的臉,「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快子時了!」
「你怎麼不叫人把燈點上?」子時,居然這麼晚了,藍嫣記得自己是痛得暈過去的,那時候還是才到申時,竟不想自己一覺居然睡了這麼久。
「我怕你睡不好,便沒人叫人點!」風清歌聲音很小有些別扭,然後才揚聲對外面道,「來人,掌燈!」
屋里的燈被點上,整個房間都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