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春紅著眼圈走到藍嫣的床邊,聲音吵啞,顯然是哭過,「王爺,王妃,現在用晚膳麼?」
綠翡本來身體就不舒服,又傷心過度,頌春便替了她讓她回去休息。
「你還沒有用晚膳?」藍嫣有些驚訝,古人吃飯都很早的,風清歌居然子時了還沒有用晚膳。
「王爺一直陪著你,都沒有離開過。」頌春心中是悲喜加交,喜的是風清歌居然在這里守了藍嫣一下午,悲的自然是藍嫣美麗的面容從此不復在。
「那現在傳膳吧,我有些餓了!」短暫的驚訝過後,藍嫣吩咐道,看著頌春走出去的背影,加了句,「傻丫頭,別難過知道嗎?看著你們難過,我就算不在乎也會難過的。」
頌春腳步微顫,轉身,強打起笑容,恭敬的應了聲,「是,王妃!」
因著藍嫣的傷,晚飯很是清淡,藍嫣原本是想起來吃的,風清歌卻是按著她,不讓她起來。
「我這樣睡著,怎麼吃啊?」藍嫣不禁苦笑,眸光微閃,「你不是想餓死我吧?」
「想你死太簡單了。」風清歌並不理會藍嫣,端起一碗清粥,往里面加了幾樣清淡的小菜拌在一起,坐到床邊,聲音平靜無瀾,「我喂你!」
「什麼?」藍嫣感覺像是听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般,眼楮睜得大大的,見鬼一樣的看著風清歌,她幻听了?
「你的傷我有責任!」被藍嫣赤*祼*祼的看著,風清歌有些不自在,很是尷尬,半天才說道。
「哦!」藍嫣輕輕哦了一聲,這才知道風清歌是指她肩膀上的傷。
風清歌不說還好,一說藍嫣倒是想起來了,微微抬動手臂,卻是「啊!」的一聲痛苦的叫了出來。
不動沒感覺,一動好痛啊,藍嫣的臉自然又是痛苦的皺成一團。
風清歌越發的尷尬了,舀了一勺粥送到藍嫣唇邊,極力裝作鎮定,「吃吧!」
「怪不得這麼好心,原來知道我的手臂被你廢了!」既然手臂動不了,藍嫣自然也不逞強,不滿的咕噥道,張開嘴,任風清歌喂她。
風清歌一勺一勺的舀著,吹涼了再送到藍嫣唇邊,很是認真,這時的他,一點都不像那個高高在上的王爺,仿若平常人家里疼愛妻子的男子一般。
藍嫣也不客氣,大口大口的吃著,因為,她是真的餓了。
「我吃飽了,你吃吧!」雖然被人喂可以算一件享受的事情,但這樣的風清歌讓藍嫣很是不習慣,她吃了小半碗便不想再吃了。
「我不餓!」風清歌放下碗筷,便揚聲道,「將飯菜撤下去!」
「可你還沒吃!」今天的風清歌真是一次又一次的讓藍嫣驚訝,風清歌剛才只喂她吃,他自己可是一口沒吃呢。
听到藍嫣的話,剛進門的紅綃頌春頓在了那里。
「撤下去!」風清歌沒有回答藍嫣,對著紅綃頌春道,「準備浴湯!」
二人不敢再猶豫,很快就將飯菜碗碟都撤了下去,他便出了房間回避,讓綠翡等替藍嫣擦了身子「王妃,你的肩膀……」
藍嫣的手都抬不起來,自然只能由著紅綃頌春給她擦身子,雖然她感覺十分的不習慣。
看到藍嫣肩膀上的傷,紅綃失聲叫了出來,整張臉都白了。
頌春也是手一抖,那剛擰干的濕毛巾就掉在了藍嫣的肩上。
「沒事。」看著兩個丫頭吃驚心疼的樣子,藍嫣笑笑,「不過是皮外傷,好了,你們再不快點,我便要著涼了。」
紅綃知道,那傷想必是下午王爺發怒的時候弄上去的,她撿起毛巾,十分小心的替藍嫣擦拭,讓頌春找來去淤的膏藥涂了上去。
二人知道風清歌還在房間外邊等著,也不敢耽擱,很快就將藍嫣料理妥當。
兩個丫頭走後,風清歌才走到屏風後面沐了浴出來,見藍嫣正在吃力的撐著半邊胳膊,想將身子往床的里側挪動。
她知道風清歌這是要睡在這里,她是無法阻攔的,也沒有攔的必要,只得為他挪出位置。
「小心點。」風清歌眉頭微皺,加快腳步,半俯下去,抱起藍嫣,將她放到里側。
「……」藍嫣很是尷尬,都不敢看風清歌的眼楮,小聲的嘟囔,「我可以的……」
「我說了,你的傷我有責任!」風清歌看向藍嫣躲閃的目光,聲音很輕,「不論是臉上,還是肩膀上!」
「其實……這也不完全怪你!」如果不是此時臉上有傷,還裹著紗布,一定能看到她的臉紅的。
她說的是實話,今天上午的事情,並非靜雅爭風吃醋,而是因著穆天歌,若說真的罪魁禍首,其實應該算穆天歌。
風清歌沒有說話,躺到藍嫣的外邊,將薄被蓋在二人身上,沉默不語。
「給我說說我的身世吧。」藍嫣突然開口,聲音異常平靜,「說說我母親與你母親之間的恩怨。」
風清歌身子微僵,好一會兒,緊繃的神精才放松下來,聲音平靜無瀾,「關于這件事情,我不會告訴你,到了你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
然後他再不想說話,一時間,空氣似是都靜止了。
藍嫣的眉頭緊緊皺起,她原以為,風清歌應該會說的,既然都挑明了,就應該把一切都告訴她。
可是……
她知道風清歌的性子,若是風清歌不想說,她也絕對問不出來。
只是,心里堵得厲害,下午風清歌的話她听得很清楚,風清歌不是皇後嫡子的信息她已經消化了,關于自己不是虞氏的孩子,她想,只要風清歌給個合理的說辭,她也是會相信的。
一個侯府姨娘的庶女,怎麼可能被風清歌選中親點為妃?
母妃……
藍嫣腦中有一道光閃過,風清歌說是她的母妃害死他的母妃的?
母妃,只有皇帝妃子生的孩子才會這麼叫她們的生母。
藍嫣心中乍然一驚,像顆驚雷炸響,她的母妃,那麼,她豈不是出身于皇宮?
可是,風清歌是皇上的孩子沒錯,她怎麼可能也會是昭帝的女兒?
如果風清歌是皇上的孩子,而她的母親又是皇上的妃子,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她是那個妃子與別的男人生的孩子。
如果是這樣,她為何會被送出宮,而由曾身為宮女的虞氏養大,就可以解釋了。
而且風清歌還娶了她,足以證明她不是皇帝的女兒。
這樣的猜想直讓藍嫣手足冰涼,直感覺自己的大腦里所有的神精都罷工了一般,一片空白,好一會兒從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虞氏,寵妃,宣妃,風清歌的母妃……
罪妃!!!
腦中突然浮現這兩個字,她听綠翡說過,虞氏被藍楨宏看上之前,是宮中一位叫雪妃的妃子身邊的人。而那位雪妃,是個犯了錯被昭帝處以極刑的罪妃!
莫非,風清歌是那個雪妃的孩子?
宜妃一直都很照顧虞氏及藍嫣,那麼,她絕對清楚藍嫣的身份,以及雪妃的故事,她,是個關鍵人物。
如果她想知道一切的一切,那麼,她必定得見宜妃!
藍嫣感覺,自己從一開始,就卷入了一場宮闈密辛,她的人生,也因這場宮圍密辛而改變。
許是藍嫣腦中思想太過掙扎,精神過度緊繃,讓她感覺臉上的傷口似是又在隱隱作痛。她無奈,只能暫開拋開那些紛亂的思緒,卻是沒多久,竟然沉沉睡去。
听著藍嫣均勻的呼吸,風清歌唇邊難得的泛起一絲復雜的笑意,沒想到,他下午講出那麼多足以讓她震驚的話語,她竟然還睡得著。
他對她的心意,他眼下比以前任何一個時候都要看得清楚。他就算暫時的不去在意,卻是無法再抹去心底最深處她的影子。
他側過身子,看向藍嫣的睡顏,那紗布和藥已被紅綃等人換過,許是傷口已經凝固,再沒有血液滲出。
藍嫣,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居然連毀容都不在乎!
他,從來都不了解她。
他的手指搭到藍嫣唇上,細細描繪著她唇的形狀,反反復復,像摩挲著一件心愛的玩具。
那溫熱而柔軟的觸感讓他的心也十分柔軟,原來,靜靜看著一個人的感覺,也可以這麼好。
似在感覺到了風清歌的動作,睡夢中的藍嫣秀眉微皺,輕輕哼了一聲,嘴唇似是不舒服,用舌頭tian了一下,然後又沉沉的睡去。
她的唇本來就被風清歌撫模得微紅,再被她tian了那麼一下,被口水潤過,顯得晶瑩誘*人。
那般誘*人的唇正對著她,像是無聲的邀請,風清歌像是被什麼蠱惑似的,竟然伸長脖子,緩緩靠近那水潤誘人的紅唇。
這一刻,他的心中,除了那兩片柔軟誘*人的唇,再沒別的什麼東西。
卻是,在他的唇即將踫上藍嫣的唇時,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大火沖天而起的畫面,仿佛能看到大火中驚慌奔跑哭喊的宮人,還有那個一臉絕望的女子。
他驀的清醒過來,看著近在咫尺的面容,眸子一下子冷了下來,生生扭過頭去。
她可是蘇漫汐的女兒,他怎麼可以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