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溪若伸手拭去唇角的血跡,昂起頭,目光平靜而無波,「還有九下。」
「公主……」暗香的淚珠潸然而下,撲過去想擋在安溪若面前,卻被安溪若一下推開。
「清苑,繼續吧。」安溪若口中說著,目光卻冷冷地望向皇帝。
清苑一時間也呆愣住,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要知道她打的人不是奴婢宮女,而是北涼的公主,大胤的皇妃。無措地回頭望向皇帝和自己的主子。
瑤妃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身邊的男人散發出的陣陣冷冽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年輕皇帝的笑容邪魅而冷厲,「九下,很好。月如雪,你以為朕會下不去手嗎?高邑,你來。」
月如雪,原來這涼妃有個好听的名字,如雪。(下面以月如雪為名,代替安溪若。)「涼妃娘娘,得罪了。」年邁的太監總管高邑淡淡道。
月如雪輕輕地昂起頭,目光淡漠而斂白地望著那高高在上的冷峻面容,神色不卑不亢,眉目間透著絲倔強。
一切都因自己而起,況且人死不能復生,她今日受這幾巴掌,哪怕是她自找的,好歹也讓她心里對暗香和盈袖的愧疚……能多少減淡一些。
真是好一個自欺欺人!
年輕的皇帝被那漠然的目光無故地惹起一絲怒氣,「高邑,動手。」
高邑揚起滿是褶皺的老手,手掌落下的那一刻,月如雪輕輕地閉上了眼楮,是不是不去看,痛苦便會少一點。
只是,卻沒有意料之中的疼痛與觸感。
月如雪疑惑地睜開眼,那是一只白皙而清瘦的手,十指修長,指甲修剪得干淨而整潔,就是這只手握住了高邑落下的手掌。
比這雙手更漂亮的是手的主人。
那是一種雌雄難辨的美,美過這後宮的三千佳麗,美過這年輕皇帝的傾世邪魅,眼前的這個男子,面容清俊如玉,墨色的長發隨意的束在腦後,幾縷青絲懶散滑落肩頭,一雙眸子清潤溫和,一襲白衣滌然出塵,宛如謫仙。不笑則已,一笑傾城!
白衣男子對高邑點了點頭,放開他的手,轉向了年輕的皇帝。
「無痕斗膽,請皇上這次饒過涼妃娘娘。」雖是請求,可是男子的語調不卑不亢,溫潤動听。
「無痕,你什麼時候對朕的後宮之事也感興趣了?」看似問責的一句話,皇帝卻說得輕聲細語,甚至透著絲絲溫柔。
男子淡然一笑,仿佛有萬千光芒穿透雲霄。「皇上您知道的,無痕素來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只是涼妃娘娘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只怕性命堪輿。無痕可不想被傳出手上醫死了人,毀了無痕一世英明。」
月如雪暗暗心驚,這人委實好大的膽子,竟敢這般公然妄圖改變一個九五之尊的決定。自己已是一身斑駁,害死了盈袖,連累了暗香,怎可以再扯一個無辜的人下水。這份心意,她月如雪受不起。她剛想開口說不必。
高處一個溫潤如水的聲音卻悄然響起,如淙淙山泉,甘冽清涼,沁人心脾,一如那日初次听到一般。只是如今更多了絲輕柔與情意。
「好,那朕便看在你無痕的面子上,饒了涼妃。」
饒了她?這男人居然因為這個叫無痕的男人的一句話而饒了她?而且語氣竟是那般的溫柔而寵溺。
這個無痕是誰?他說可不想被傳出手上醫死了人,毀了一世英明。難道是個太醫?可是一個太醫怎能有這等扭轉皇帝旨意的能力?況且這個前一刻還陰鷙暴怒的皇帝竟然在對著他時瞬間變得溫柔?他究竟是何身份?他又怎麼會出現?難道說他…竟是一直在這瑤光殿里…看著一切…
月如雪先是怒氣上腦,進來又看到皇帝和瑤妃的香艷場面,如今環視屋內,才發現,側面的小桌上,有著敞開的藥箱和墨跡未干的方子。這無痕竟是先看著皇帝和瑤妃纏綿,又看著自己被皇帝下令掌摑,還在那里淡定異常地寫完了整個藥方。
「暗香,帶你主子回去吧。」無痕回過身溫軟地對暗香說。
暗香這丫頭前一刻還淚眼婆娑,這一刻卻盯著無痕看得痴了,若不是月如雪拍了她一下,只不定口水都流出來了。
「額,嗯,是,謝謝無痕公子。」暗香回過神兒來,臉紅地低著頭向無痕道了謝。
月如雪冷冷丟下一句「臣妾告退。」便拉著暗香出了瑤光殿,臨走時望了無痕一眼,卻在無意中四目相對,只是,那人的眼神卻不似相貌和聲音般溫潤,甚至有著她讀不懂的淡漠與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