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薄 第四十二章 是錯緣還是良人

作者 ︰ 茶杳杳

沿著君逸塵和高邑一路留下的暗記,君夜玄護著月如雪,林無涯扶著徐不緩一路離開了天啟城,紫藤林,抵達了附近的小鎮。

雖然是苗疆的鎮子,但南詔國多年統治,與中原大胤及西冥文化交融滲透頗深。眼前這座不小的城鎮,並不見傳統的苗寨竹樓,反倒完全是中原村鎮的模樣。

在小鎮上一路兜兜轉轉,終于尋覓到了那暗記的終點——藥香馥郁,撲面而來,是這座小鎮上唯一的一家的醫館。

還沒等他們開口詢問,君逸塵就從內室急匆匆地沖到了眾人眼前,「六哥!你可算回來了,擔心死我們了,我和高邑就差去尋你們了。」

君夜玄無奈地打落君逸塵拉著他上下查看的手,「別看了,我沒事。大夫呢,把這地獄紅蓮給他,讓他熬成湯藥給月如雪服了,還有就是徐不緩的傷也需要醫治。」一邊說著沉如深潭的眸子一邊越過君逸塵尋覓著大夫的身影,卻在看清君逸塵身後,高邑身旁佇立的窈窕倩影時波瀾乍起,「芷茵?」

月如雪只覺原本攬在自己腰際的手緩緩地滑落,玄色的身影已離開自己向前步去,隨之一並消散的還有那原本觸手可及的暖意和剛剛重新燃起的情分。

隨著那聲微微怔忪的呼喚,隨著那麼移動的玄色身影,她又再一次看到了那個不食人間煙火般美好的女子,那個君夜玄此生摯愛甚至不惜為她對自己動了殺意的女人,那個也許在君夜玄心里她這一生都無法超越的女人。心中說不出的腫脹感,如潮水般將她淹沒,讓她窒息,讓她恨不得沖上去抱住那玄色的身影,不讓他再向前。可是,她有什麼資格那麼做呢,她甚至沒有資格去怨,去恨,因為愛本就沒有對錯,誰讓,她愛他,而他卻愛著另一個她呢?

君夜玄還未來得及反應,芷茵整個人已經飛撲進了他懷里,縴細的腰肢帶著盈盈一握的溫軟和曾經最熟悉的味道,可是他卻突然間如此地想推開她,只因為他腦海里恍惚映襯出另一個女人哀傷的眸子,甚至只因為他著了魔似的不想用觸踫過月如雪的手再去觸踫其他的女人,甚至連他自己也說不明,為什麼。

但是,他舉起的手,終歸還是頓了頓,輕輕地拍了拍芷茵的脊背,他無法去傷害這個曾經救他性命,與他青梅竹馬,朝夕相伴近二十年的女人,更何況她如此的脆弱與善良,她離不開他,他早已是她生命中唯一,所以,他,對她,他終歸無法狠下心。甚至明明是問責的語氣也是說不出的溫柔。「不是說好了好好呆在王府里嗎,怎麼跑來這里,知不知道有多危險?」

清雅如仙的面容如今卻是淚如明珠輕懸,哽咽著從君夜玄懷里抬頭,話語不知是因啜泣還是歉意而斷斷續續。「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听消息說你孤身來了苗疆,我擔心你,我,我好害怕,片刻也呆不下去。所以,所以,便偷偷地跑了來。」

「傻瓜。」芷茵的眼淚讓君夜玄心中一慟,明明年少時曾經發誓說要保護她一輩子,絕不讓她哭泣難過,到頭來,她卻總是因為自己一次次地擔憂心傷。輕輕地將芷茵整個人溫柔地擁進懷里,語調是滿是安慰的寵溺,「來了也好,來了也省得我擔憂你。」

「恩。」眼角還是晶瑩的淚水,唇邊卻已綻起了醉人的笑意,芷茵整個人埋首在君夜玄懷里,只是眼角的余光有意無意間悄悄地瞥向了月如雪,甚至似有似無般,帶著一絲道不明的怨意。

男子如玉樹臨風,女子如空谷幽蘭,月如雪呆呆地凝望著兩人相擁的身影,心中猶如打翻的藥汁,說不出的淒苦。他們,就像一對璧人,彼此那麼般配,那麼相愛,那麼繾綣情深,那麼難解難分。而她,就像個局外人,除了艷羨和祝福,還能做什麼?

直到一只溫暖的手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月如雪才恍惚間回過神兒來,回眸望去,竟是卿無痕。白衣勝雪,面色還帶著蒼白的憔悴,可是唇邊卻是那讓人如沐春風般的笑意,澄澈如水的眸子溫柔而擔憂地望著她,讓月如雪忍不住想哽咽想哭泣。這個男人似乎永遠能看穿自己的心思,卻從不說破,只是選擇溫柔地站在自己身邊,默默地陪伴和鼓勵。

而相擁的二人似乎也發現了這靠近的腳步聲,君夜玄回眸,不其然地便看到無痕搭在月如雪肩頭的手,和二人彼此凝望的糾纏目光,心中仿佛有萬般情緒翻涌如潮水,可是深邃的眸子卻依舊沉如深潭,讓人看不清楚。唇角微微揚起,聲音溫潤而動听。「無痕你無礙了嗎?」

無痕的手在承接到君夜玄目光的剎那,默默地從月如雪的肩頭移開,雖然君夜玄笑意如常,但相交多年,他了解他甚至超過了解自己,阿玄,我不會與你爭,只是,希望你能讓她幸福快樂便好,可是,為什麼她卻總是因為你一次次的心痛一次次的哭泣。「恩,好了大半了。」

「哪里好了大半?公子你怎麼又這般不听話地便出了來,這天寒,外屋風大,你傷口才剛愈合,出來走動扯動了傷口不說,萬一再著了涼染了風寒怎麼辦?只怕這傷越發難好了。」溫軟的女聲帶著一絲溫柔的責備,輕輕地響起。

「禾年姑娘。」無痕轉過身,禮貌而赧然地一禮,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女子亭亭玉立,一襲素雅藍衫,面容雖不出眾,卻也自有一番風韻,一手端著乘著濃黑藥汁的白瓷碗,一手用勺子不停地攪動著,藥香四溢,沁人心脾。

「姑娘是這里的大夫?」君夜玄敏銳的眸光從頭到尾打量著眼前的女子,這女子倒也不避閃,如水的雙眸也盈盈有禮地回望著君夜玄。

直到君逸塵出言,才打破了這場目光對峙的僵局。「六哥,這位季禾年姑娘是這醫館大夫的女兒,不過別看年紀輕輕,醫術卻也是和她父親一樣高超的很,連無痕都夸贊她了。」

「姓季嗎?」君夜玄深邃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季氏和仲氏一樣均是世代為南詔國的御醫,可是,就在上一輩的南詔國君在位時,季氏因為得罪權貴而獲罪入獄,大部分的族人都慘遭殺害,只有旁支的數人得以逃月兌,卻從此流落江湖。」

季禾年卻只是雲淡風輕地笑了笑,「我家只是,踫巧也姓季而已。公子不是要熬那花入藥,還要救治另一位傷患嗎,隨禾年到內室來吧。」

說著轉了身,挑了簾子,藍色的身影消失在門邊。

「六哥,你在懷疑什麼?」君逸塵皺了眉,頗有些疑惑地望著君夜玄。

「沒什麼。」玄色的身影丟下毫無感情的一句話,便也隨著那季禾年進了內室。

不過片刻,眾人紛紛隨著君夜玄進了去,唯獨留下林無涯一人在原地發愣。

「怎麼了,無涯?」徐不緩擔憂地開了口。

「沒什麼。」林無涯晃過神兒來,扶著徐不緩也向內室走去,可是心里卻是萬般的疑惑,不知為什麼,從見那季禾年的第一眼起他就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明明是第一次見面,明明無論是她的名字還是她的容貌他都沒有一點印象,可是,就是覺得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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