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薄 第四十三章 藥香纏綿漫良夜

作者 ︰ 茶杳杳

無痕的傷勢尚未復原,徐不緩的傷勢也不輕,所以一眾人索性在醫館里暫住了下來。之前見過了季家的小姐,後來又見了這醫館真正的主人——季禾年的父親季謙禮。老爺子仙風道骨,懸壺濟世不說,的確也是人如其名,謙和有禮。在醫館一連住了十幾日,無痕和徐不緩的傷勢漸漸好轉,眾人和這家人也算是熟稔起來,禾年的母親去世的早,打小就和父親相依為命,所以性子也是頗為干練。

月如雪自從服了季禾年用地獄紅蓮給她熬的藥,體內的穿心蠱總算是解了,平安地渡過了月圓之夜,只是,身體的病有藥來治,心病卻是無解。

自從芷茵來了之後,似乎在礁崖上與君夜玄歷經生死後打破的堅冰再度凝固冰封,她承認她忘不掉他,她愛他如命,可是她終究還是骨子里固執得無法去接受她愛的人心里有著另一個人。

月如雪呆呆地坐在桌前,一手托著下巴,一手翻挑著燈花。可是,也許是太心不在焉,一個不甚,滾燙的燈油滾落,滴落在雪白的藕臂上,月如雪只覺得焚心似的痛,忍住不叫出聲,一時間狂亂地起身想抖落那燈油,卻不想燈油反倒沿著手臂一路滑下,灼燙著大片的肌膚。月如雪咬牙忍著痛,一時間無措,卻猝然間被一只微涼的手扣住了手腕,「真是愚蠢的可以!」

再熟稔不過的聲音,再熟悉不過的容顏,沉如深潭的眸子里翻涌的是她讀不懂的情愫。月如雪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巨大的力量帶著,整個人隨著那襲玄色的衣袍踉蹌著出了屋子。

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呢,自己都不知道。因為想逃避,所以她常常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里,吃飯和不得不踫面時也避開與他的眼神交流,甚至他主動來找她時,她也想把他拒之門外,可是他,總是連門都不肯敲,直直地就闖進來,永遠那麼的霸道,甚至由不得她拒絕。可是,君夜玄,你可知,越是見你,我便越難自拔?

「你要帶我去哪,放開我!」月如雪掙扎著,死命地想甩開那人的手。

冷漠的聲音讓君夜玄的腳步一滯,轉過身,深邃的黑瞳墨色翻涌。

被那眸子望得心無端錯亂,月如雪慌忙地別開頭,避開那目光,「放開我!」

只是,沒有意料中的狂怒,沒有意料中的冷凝,他的聲音溫柔中竟帶著一絲討好,「別鬧,燙的不輕,得盡快處理傷口,不然會留疤的。」月如雪驚詫地轉過頭,只見那人雙眸低垂,眸光看不真切,卻只是死死地凝視著自己手臂上的一片殷紅,心,說不出來的一軟,一時忘了反抗,便隨著他的步調來了配藥間。

冰涼的水流淌過被燈油燙得通紅的手臂,一路上的爭執,此刻停下來,方才覺得手臂上那隱隱傳來的鑽心的痛。

「疼嗎?」君夜玄好看的眉眼微蹙,漆黑的瞳流轉著瀲灩的波光。

「沒事。」不是不痛,只是,穿越前就是孤兒,二十年嘗盡了人間冷暖,世態炎涼,她早已學會了隱忍了,什麼樣的痛沒受過,何況區區一個燙傷而已。

可是,當碾成糊狀的草藥覆上手臂的時候,月如雪還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她不是關雲長,只是個弱女子,沒有那份刮骨療傷的硬氣。

涂著草藥的手頓了頓了,微涼的溫度拂過耳畔,那人帶著藥香的修長手指替自己攏了攏鬢角的碎發,竟是說不出的溫柔與憐惜,從遇見他至今,她與他之間,從來都是針鋒相對,即便是她一己痴纏情濃之時,速來冷淡的性子也讓做不慣溫柔的樣子,所以她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冰冷得讓人無法靠近,淡漠得讓人看不清楚的,無情得讓人心碎難過的。

可是如今,那雙沉如深潭的黑瞳里翻涌的竟是連愚笨如她都讀得懂的擔憂和心痛,月如雪一時怔忪得不知所措,甚至忘記了呼吸,忘記了那手臂上鑽心的疼痛。

「痛了就說出來,不要忍著,再大的苦痛,我都會陪你一起分擔,因為我是你的夫君。」一字一句比那滾燙的燈油更灼燒著月如雪的心,夫君,多麼暖心的字眼,可是,君夜玄你可知,我月如雪的夫君,這一生一世都只得愛我一人,你又如何做的到?

月如雪沒有回應,只是收回了上完藥的手臂,藏進衣袖了。「上完了藥,沒什麼事,便回去吧。」

說完起身逃離般地離開了屋子,她害怕,她害怕與他獨處,她害怕看見他溫柔如水的眸子,害怕感受他那微涼卻暖人的溫度,她怕她會控制不住自己,她怕她會因為太愛他而丟棄自己所有的原則,打破自己所有的底線,她怕她會忍不住再一次地愛他到不能自拔。

僵滯的手停在半空,君夜玄深邃的黑瞳里劃過一抹濃重的悵然與失落,但旋即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無波。追著月如雪一路出了屋子。

夜色微涼,如水的月光灑下來,在兩人身上鍍上柔和的色彩。明明是美得無法言說的畫卷,可惜偏偏畫卷中的兩人卻是一前一後的走著,一路無言。

直到回了月如雪的住所,她毫不猶豫地將他擋在了門口,「我沒事了,你回去吧。」

話已落地,可是君夜玄卻依舊不言不語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只是那雙仿佛有萬千星辰墜落其中的璀璨黑瞳灼灼地望著月如雪。

「走吧,芷茵說不定還在等你回去。」月如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蹦出這麼一句話,可是心中的酸楚卻脹得她月兌口而出。

俊逸如希臘神祗般的唇角勾起一抹詫異卻醉人的笑,結實的臂彎將月如雪整個人攬進懷里,「你是在吃醋嗎?」

溫熱的氣息吞吐在耳畔,熟悉而陌生,親近又遙遠,吃醋嗎,自己有資格嗎,她與他相識數十載,她是他心尖之人,而自己呢,不過是他的妃,他的棋子,他一時興致而起的玩物,自己有什麼資格和芷茵比?自己又怎麼配去吃醋?

腰間的溫度透過衣衫隱隱傳來,君夜玄將月如雪整個人更深地擁進懷中,如擁抱著稀世的珍寶,恐怕一放手便要失去。「我,想留下來陪你。」

溫柔的聲音帶著熾烈的情感與繾綣的深情,讓月如雪一瞬間慌亂得不知所措,未來得及反應,便被那人整個打橫抱起來,向里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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