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探了進來,顧玉羅緩緩睜開眼楮,又是一天啊,好像昨天晚上又沒怎麼睡好。
顧玉羅從床上坐了起來,拿起一旁手機,看了看,正好七點鐘,她該洗漱吃飯,然後去上班了。
今天是回國的第三天,顧玉羅原本還想再待幾天,卻被寧淺源急吼吼地叫去公司里面幫忙,今天是去公司的第一天。
今天是沈漾死去的第十天,顧玉羅照例給沈漾的手機發了一條早安短信,這才起身去刷牙洗臉了。
回到寧宅,顧玉羅非常的不適應,而且a市這邊的冬天也比芝加哥的暖和多了,待在芝加哥整整兩年,她似乎已經習慣了芝加哥的變態天氣以及說話、做事的方式,前幾天剛回來,竟會覺得陌生。
顧玉羅穿好衣服,出了臥室去了二樓的餐廳,寧淺源和慕辰正坐在那里吃著早餐,是白粥和肉包。
「玉羅,今天早上的肉包很好吃的,快來吃啊。」
顧玉羅笑了笑,走了過去,抽出一個椅子坐了下來,伸手拿了碟子里的一個包子,咬了一口,「嗯,的確不錯。」
寧淺源有些擔心地看了顧玉羅一眼,低下頭來繼續喝粥,並沒有多說什麼。
三人吃過早飯,便由慕辰開車,去了公司。
自從恆遠集團分家之後,寧淺源便開始了極其忙碌的董事長生涯,他手中握有之前恆遠集團二分之一的產業,雖然他在恆遠集團也干了五年,但是剛剛接手的時候還是不怎麼順手。
寧淺源將恆遠集團分出來的這二分之一的產業命名為寧氏,寧氏產業就這樣誕生了,而另一半產業則仍舊叫做是恆遠集團,現在由何慎尹管理。
兩個公司雖然分家了,但是辦公的地方還是在一起的,與之前稍有不同的是,樓梯左邊上去,是寧氏,樓梯右邊上去,是恆園集團。
顧玉羅身上肩負著復興寧氏的重擔,定當義不容辭,在當天就投入到了熱火朝天的百廢待興的工作當中。
寧淺源與何慎尹站在樓梯的分叉口,遠遠地看著顧玉羅。
「忙點兒好啊,忙著忙著也就忘了。」
寧淺源嘆了口氣道。
何慎尹皺著眉,「自從沈漾出事以後,她就再也不理我,總是處在深深的自責中,她現在表面上看起來雖然沒什麼,但是就怕她會想不開。」說著,他轉頭看著寧淺源,「這件事是誰做的?查出來了嗎?
寧淺源緊抿著嘴唇,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聲音听起來卻很是輕快,「听說是陳春做的。」
何慎尹的心仿佛跳漏了一拍,「是麼?」
「前幾日不是听說陳春要滅我們寧氏?」寧淺源的兩手緩緩地攥緊,「哼,我要和他新帳老賬一起算!」
何慎尹皺眉道︰「你怎麼知道是陳春?」
「前幾天在黑市上高價懸賞的不是陳春是誰?」
「但也可能是其他人。」
寧淺源雙眼微眯,「道兒上的規矩,不可能是其他人,應該就是陳春!」
何慎尹點點頭,想右轉,上了台階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顧玉羅忙了一整天,身子骨都快散架了,和慕辰、寧淺源兩人一起備戰加班到了晚上的十點,這才回了家。
公司剛剛起步,有很多東西不得不親力親為,而且很多大客戶都是看著寧淺源的面上來的,不管是什麼都要寧淺源親自去做,顧玉羅和慕辰只好給他打下手,雖然恆遠集團的員工也撥了一半去了寧氏,但還是總覺得缺少人手。
當天晚上一回去,顧玉羅洗了個澡就睡了,睡前她給沈漾發了一條晚安短信,然後躺在床上,關上燈閉上眼楮。
顧玉羅在這幾天晚上都是這樣,很早就上了床,關燈閉眼,然後睡覺,但是每次入睡都需要好幾個小時,好不容易睡過去,卻總會夢到沈漾,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一夢到沈漾,她就會醒來,然後再怎麼睡,就都睡不著了。
好幾次,她甚至看到沈漾就站在她的床邊,低著頭看著她,並向她伸出手,顧玉羅想要伸手拉住他,想要坐起來,卻怎麼動也動不了,等到醒來時,枕巾早已經濕了一大片。
一連好幾天,顧玉羅都忙的不可開交,其實並不是寧淺源沒有人性,給她安排了那麼多的工作,而是顧玉羅自己要做,她好像不允許自己停下來一樣,尤其是在臘月里,工作尤其的忙,顧玉羅就像是變身機器人一樣的,來來回回不停地忙。
終于,她在某天早晨,暈倒在了公司的咖啡間里,最先是在復印機旁正復印東西的慕辰發現了她,急忙跑了過去,猛掐顧玉羅人中,顧玉羅吃痛轉醒,看著慕辰焦急地看著自己,翻了翻白眼。
「急什麼?我又沒死,手勁兒也忒大了吧你。」顧玉羅伸手模了模自己被慕辰使了老勁兒掐的通紅的人中,叫喚道︰「哎呦,疼死了……」
慕辰一臉的無奈,將顧玉羅扶了起來,「玉羅,回去休息會兒吧,今天也沒什麼事兒了。」
顧玉羅從慕辰的懷中掙月兌,搖搖晃晃地站也站不穩,「怎麼沒事兒了,還有幾個表格要做呢。」
說著,她向前走了幾步,眼前一黑,雙腿一軟,又向前栽去,正好慕辰眼疾手快,將她撈了起來,直接不由分說地駕著她往樓下走去。
慕辰手勁極大,顧玉羅掙月兌不開,就在那兒大喊大叫,「慕辰,你放開我啊,我好著呢,真沒事兒,喝杯水吃個糖就好了,我是低血壓,真沒事……」
顧玉羅的喊聲越來越小,沒說幾句話就開始喘氣,直到慕辰將她架到了樓下,給司機打了電話,正要想著要不要他親自把這個姑女乃女乃送去寧宅,正好何慎尹從里面走了出來。
何慎尹看著臉色發白的顧玉羅,皺了皺眉,走上前去。
「怎麼了?」
慕辰將顧玉羅塞進何慎尹的懷中,「玉羅剛剛暈倒了,讓她回去休息她不肯,何哥,你現在有沒有空?」
何慎尹看著懷中微微掙扎的顧玉羅,心想你把人都塞給我了,擺明了要我送她回去,還在這里問什麼?
「嗯,那我送她回去。」
何慎尹點點頭,司機走了過來,將後座的車門打開,何慎尹將顧玉羅塞進車里,慕辰又猛地轉過身來,「何哥,要不然送玉羅去醫院看一下吧,玉羅說她有些低血壓。」
何慎尹點點頭,向慕辰道了別,轉身坐了進去,司機恭敬地關上門,走到前面進了駕駛座,車子緩緩地啟動。
「去第一醫院。」
何慎尹抬頭對前面的司機吩咐道。
「回公司,我好多了。」顧玉羅也不理何慎尹,直接對前面的司機道。
「顧玉羅,你到底想要怎樣?!連命都不要了?」
顧玉羅也不理他,身子微微向後,靠在後座上閉上了眼楮。
何慎尹看著閉上眼的顧玉羅,心中的怒氣漸漸平息,「玉羅,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做,沈漾他已經不在了,你就不能看看眼前人?」
顧玉羅依舊一動不動,半晌這才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想看,而是不能,沈漾他是為了我而死的,你知道他最後一句說什麼?他說他沒事!他很好!他是騙我的,絕對是騙我的,都是我不好,我偏偏說了那些話,我說我和他不可能了,我就連一絲希望都沒留給他,他死的該有多麼遺憾,多麼遺憾,都是因為我……」
這些天來,顧玉羅的淚早就流干了,她反反復復地說著這些話,一滴眼淚都不流,說的波瀾不驚,但卻猶如涼水一般,流過每個人的心,不管是誰來勸她,她都說這些話。
何慎尹怔怔地看著顧玉羅,許久,嘆了口氣,伸手將她攬在懷中,「不是你的錯,沈漾他是為了救你,他救了你,就沒有遺憾,而且他是因為心髒病去世的。」
顧玉羅就像是鑽進了死胡同,怎麼走都找不到出口,還踫了一鼻子灰,她非常的內疚,她認為如果不是她拒絕了沈漾,又怎麼會發生後面的這些事?
「我現在一閉上眼就會夢見他,夢見他對我笑,笑著笑著,他就滿身的鮮血,問我為什麼不答應他,為什麼不喜歡他,為什麼不想和他在一起……」
「玉羅,你不要這樣想,換一種思路,沈漾他是為了救你才會心髒病突發去世的,所以你更應該好好的活下去。」
何慎尹像是對待一個小孩子一樣,非常有耐心地一遍遍重復著這些話,他早已不知道在顧玉羅面前說過多少遍。
「那些人是來追殺我的!但卻殺了他!怎麼不能怪我,我怎麼沒有錯呢?你有沒有想過,每天晚上,我就能看到他站在我床邊,對著我笑,問我要不要吃水煮魚,他說他喜歡吃水煮魚,他說他可以等我,我不知道,我不想他死,真的不想啊,何慎尹你明白嗎?我從來沒想過,我會在拒絕了他之後,他就這樣死在我面前,染了我一身的鮮血,滿是血腥味,我到現在還忘不了那種味道,我真的不要他那樣死去……」
顧玉羅說著說著,整個人就埋在了何慎尹的懷中,拉著哭腔,「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不要再做那樣的夢,我不要他死……」
何慎尹模了模她的發,「好,不做那樣的夢,不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