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爭論,涉及了夏墨繁的終身大事,其中錯綜復雜的又牽涉到了夏家一樁隱秘,提出這個問題的人是夏家最有權勢的人,夏墨繁老爹夏柏曄是也。「長幼有序,三哥都還沒有結婚,哪里就輪到我了」對于夏柏曄的話,夏墨繁四兩撥千斤,直接將話題轉嫁到了夏天梁的身上。
沐瀾靜默不語,仔細的听著,而夏天梁本來專心致志的跟著菜碟里面的紅燒獅子頭做著斗爭,一听說道自己,抬起頭,無比無辜的笑了笑「只要咱們中國的婚姻法允許男人跟男人可以登記結婚,我不介意,隨時都能辦」
沐瀾一口氣憋在心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實為難受,這夏三叔著實的重口味,以前,她一直以為夏天梁是個同只是傳聞,沒曾想,竟然是真的。
「簡直就是胡鬧」夏柏曄氣的直摔筷子,這飯桌氣氛本就已經很嚴肅了,此刻變得更加低氣壓起來,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眼見著一場戰爭一觸即發,沐瀾咬了咬唇,將腦袋埋得低低的,這是夏家的事情,她一個外人本就不好參與,但是此刻離開的話,只會讓自己毫無保留的暴露在眾人的眼底,因此只能這麼糾結的坐著,凳子上面像是長了釘子一樣,弄得她十分的不自在。
「呃」她驚了一下,好在反應並不大,剛剛,在桌子底下,她的腳讓人給小小的踢了一下,抬起頭,一下就對上了夏桑曳的眼楮,人家正凝神望著她,沐瀾抿了抿唇,將視線移到別處。
「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夏天梁站起身,朝外面走去,還沒有走出兩三步,夏柏曄氣急敗壞的吼了起來,「孽子,你站住」,夏柏曄比鐘清國還大幾歲,再過兩年,都是八十歲的人了,卻還是聲如洪鐘,身子骨好得不了,是個很嚴肅的長者,沐瀾跟他接觸得不多,但是對他,有種從心底里散發出的畏誡。
夏天梁的身子頓了頓,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而夏柏曄直接對他說道「我已經安排好了,這周,跟蔣家的小姐吃飯,今年年底,你必須給我把婚結了」
「我已經說過了,對女人,我沒興趣,如果蔣家小姐考慮去做個手術,改變一下性別,我可以選擇考慮一下,別先急著罵我,我變成這個樣子,到底是誰的責任,是誰害的,我不是大哥,可以任人擺布」夏天梁回頭,十分認真的說道,說完了,不顧夏柏曄氣急敗壞的反應,十分瀟灑的離去。
氣氛一下凝固了,沐瀾縮在一團,恨不得自己能馬上隱形,或者腳下有個坑,能讓她鑽進去,所有人都沉默著,沒有一個人再離開,氣氛變得古怪,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暫時,我沒有要結婚的打算,這件事情,過兩年再說」夏墨繁的話,打破沉靜,隨後他尾隨夏天梁離去。
餐桌上的氣氛,依舊沒有改變,沒有人講話,沒有人動筷子,而夏柏曄氣的渾身發抖,最後坐了下來,發了一頓脾氣,然後就走了。隨後,該走的都走了,陸陸續續,沐瀾站起身,準備幫忙收拾桌子,夏老夫人喚了她,讓沐瀾扶她回房休息。
「呃好」沐瀾答應,然後快步走到夏老夫人的面前,扶著她往後面的主屋走去,夏家是大戶人家,人多房子也多,夏柏曄跟其夫人都住在主屋,至于夏望淵以及下面的這一輩,都住在偏屋,其實也說不上偏屋,全都是獨立的小洋樓,但是夏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只要回到夏家的人,一頓三餐都是按時到主廳一起用餐,而沐瀾拖了夏望淵林清芳的福,也加入了吃飯大軍,但是這個時候,是她最最煎熬的時候。
夏家規矩多,她必須的步步謹慎,以免犯下錯誤,給林清芳添麻煩,這樣的環境下生活,她覺得很壓抑,所以一直期待著,有天能搬走。夏柏曄的妻子夏老夫人,是整個夏家除了夏望淵夏桑詠對她最好的人。將人送到屋內,沐瀾就慢悠悠的往回走。
回來的路上,經過游泳池的,看到里面竟然還有人在里面游泳,沐瀾遠遠的望了一眼,發現是夏桑曳之後,立馬趕緊的回避。對游泳池,她有個很不好的回憶,那還是前兩年的冬天,她跟夏桑曳在泳池旁邊爭了起來,那天的天氣很冷,沐瀾急著離開,夏桑曳也不知道發的什麼瘋,喝了點酒,就是不肯讓她走。
時間很晚了,兩個人拉拉扯扯的,沐瀾就那麼不小心退到了池子里面,涼涼的水,讓她快要窒息,那一刻,她感覺自己貼近了死亡。夏桑曳將她救了起來,兩個人一起感冒了一個星期,自從那以後,對他,能避開多遠,沐瀾就走多遠,且不再願意接近泳池。
「站住」沐瀾行色匆匆的往她住的那個小樓走,卻不曾想,原本泡在池子里面的人,忽然蹦到了眼前,攔住了他。
「做做什麼」看著夏桑曳的臉,沐瀾不怎麼的就結巴了,或許是那個池子,引起了她不好的回憶,也或許是,這一整天,他喜怒無常的態度,沐瀾不敢靠的太近。
「怎麼,你怕我,怕我再把你丟到池子里面去」夏桑曳笑了笑,夜風里,他的臉龐看著柔和了一些,可是微微勾起的嘴角,那淡淡的諷刺語氣,還是無法改變,他在沐瀾心中已經無比惡劣的形象。
「我不想同你說話」沐瀾憋了半天,說了句很沒有骨氣的話,她不知道怎麼同夏桑曳繼續相處下去,冥冥之中有些東西已經在改變,再不是原來那個模樣,而跟夏桑曳,或許沒有這一下午的相處,她或許知道該怎麼辦,可是下午兩人分明相處的很愉快,可是回到夏家,又像是回到了原點,這變來變去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做了。
「沒想到,你這麼怕我」沐瀾很想告訴夏桑曳,自己並非怕他,而是不屑與之爭論,更是不想找麻煩,奈何夏桑曳卻跟那天冬天一模一樣,步步緊逼,不肯放她離開。「啊」沐瀾驚愕,心提到了嗓子眼了,兩人不知不覺的一進一退,竟然來到了泳池邊上,她一步踏空,就要往後面跌去,被夏桑曳給拽住了。
「不要放手」沐瀾懇求道,對這個池子的記憶,是恐怖的,死死的拉住夏桑曳拽住她的手,生怕自己會掉進池子里面去,而夏桑曳面無表情,正準備拉著沐瀾站直的,听到她如此懇求了之後,卻面帶邪惡的笑容,一點一點的將沐瀾的手剝開。
「噗」沐瀾毫無疑問的跌進了水中,跌下下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夏桑曳臉上無比驕傲自豪的笑容,心在這一刻再次跌回了原地,然後水開始從四面八方涌來,淹沒了她,填滿她的耳朵鼻子,她無法呼吸,水並不是特別的冷,那天的可怕回憶再次襲來,她在水里面掙扎,像是被丟進油鍋一樣煎熬著。
她終究是錯了,以為他跟以前是不一樣的,到頭來才知道,一切都是她的自以為是。缺氧的感覺,很不舒服,胸口憋悶的要緊,無法呼吸,像是有塊大石頭壓在心口,她漸漸的不再掙扎,以為此生就要結束的時候,卻有股力道將她從水中抽離。
「咳咳咳」再次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之後,也感覺到生命的可貴,只是看清救她的人是夏桑曳之後,立馬拉下了臉,將人一把推開,「不需要你的假惺惺」她冷冷的說道,與夏桑曳對峙著,這一次,她沒有掩飾自己的怒氣。
隨後,不顧夏桑曳落寞的神情,拖著沉重的步子,水淋淋的往自己住的小樓走去,邊走變笑,而笑容卻無比的蒼白,可笑,真是可笑,她竟然看到夏桑曳落寞的神情了。這個人,是有毛病吧,無緣無故的同她做對,又同她示好,然後將她推進水里面,最後卻又救了她,夏桑曳整個一各種矛盾的綜合體。
「怎麼回事」肚子有點不舒服,沐瀾急著回房間處理,卻在小樓的門口遇到了夏墨繁,夜色中,他好看的眉毛微微的皺了起來,一臉的擔心,而听到他的詢問,沐瀾感覺自己的肚子疼的更加厲害了,里面像是有把刀在絞。
「沒事,太黑了,沒看到路不小心掉進水里面了,四叔,晚安」鐘沐瀾有氣無力的回道,然後錯過身就要往小樓里面走,卻被夏墨繁一把緊緊的扣住了手腕,他的力道很大,沐瀾疼的直皺眉。正要開口詢問怎麼一回事的時候,夏墨繁揉了揉她的頭頂,溫柔的叮囑道「下次小心一點」
沐瀾點了點頭,然後抽回自己的手,有些踉蹌的回了房間,將濕了的衣服剝了下來,好好的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干淨清爽的衣服。剛出浴室,就听到有人敲門,開門一看,是福嫂,端了碗熱熱的紅糖水過來,說是夏墨繁吩咐送來的,沐瀾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他他怎麼知道她那個來了,想起丟在洗手間的髒衣服,那條白色褲子上的紅色印漬,鐘沐瀾的臉燒的越發的厲害,難道他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