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喊他的名字,喉嚨卻像是被哽住了一樣發不出半點聲音,就這樣由著他離開。就目前的情況來講,已經很難定位我們之間的關系了。
從小到大,最怕的事情就是見朋友的家長,就算已經太熟悉他的母親也是一樣。
在記憶里,她的母親雖然有些不靠譜,卻是個脆弱又容易想不通的女人。不知道這些年自己到底都看錯過什麼,想象跟現實巨大的落差讓人措手不及。
起碼房間很干淨,沒有一點雜亂,跟當初于爸爸在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來開門,雖然臉上已經出現了淡淡的紋路,可還是讓我在第一時間想到了小時候的她。這些都很輕易的讓我把她跟我媽聯系起來。
好像都是昨天的事情,她們還都是談笑風生又風韻猶存的少婦。今天的蒼老都像是出現在轉眼間,沒給人一點的緩沖的余地。
更讓人驚訝的是,她的精神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糟糕。
坐在沙發上的她姿態端正,臉上也有從沒見過的嚴肅和沉悶。
我能感覺到局促,像是小時候考試倒數回家時的感覺。不論怎麼解釋,都是自己的錯。
「你于瀟這個樣子到底多久了?」
「沒多久」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麼!別懷疑,在心里,我也極度的鄙視自己。
果不其然,她臉上出現一種就是這樣的表情,好像所有人都很了解我一樣。
「蘇晨,你沒有必要瞞我什麼,我也只是想多了解他一點。」
有一瞬間的動搖,在那之後又是沒有辦法克制的打探,想要多了解一些,再決定自己回答的方向,「那天,他都對您說了什麼?」
她搖頭失笑,苦澀又無奈,「那天我被嚇到了,根本都不記得他說過些什麼,只是帶著一個男人回來說是他的愛人。」
——我也被嚇到了,到現在,那天的事情還是不願去相信,可事實擺在眼前。一切無所謂都是假裝的。
「我覺得應該就是這樣了。」說出這種答案的我簡直就是天才,所謂的神回復也不過如此。不過她好像沒在意我在說些什麼,只是微微低著頭。
「我不知道該找誰,這些年你們的關系最好,我以為你會知道的多一些,其實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真的讓我難以接受」她依舊沒動,卻忍不住開始啜泣,沉甸甸的壓在人心頭。
「當時我想告訴于瀟,這輩子都別回這個家,他對不起他的父親,也對不起我,難道我養育他這些年就是為了讓他跟男人鬼混?!」她開始激動起來,像是終于找到了什麼的發泄的渠道,「我也的確告訴他,別再回來!可是我還有什麼呢?一個妻子?不是,我只是一個母親,希望自己孩子能夠好好生活的母親。」
她的這些話根本都沒有傳輸到我的腦子里,像是平行的兩個世界,母親到底是什麼?以什麼目的存在,又有什麼特殊的意義?起碼對于我來說,只有束縛。
這種完全不同的付出,和不等同的,甚至沒有的回饋,問題的癥結到底出現在了誰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沉默讓她覺得難堪,或者只是單純的感情上的發泄,她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別說你什麼都不知道!那天你們到底在門口吵什麼?又在做什麼?」
我想,自己應該預料到了這種質問,沒有慌亂,只是手心開始冒汗。她問了一個我自己都沒有答案的問題,又要求我去回答什麼呢?
從未有過的壓力,是來源于各個長輩的質問。不論是我家還是他家。
就像從前像是一家人的相處可以隨時崩塌,畢竟搞基的不是他們。
「蘇晨!你們到底是什麼關系?那天來的那個孩子跟他又是什麼關系?你現在就告訴我!」
真他媽的抱歉,我蘇晨有的東西太多,就是沒答案!這種問題我要怎麼回答?瞬間我真想轉身就走,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樣。
可不知道為什麼,腦子里都是于瀟的臉,還有多年來費盡心力討好他父母的所作所為,「我們是朋友,就像您這麼多年看到的那樣。」
這樣說之後,我甚至要在心里安慰自己,同時摒棄那種對他不一樣的感覺。欺騙自己的滋味並不好受,可這並不是我第一次這樣做。
她抿嘴看著我,在幾秒鐘之後突然大哭起來,整個人撲在我懷里,不停地抽搐著,「你們這些個小畜生,我這輩子的心血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最後他就是這樣回報我!」他抽泣著罵道,哭個不停。
有點可惜,這些都沒讓我有一點哪怕是絲毫難受。
不是因為這不是我媽,而是她那句‘回報’讓我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同樣以愛的名義不斷的施加各種壓力。或者我可能真的是個畜生,因為她們所謂的心血我寧可不要。
腦子在一瞬間的放空,突然像高中剛剛畢業時候的那樣渴望所謂的自由。
就像楊溢說的那樣,月兌離所有的束縛,追求自己想要。
這種想法雖然隨著年齡的增長,甚至讓自己都覺得荒謬,可還是要承認,自由,始終是個最美好的理想跟願望。
最後也不記得是怎麼離開他的家,只是有種永遠都不想再踏進這里的一步的感覺,這種想法迅速的代入到了于瀟身上,我十分確信,他今晚也有跟我同樣的想法。
一種空洞的感覺逐漸把自己吞噬,像是看著我們從生命軌跡的起始點向前,交叉,最終卻要漸行漸遠。
在站在樓梯拐角處的時候突然不想回家,我听見了他們的聲音,楊溢跟于瀟。因為距離的緣故,听得並不算真切,好像起了一些爭執什麼的。
煩躁感最後被好奇打敗,他們的確在爭吵,卻在看見我的同時默契的閉嘴。
去他媽的,這算什麼意思?他們的事我也懶得知道!
突然間多看他們一眼的心思都沒有,在開門的時候他在背後叫住我,轉身後,他把一把鑰匙放在了我眼前,「還給你。」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