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不太想回答她,主要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有點緊張,因為怕她會以‘長輩’的姿態自以為是的說點什麼。還好,她沒繼續開口追問,而是轉而向豆豆碗里夾菜,「慢點吃。」
她說的很輕,很慢,笑的也很溫和,這場曾經肆意囂張到不行的臉,也會露出溫柔的神色,並且成熟。怎麼會沒有改變呢,林薇也是,或許是我的定位太過斷然,也因為這兩年逐漸接觸的少了吧。
我知道,她老公不是一個太大方的男人,別扭,也不喜歡過多跟其他的男人接觸。
「你做飯真挺好吃的。」
「還好。」我不太謙虛的說,因為她說的還算具有誠意。
「還要盛飯嗎?」
「不了。」她搖搖頭放下碗筷,一只手指在餐桌上看我。又開始了,剛剛的想法太荒謬,她一定又開始滔滔不絕的數落我的罪行,然後肆無忌憚的翻出我當年的丑事來嘲笑我,「你們這算同居了?」
「……算吧。」猶豫了一下才回答,一個是因為跟想象中的出入太大,另一點也是因為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要說同居,應該是。可我們不是戀人的時候,也幾乎處于同居狀態,他的一日三餐都耗在我家解決,好像沒什麼區別。
她點點頭,又輕聲問了一句,「多久了?」
「額……半年?」這個我還真沒統計過,「也不能算,在一起沒多久的時候,他工作就調到沈陽了。」她好像在想什麼的樣子,正經到不行,豆豆則事不關己的吃飯,依舊是狼吞虎咽的樣子,這幅架勢我還真沒遇見過,不得不說的詭異,「你想說什麼?」
「感覺怎麼樣?」
「你弟?」我覺得自己眼冒金星,滿腦子想起來的都是昨天晚上做的事,「于瀟啊……」
「喂!我問的不是這個!」她喊道,「別總把我當成男人,以為跟你說話就是你們心里那檔子事兒!」
這不怪我啊!她問的太曖昧,更何況他的確就是個‘男人’。其實我有那麼一點點怕她是因為她是一個心理醫生,雖然我認為心理醫生這個職業無非就是神棍的學稱。
不就是陪人說說話,忽悠人嗎!可這女人的確對于男人異常的理解,甚至在一段時間里是我在某個方面的指路明燈。不過往事不堪回首。
「我是指你覺得現在跟你們以前有什麼區別。」她深吸了一口氣重申,「要知道,我是看著你們長大的,穿一條路子,吃一碗飯,現在跟以前對比一下,有沒有什麼區別?」
「一個小時收多少錢?」
「……蘇晨。」她咬牙切齒的叫我的名字,「生活的時候我不談工作,而且你不用急著承認你心里有問題!」
好吧,可能我是又有點小人了,可什麼叫看著我們長大的?不就是大了我們四歲嗎?「區別,就是在一起的時間更久了。」
「然後?」她眉頭顰蹙。
「能做的事情更多了唄。」
「……接著?」
「沒了。」靠,她到底想說什麼啊,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區別就是以前我不會跟他上床!
沒想到她立刻露出了抓狂的表情,「幼稚!跟于瀟一樣幼稚!你們的大腦是不是都是擺設啊?」她拍了一下桌子,用一種‘性別歧視’透頂的表情看我,「還是說絕大多數男人的心智一定成熟的比女人要晚很多?又或者你們除了下半身根本沒有別的東西?」
「我跟于瀟不在一個段數上。」對于這件事我還是有必要平反一下的,我不會搶豆豆零食,不會寧可餓著也不做飯,不會不出門就堅決邋遢到底。我以為她會拉著豆豆就走,可她還沒有洗碗。
「你要知道,在一起生活就意味著更多。」
「意味著可能要永遠在一起。」我說,覺得她想表達的意思實在繞口。
她點點頭,又補充道,「也意味著可能在某一天,所有的激情跟珍惜都被磨光。」她重新坐下來,開始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桌面,「其實我很驚訝,你們竟然會在一起。」
她的話讓我有點在意,為什麼會磨光?時間不會讓這些更深刻嗎?
「不好嗎?」
「不,我只是覺得,一個重要的朋友,遠比一個戀人要更穩定,特別是對于男人來講。」她很認真的看我,沒有嘲笑,沒有諷刺,也沒有輕蔑。這多少讓我不再那麼防備。
「我想過,可沒辦法,我更希望是現在的這種關系,他也是。」
「那你知道有多少gay可以專一的對待一個人,又有多少真的可以一直在一起嗎?都是男人,這種心理你應該明白的。」她第一次這樣連貫的說這麼多話,她是不是的把耳邊散落的發重新攏起,一刻不停地說,「除了生活太過瑣碎之外,還有很多的不契合,性格,家庭,責任,或者只是你們本身,厭倦或者只是單純的淡了,感情,激情,所有的一切都會變淡。」
「那你呢,你跟你老公也是嗎?」對于這種說法我有點不屑。沒想到的是,她竟然痛快的承認了。
「也一樣。」
那更好說,「可你們還在一起。」
「是,因為我們有一個家庭,有豆豆,這是一個會受到所有人祝福,並且理所當然存在的傳統意義的家庭,除去感情會變淡之外,我們之間有更多的聯系。也值得在任何時候維系下去。」
她的話讓我突然明白了什麼,也無言以對,她說得或許是對的,可我不能肯定,因為她人經歷只能用來借鑒,沒有什麼事可以原樣不動的照搬不是嗎。
她沒再多說什麼,也沒有洗碗,只是在帶著豆豆離開前說,「希望你們幸福。」
我應該對她說一句謝謝,可她已經走了。她的話讓我在意,可不會讓我覺得憤怒。或者這是一個很好的提醒,提醒我在有必要的時候多注意一些,別讓我們走到她說的那天就好了。
晚上,我照例給于瀟打了一通電話,他好像很忙的樣子。不過他還是興奮的告訴我,他輕易的就能讓孫凱滾得遠遠地。我也替他高興,並且計劃在未來的幾天里突然去沈陽給他一個驚喜。
因為林薇,我會有時不時的那麼一刻,迫切的想看見他,並且驗證她說的不全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