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似是在眾人心中翻起了滔天巨lang,岳燼之面色微變。若是此時端倪不顯,或許他扔困于舊情之中,仍舊不明安陽王此時此刻提及周舞衣是何深意。如今他心中有數,雖仍不明白安陽王的實際用意,可總歸知道他來著不善。
待得岳宿之恭請安陽王二人離了中廳,往門外而去,岳宿之這才拱手道別︰「恭送王爺。」
安陽王听得這番話,卻是停下了身,轉頭笑著對岳燼之說︰「對了燼之,我方才在城外與你說為你備了厚禮,這話可絕不摻假。帶過幾日我自前線歸來,便差人給你送去可好?」
這話方一說完,便負手而去。
岳燼之眉頭微蹙,心中疑竇叢生。安陽王這般舉止,屬意相當明顯。
這份禮物,似是絕非如同他這般輕描淡寫一般簡單,怕是其中另有玄機。
在中廳之內站了許久,岳燼之搖一搖頭,拋去了腦海之中糾纏自己許久卻終歸不到事到臨頭亦想不明白的雜念,信步走至了方才安陽王落座之處。
安陽王適才居于中廳主位,此處平日是岳宿之偶爾處理要事之地。高椅旁側有一半人高小櫃,分為上下兩層。上層內里皆是平日所積攢的一些不甚重要的公文情報,下層則是偶爾消遣或意在查閱而放在此處的經史典籍、兵書陣法。
岳燼之探手彎腰,打開了地下的小櫃,從中取出前些日子沒看完的書。待他關上櫃門之時,鼻端卻突然嗅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熟悉味道。
他身形一定,細細一品,心中一轉便已經有了些答案。他直起身子,眼神微瞥卻無意間在座椅之下發現了些黃褐色的粉末,混雜在腳印的泥土之中,若非他目力超乎常人,恐怕無法發現。
他蹲子,探出修長手指將那泥土之中的物什沾染,放置鼻端輕輕一嗅,雙目微閉,看不出心中所想。
良久之後,他拂衣起身,手垂下隱入衣袖之中。少頃他探手入懷,似是要模些什麼東西出來,可方探入一半,便即刻如反應過來什麼一般,收回了手。
在這之後,便搖了搖頭,往水雲間的方向去了。
岳燼之甫一進門,便見得寧朝暮兩樣失神一般坐在窗前。他幽幽嘆了一口氣,頗為無奈。
今日自城郊接見了安陽王歸來,她便是這副模樣了。魂不守舍,似是又極大的事情掩埋在心底一般。
他在門內稍站一會兒,待得身上寒氣稍去,這才走進屋來,在她倚靠的軟榻之側坐下,扳過她的肩頭,抱在懷里。
自他與她二人心結盡去,如同世間千萬情定夫妻之後,便愈發覺得將她抱在在懷中呢喃溫存、相互倚靠,是天下之間對他而言最渴求的事情。
「你今日究竟是怎麼了?有什麼事瞞著我?」岳燼之在寧朝暮耳畔溫言說道。
寧朝暮並未听得方才那一瞬間的門響,突然之間被人這般抱在懷中,著實是抖了一抖。可緊接著她便感受到了身邊人的氣息和體溫,這才軟了身子,任由他抱著,往他懷中縮了一縮。
「其實沒什麼,之時看到了些場面,出乎了我的認知,有些驚悸罷了。」說罷,寧朝暮言語一頓,抬頭看著岳燼之問道,「我不知道你方才在城郊之時有沒有看到車廂之內的那人。」
「車廂之內?」
岳燼之顰眉思索,腦海中回想城外的情形,卻並未得出結論,突然之間他靈光一閃,看著她道︰「你莫不是說車廂之內的那個黑衣人?
「你也看到他了?」寧朝暮稍驚。
「恩,」岳燼之點頭道,「方才我去了中廳,甫一進門便看著安陽王身側站了那人,黑衣黑袍黑靴,默不作聲,如同雕塑一般。若說是侍衛的話,又有著那麼一些怪異之處。我打量了他幾眼,卻因得他黑紗覆面,並未看出什麼端倪。」
寧朝暮听罷,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岳燼之停頓片刻,突然之間又接言說道︰「另外,在安陽王一眾出府之後,我本欲在中廳取上次翻看的一側文書回來接著看,卻不曾想在方才黑衣人所立之處發現了些奇怪的東西。」
寧朝暮眼楮一亮,抬頭看他。
「那腳印泥土之中有些幾不可見的黃褐色粉末,究竟是什麼,我頗有些熟稔,暫且先不與你說,待我再考究一番。只不過,那人周身留下的味道,卻是與定神香的香氣有幾分雷同。所以我即刻便想……」
「那你的意思是說,那黑衣人或許便是卦爺爺的同門師弟?!」
岳燼之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關于這安陽王與逆天改命之間的諸多聯系便都有了解釋。或許這逆天改命便是這黑衣人所煉制,所以此次安陽王趁次時機來平城,就是算準了我大哥服下半份逆天改名之後毒發的時間。」
「那若是如你這般說,我突然有了一個大膽至極的猜測。」
寧朝暮從岳燼之懷中掙月兌出來,雙手撐著床榻,與他正對,眼眸之中有些波瀾不平的驚悸。
「你且說說看。」岳燼之看著她,心中亦是有些許自己的算計,只是不知這兩人的想法是否就此算到了一塊。
「皇上賜藥,我們將藥交到了岳大哥手中。沒過多久,岳大哥陣前遇刺,生死不定。那刺殺岳大哥之人,時機拿捏的不可謂不精妙。後來,我與那人狹路相逢,知曉他身份是二十年前荊太後宮中之人。這就恰好與安陽王一線又搭上了關系。」
「所以,」寧朝暮面色難看至極,「安陽王對荊國有圖謀確是真的,且這個陰謀,不知道策劃了多久。」
岳燼之微微點頭,寧朝暮此言著實不錯,與他所想的一分不差。
「小暮,我所收集的情報比你知曉的要多得多,所以關于你的猜測,或者如今應該說是事實,確實是一分不差的。至于,為何安陽王要靠這種手段,寧願讓成國趁虛而入,也要控制岳家和荊**隊的疑問,我還未曾打探清楚。」
岳燼之劍眉深鎖,眸子之中深不可測,「或許這一切的一切,要比我們原先所設想的要復雜的多。」
良久之後,寧朝暮幽幽嘆了一口氣,軟子,探手環住了岳燼之的腰,「無論如何,只能順其自然了。」
兩人相依偎,映著暗淡的天光。
有些若有似無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