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婉淡淡地應了聲,卻是難掩心中的疲憊.她手隨意搭在春喜的背上道︰「你可知青鳥去了哪里?」
春喜見傅清婉面色不善,便知此事沒有談成。不由心落谷底,難以自拔。
好一會兒春喜晃過神,眼珠轉了轉,道︰「早上青鳥便去覓食了,公子在方圓三里之內的野樹林里面也許可能見到青鳥的蹤影。」
傅清婉嗟嘆了聲,轉身入了清苑里屋。「春喜,收拾下,我們今晚就走吧。」
「什麼?」春喜恐怕自己听漏了字,慌不擇時地跟上前去,欲問個究竟。「難道公子就不管千公子跟孟公子了麼?」
傅清婉眉心一蹙道︰「他們各有各的去處,無需我多問。當務之急是找到《寒若暖冰》的孤本,好讓我的武藝再進一層。」
傅清婉來宜州的目的一則發掘人才,二則是為了將葉凌風交給她的孤本找到。自己的輕功怕是難以長進,只有從內力方面得到突破。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帝都卻是另一番景象,傅清婉不會想到自己死了會引起多大的影響。更不會知道逃離了山高皇帝遠的地方,那廟堂內會有多少風起雲涌。
華彥清在朝期間頗得郎宣帝的喜愛,被授于監國一職。權利遠在當朝太宰之上,位列諸侯王,甚至說是儲君都不為過。
而華彥寒則選擇跟華彥航聯手,發展兵部勢力。不久之後,華彥航的涼州便建立了帝都內遠不可想象的一股勢力。
華彥清是掌握了權勢沒錯,但華彥航卻有華彥清沒有的兵權。只因阮初微在外,郎宣帝不能將兵權交到他手中,便暫時有華彥航代為管理。
帝王之術,要權衡各方勢力,忠臣逆耳,佞臣諂媚,子嗣繁多者必然要留心觀察,郎宣帝極富野心,也知道自己的三個兒子不會比他差。
當然這個是日後傅清婉從千緋夜口中得知的信息。暫且不表。
傅清婉當夜草草收拾了行裝,便由春喜跟著,兩人尋著清水河由北而去。
半夜將至,傅清婉投宿客棧。偶爾听聞兩聲蟬叫,心緒難寧。
離寰對她說的話,實在是傷透人心。傅清婉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甘心綢繆,卻不妨所托之人根本就不需要。
那她傅清婉還有何選擇?若非依附離寰,自己怎可報殺子之仇?傅清婉眼中略顯迷茫,凝望著星光點點的夜空,不發一言。
夜漸涼,明月孤立。白影緊貼著倚欄,櫻唇微顫。回憶兩年前,她及笄之年,隨著母親兩人度過。
那時的她剛從九華山回來,卻不過是從一個囚籠落到了一個人間地獄。傅澄位列三公,權傾朝野,卻不能給她們娘倆帶來幸福。
任由傅清婉被王氏欺負卻不發一言。有貌美傾城的傅清妍壓著一頭,傅清婉便是名不見經不轉的野丫頭,永遠都沒有出頭之處。
那時候好像有一個人來幫幫她,但前世的她到死也沒見一人會幫她拾起憐憫心,沒有一人肯與她共度難。與其說沒有,倒不說是死一般的寂靜。
娣姐如願以償當上了華彥航的妃子,卻因太傅徇私舞弊一事被株連。傅清婉卻幸免于難,繼續是她的三王妃。可好景不長,華彥清回歸,帶回了一位美人。
便是早跟華彥清有過婚約的蓮華公主。
公主乃千金貴體,傅清婉一介庶女身份自然無法跟蓮華相比。她被華彥清廢位,封妃,贈號「離」。
鳳儀軒,不過是大元王朝的一座孤零零的冷宮。可華彥清為了更好的拉攏蓮華,將傅清婉遷入鳳儀軒。
而在她之下的連柔兒卻成了麗妃,贈住合歡殿。
傅清婉每次魂牽夢繞都忘不了的人,其實便是害的自己最深的人。她無時無刻都想著報仇,所以她重生,所以她重來了一次。
逼死了連柔兒還不夠,她染滿鮮血的雙手伸向連家。傅清婉知道當年若非連家坐實了傅澄徇私舞弊的罪名,也不會被株連。所以她費盡心思收集證據,扳倒了連家。
至于夜未央,乃是蔣國公的外甥女。雖然同為庶女的身份,但夜未央的待遇跟傅清婉比起來便是天壤之別。
華彥清的實力傅清婉不清楚,但華彥航所贈之物,璇璣玉盤卻總算被她找出了端倪。若說問鼎天下的野心,除了華彥清,那隱藏最深的華彥航有未曾不想?
所以華彥清你看好了,遲早有一天,你會死在昔**看不起的人手里的!
春喜雖然心思縝密,但始終不是最懂自己的。傅清婉遙望著夜空,群星璀璨,卻沒有一顆星是屬于她的。
凌晨三更天後,青鳥回歸,見春喜不在,一聲嘶鳴,猶如千里馬尋不到伯樂般,鳥目中略帶了焦急之色。
恍恍惚惚間,孟慶豐被一聲鳥鳴吵醒。心中難安匆匆洗漱,收拾了下著裝,出門看時鳥早就飛走不見。
孟慶豐頭仍舊暈乎乎地,似乎想不起來什麼似的。頭腦略顯呆滯。
只等到千緋夜尋了一夜回來後,孟慶豐才恍惚間想起了。只是忘了那個害他至深的女人。
千緋夜見傅清婉一日未歸,心急如焚。自知離寰身在宜城佳淵,每每到了門口,卻生怕自己的貿然之舉會讓三人彼此心生嫌隙。百般焦慮之下,突然想起,林中的青鳥或許可以幫他這個忙。
故千緋夜匆匆從縣城趕到清苑,一路上不得停歇。看到的卻是人去樓空,只剩下一個任命的孟慶豐,還有一座空蕩蕩的茅草屋。
傅清婉突然感到茶走人涼,夏日炎炎烈日非但沒有融掉心中的堅冰,便是身子在水深火熱中翻滾時也沒有這種遍體鱗傷的感覺。
遍體鱗傷的感覺。
頭腦一熱,千緋夜首先想到的是去找離寰問個明白。
而孟慶豐看到的千緋夜,則是擁有一雙血魅火瞳的惡魔,若不是他下意識攔住了,指不定會出什麼岔子。
「顏小兄弟,不要沖動。或許顏兄弟只是出去辦事了,沒回來而已。」
孟慶豐無力的辯白落在千緋夜的耳朵里便似無孔不入的嘲諷,一刀刀割在肉上,剜去皮肉後,所剩下的只有一副零星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