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堂 第二章第十五節太湖情緣082

作者 ︰ 黑水之王

太湖情緣

陽光明媚,任天琪一行十人乘馬緩緩走在山路之上,路兩邊參天大樹,雖說是眼下正值隆冬,卻亦是枝葉茂密,隨風招展,沙沙作響,伴著馬蹄得得之聲,輕靜而深遠。

眾人離開了慕容山莊,又與大先生分手各奔東西。來蘇州路上接連數天的驚魂不定惹得大伙心神憔悴,疲憊不堪,大伙也的確是沒有心情去作得別的事的;絕大多數人又是首次來蘇州,早就聞听「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傳說,皆想抽閑四下里走走,故眾人一合計亦未急著去得寄嘯山莊,只是打听好山莊地點所在,便在蘇州城內尋得家大客棧住下,睡上幾日好覺,又出去四下逛山游水,吃些小吃,買點小玩物,為郡主等買些絲綢絲扇,香料香粉之物且忘卻了那些不快之事,過了幾日安心日子。

轉眼已過去了四日。這天,大伙慕名來到了蘇州城外太湖邊。

天寒風大,堤前人煙稀少,沒幾個游人,這卻正是大家所求的,大伙正好無拘無束地一路策馬走來,歡聲笑語地好自在,自不需去計較別人異樣的眼光。日居中天正當午,眾人來到一座石拱橋前下馬休憩,吃點干糧喝點水。

橋頭邊亦有一游客,孤零零一人,穿著卻十分講究,紅白皮膚,容貌較為秀氣,文質彬彬,亦下馬正靠著馬鞍吃著干糧。其人聞听得這邊歡聲笑語聲不斷,頻頻好奇投眼過來,引起了冬雪的注意。

這亦是個眉目秀氣的年輕漢子,瞧得馬鞍之上有個長長黑布裹包的包袱,瞧得出里面包裹的是把長劍,心想此人只怕是初次出道,見解不夠足,略顯幼稚。劍乃防身之利器,甚居威攝之用,當明著佩帶;要不必是把名劍,彌貴之物又不適于隨身攜帶又何況是展露于眼簾之中的。

冬雪心知此人定是初涉江湖,心生同情,不免多瞧了那人幾眼,又自馬上取下一個水袋交給沙烏兒,附耳說了幾句蒙古語。

沙烏兒點點頭,自拿水袋走上前與那人說了幾句,遞過水袋便回來了。

那人朝著這邊深施一禮,眾人揮揮手,笑笑。

眾人吃飽喝足,又牽馬上得湖堤,盡目遠望,信步走來。

輕風習習而來,就見水面之上一舟泛漣其間,船上捕魚的鳥兒上上下下從未空得手而歸;老漢身穿單薄布衫,揮汗如雨,正忙個不停,此一幕自是看得眾人羨慕不已;尤其是這冬雪幾人身居北國大漠,少見水地,更不要說是數百里的太湖了,更是稀罕不得了,更是目不轉晴盯著小船,口中陣陣驚呼,任天琪自是笑而不語。

任天琪見景有感而生,笑笑,隨口念道︰「

隆冬白堤客冷落,孤舟水中自流漣。

孰道風雪絕徑路,莫見鳥忙翁衣單?」

冬雪等平素習字不多,自是爭相道好,私下傳頌。

唐生智則是飽讀詩書,卻又不善四下里顯露,只是笑笑而已,不作得評說。

任天琪抬頭見二哥笑而不語,自知二哥才學是遠勝過自己,忙搖搖頭笑笑,道︰「汝等就不必取笑于吾了,這等粗詞爛作,觸景生情,順口說說,不值掛齒的。」

旁邊一人接道︰「

人道居士看白堤,三妾五黛身相隨。

並未冬寒孑身至,君子欄邊不勝美。

我自一人臥橋頭,其人似風送春輝。」

眾人聞聲回頭瞧去,原是方才偶遇那年輕人,正在不遠處伏堤自言自語。

任天琪回頭暗指那人,低聲說道︰「瞧瞧,人家這才是月復精論,這才叫作飽學之士,那像吾這半吊子的斯文!」

馬本清大笑,道︰「兄弟,好笑吧!汝就不怕旁人听來覺得寒酸哪?汝不擺顯吾等又豈知曉汝的能耐,假謙虛個啥?爺隨口念來不就是盼著咱們幾個說上幾句好听的唱個彩嗎?」

眾人哈哈大笑。

任天琪一拍,臉紅脖子粗,尷尬笑道︰「得了,走了,不與你們一般見識,不理你們了。要不,唐二哥,你來幾句!」

眾人皆知唐生智文武雙全,為人低調,不善言語,又甚靦腆,定然是不好意思拒絕他人心意的,故群而起哄。

唐生智見拗不過眾人,笑道︰「成,那我亦湊一首就是。說的好與不好,還望大家莫要見笑才是!」

馬本清笑道︰「二爺只管說來听听,大不了咱們不笑不說不挖苦便是了。」

眾人連連道是。

任天琪回身瞧著眾人。

唐生智微微一鎖眉頭,笑道︰「大伙可別要笑話啊!各位請听好。白堤,水天一線連,綠水映青天。孤舟激水漣,漣漣出水面。

眾人無不交口稱贊,又七嘴八舌地取笑了任天琪一番。

眾人上馬往客棧走來,這晴好的天卻不知啥時竟又風起急起,天空中灰紅色的雲層壓將下來,看樣子晚上又得要下雪了。眾人罵死了這老天,今年的雪自是下得特別頻特別大又特別的早。

回到客棧用了晚飯,任天琪與冬雪自在房中整理所買物件,宮銘在一旁開著窗戶瞧著這店外的夜景。

風卷燈火滅。任天琪罵道︰「小三,這大冬天的熱死了不成?快關上窗,瞧這燈快點不住了!」

宮銘嘿嘿一笑,關上窗,轉頭笑道︰「吾說爺,如這般大冷的天里,一人如是在外呆上一晚,會不會給凍死了?」

任天琪一愣,笑道︰「誰又沒虧待于汝,穿得好,吃得好,這般講究的客棧莫非還嫌差,爺與冬雪不亦是住在這里的麼?真是賤骨頭變的!好好的,咋又怎問起這了?莫非腦子壞了不成?」

宮銘笑道︰「哪里啊,吾方才是瞧得樓下街道之上,有一人牽馬在樓下正袖手來回走動,不住跳躍,想必是此人身上無錢,又舍不得當賣得這馬匹的,就無處可就,正四下里猶疑,卻又冷凍難耐的!」

任天琪笑笑,罵道︰「這人還不是與汝一樣,腦子進水了!將馬匹當賣了先,先填飽肚子睡得好覺方是正理!」

宮銘點點頭,笑道︰「就是,就是,小三也是如此想的,可這世上還真有比我還蠢的!」

冬雪收拾好東西,插嘴道︰「你倆所說的是誰呀?瞧你們主僕倆幸災樂禍的樣!」

宮銘看了窗子一眼,笑道︰「對了,這人可是與你冬雪有點牽連的,好像就是正午咱們贈送水的那年輕俊秀的人咧!」

冬雪一愣,起身急道︰「在哪?」

宮銘不明白,詫異著一甩頭道︰「就在窗外啊!」

冬雪飛身上前,推窗探頭仔仔細細一看,果然。忙關上窗戶,「踏踏踏」一推門一溜煙跑了出去。

任天琪與宮銘二人見了莫名其妙。

宮銘一拍腦袋,笑道︰「是了,女大不中留了,女心外向啊!爺,你看,人家可是瞧上了這能說詞吐字的了。爺可糗大了!還有啊,這幾日那事兒辦成了沒?」宮銘上前小聲道。

任天琪搖搖頭,亦猜不出個所以,笑道︰「瞎說,啥這事那事的辦了沒辦的,冬雪不是那樣的人!」

宮銘笑道︰「爺,這人心隔肚皮,知人不知面的。如此說來,爺這幾天晚上定是睡亦睡不踏實的了?」

宮銘嘻嘻哈哈躲開任天琪掃來的一腳。

任天琪笑笑︰「莫要亂說,免得給她听到。」

宮銘笑道︰「這慕容家規矩還真多,這陪睡女子也果真厲害,折騰了吾一宿。這慕容家的男人正是艷福不淺哪!」

任天琪笑笑,擺擺手,宮銘吐吐舌頭。

一陣急促腳步聲,冬雪領著那年輕人進得房來,又引見給主子。

此人叫東方白,杭州人,前來蘇州游山玩水的,不期遇歹徒弄丟了銀兩,又舉目無親的,故一時竟無以安身。

任天琪抬頭瞧去,就見得此人眉清目秀,說不出的一種風韻,竟有幾份女子的嫵媚樣,估計是那個大戶家的貴公子,久在寵溺之中,生得如此的弱不禁風,竟弄得好似個女兒樣了。

任天琪笑笑,安慰道︰「這是小事,公子自不必煩惱;公子自可在店中休憩,盤纏屆時在下定當奉上就是。」

東方白起身施禮謝過。

外面小二送上熱菜熱面。

這東方白卻只吃了一小碗便不再動得筷子。

任天琪瞧在眼中,心想這位公子哥看來亦真是富裕人家出身,怎吃的如此少,像個女子般,哪像自己一頓能吃上五六碗。是了,人生地不熟的,想必也是怪不好意思的。任天琪自沒將此事放在心頭。

宮銘想必是餓了,就著東方白的碗筷將剩下的面條一掃而光。

冬雪自是盡顧與東方白談些話,說笑著。

任宮二人一旁插話不上,任天琪索性在旁擦起斑竹劍來。劍光閃閃到是引起了東方白的好奇。

宮銘在一旁自是連打了好幾個哈欠,睡眼朦朧,笑著對主子道︰「天時不早了,我該睡覺了,爺,你亦該休息了吧!」眼楮卻盯著東方白。

東方白聞听臉一紅便要起身告退,冬雪忙上前一把拽住,笑著讓東方白坐下。

任宮二人大吃一驚,料想這冬雪亦膽子忒大了點,亦太出格了點,在主子面前竟如此的男女不避,有傷大雅;但二人皆覺得今日里冬雪怪怪的,是終有啥給掩滿了未曾言說,瞧其嘴角上翹,一雙眼不時地向爺撩過,自是百般柔情,撩得任天琪心里如同百爪抓心。

冬雪微笑著上前對任天琪道︰「爺,今兒就請與宮銘或是唐爺合睡一宿吧,吾又沒多開得間房,就不遠送了。」說著便向外推主子。

任天琪滿月復疑惑瞧了一眼東方白,正要說啥,就見冬雪回頭笑道︰「白姑娘還不快見過咱家爺?省得有人要說吾是女大不中留的了!」

東方白,取下帽子,一擺頭,垂下黑黑三千長發,上前紅著臉深施一禮,低聲道︰「小女子東方白,見過任公子。」

任天琪一驚,笑笑,暗自吐了口氣,忙回過禮,叫冬雪扶起東方白,自回身與宮銘逃出房去;臨出門不免又回頭瞧了一眼東方白,覺得此女很好玩的了。

任天琪一路上自是埋怨小三亂嚼口舌,有眼無珠。

又下了一天一夜的雪,行不得路的,眾人與東方白便在客棧里連呆了兩天,練練劍,喝喝茶,聊聊天,下下棋的,眾人倒愈見親熱,尤其是這東方姑娘地歌詞詩賦遠勝任天琪。雖說任天琪不善口舌,卻亦是見多識廣,說起江湖趣聞那亦是隨手捏來,再加上宮銘等人在一旁添枝墨葉,東方姑娘那真是百听不厭,只嫌時短;當聞听得任天琪兩次技壓姑蘇慕容家,心頭自是陡生敬意,目光自是百般柔和了,只恨相見時晚,只嘆逢時過惜短了。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西蜀堂最新章節 | 西蜀堂全文閱讀 | 西蜀堂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