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漫長的,室內因空調吹出的冷氣,而感到清涼。昏暗的光亮中,允煥醒來了,對陌生的環境,小孩顯得難以適應,張著嘴找媽媽。在外洗把臉的筱冉,一打開房間的門,就听到允煥帶有很濃的哭腔。
擔心會出什麼事的筱冉,忙著跑到床邊抱住允煥,輕撫他的背給他安慰,「怎麼了?媽媽在這邊呢,發生什麼事了?不哭了啊!」
听到媽媽的聲音,允煥的情緒平靜很多,嗚咽著摟著媽媽的脖子,「這里是哪里啊?為什麼我會在這里?」
想到允煥是因為怕黑的緣故,筱冉松了一口氣。至少她可以確定,孩子不是哪里不舒服,坐在床邊給他擦著臉上的淚水,「允煥乖,你不是經常發燒沒有力氣嗎?媽媽和爸爸很擔心你,決定帶你來醫院檢查一下,所以這里是醫院,我們允煥要乖哦,我們暫時住在這里,好不好?」用誘哄的口氣,來說服他。
小腦袋開始東張西望,「那爸爸呢?」
冷毅手拎著食物進到病房里,他將東西放在一邊的茶幾上,來到他們身邊,模著允煥的頭發,「怎麼了?哭過了?」
「怕生的原因吧?我剛剛出去了下,他就哭了。」筱冉回答冷毅的話。
冷毅捏捏他的小臉,「告訴爸爸,有沒有哪里很痛啊?我們請醫生叔叔幫你,怎麼樣?」
拉著小臉,允煥搖搖頭,嘟著嘴悶悶地說;「我想回家,我不要在這里。」
他撇下的小嘴,讓冷毅和筱冉都不忍。平時很冷酷的冷毅,在孩子的面前,也表現得很和藹,態度溫和的讓筱冉一度認為這不是他。
從筱冉懷中抱過允煥,「你想不想健康的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啊?是不是要爸爸媽媽擔心你啊?只有允煥的身體好了,不再發燒,那爸爸媽媽就放心了。以後我們也不要再來醫院了,你說是不是?」
可愛地點了點頭,「媽媽剛剛跟我說,要暫時住在心里,那需要多久?」
「不會很長時間的,再說了,爸爸和媽媽也在這里啊,對不對?我們會在允煥身邊的。」
小允煥的心情沒有多大起伏,吸著鼻子又要哭的架勢,「我能不能去上學,晚上來這里不可以嗎?」
冷毅輕晃著頭,為了減輕他心中的負擔,笑著說︰「這幾天我們都要留在醫院里,答應爸爸,你會是很乖的孩子,值得讓我驕傲的小男子漢!」
很辛苦的忍著眼淚,可淚水還是下滑了。孩子抽泣著抬起小手擦著淚水,嚷著要上床躲進被子里,小聲地囑咐︰「嗚嗚,記得……幫我請假哦,嗚嗚∼」
紅了眼圈的筱冉,呼出一口氣走出了病房。等著允煥睡過去的時候,冷毅打開病房門,倚著門邊看著不遠處的筱冉,「你不要這樣行不行,孩子看到了會怎麼想?在報告沒有出來之前,我們都要樂觀去對待。」
「他只是一個孩子啊,也知道醫院是給生病的人住的,他才想要回家的。其實他什麼都知道。」筱冉捂著唇,怕自己控制不住,大聲哭出來。
在三天的等待里,很多人來醫院看望了允煥。小小的身影越來越孤單,最後索性不說話。很愛跟冷嘉妍斗嘴,面對她的玩笑,他也是背過身或者玩著手中的玩具。
心酸的筱冉,怕允煥把自己鎖起來,嘆氣的跟冷毅說了這件事。他們兩個一起到醫生的辦公室,等待著報告的內容。
推著鼻梁上的眼鏡,醫生表情凝重,把檢查出的ct片配合文字說明,跟他們解釋︰「可以確診小少爺得了病毒性腦膜炎。」
「什麼?」
「什麼?」
作為父母的他們異口同聲,很驚訝听到這個消息。筱冉的情緒比較大,拍著桌子站起身,「醫生,你是不是誤診啊?我的允煥怎麼會得了病毒性腦膜炎?他怎麼會嘛?」
冷毅扶住她不穩的身子,「你先听醫生把話說完,也許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嚴重呢?」
抓著冷毅的手臂,筱冉很痛苦,「我知道病毒性腦膜炎,因為我媽就是得了這種病死的。」
「你說什麼?」冷毅以為自己听錯了,「你媽不是神經衰落,抑郁而死的嗎?」為什麼跟李婕兒告訴自己的不一樣?
筱冉想都不用想就說︰「是李婕兒告訴你的,對不對?她以前也跟我說過,只要我離開,會幫我照顧好我媽,結果呢?我再次回到這里的時候,醫生告訴我,我媽早就死了,她都等不到我來接她。她是呼吸感染得了病毒性腦膜炎,最後才死的。」醫生是這麼跟自己說的。
冷毅面色沉重,「醫生,你確定嗎?」
「我們會進一步商討治療方案的,小少爺的情況再惡劣,我們會為他轉到重癥病房,希望你們能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的話是那麼恐怖,筱冉癱坐在椅子上,沒有力氣去回應。
他們回到病房的時候,允煥一個人看著漫畫書,他沒有抬頭看他們。因為他不開心,也明白,就算想要出院,爸爸和媽媽也不會允許,索性沉默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也無法了解為他操心的父母。
兩人都不知道怎麼跟允煥說,他盼著出院回家,可是當他們知道他的病情……糾結中,刺痛了自己的心髒。
「允煥,你在看什麼呀?」筱冉湊上前,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跟孩子聊著。
他可以誰都不理,但是對媽媽不可以。指著漫畫書的一頁,說明了他正在做的事情。
「為什麼不說話,要用這種方式呢?每次有叔叔阿姨來看你的時候,你都不說話,知不知道這樣是不禮貌的?」
「我不想說話。」允煥埋著頭,「我不喜歡這里,我想要回家,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回家啊?每天都有護士阿姨在我身上弄這個弄那個,我很不喜歡。」
說著說著,允煥又要哭了。筱冉轉動著淚水,撇開頭,心中苦澀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