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沉的捉模不透,沉悶的空氣略帶清涼的微風。墓園里立著冷天山的碑,每個人都以沉重的心情來接受他離去的事實。
冷嘉妍的情緒也穩定很多,俯身把一束鮮花放在墓碑前,白皙的手撫模著石碑上的照片,紅著眼說道︰「爸,你為什麼這麼傻呢?怎麼可以不負責任的把我丟下自己去了?你不是給我安排了婚禮,你已經錯過哥的婚禮了,怎麼連我的也就放棄了?我真的好想你,爸∼」
听著冷嘉妍的一席話,筱冉被觸動。含著淚水注視著冷毅,她一直都在觀察他,他的悲傷因給他第二次生命的父親,而自己的親生爸爸,他也欠缺了太多太多。
他們漸漸都走了,冷毅站立在原地沒有行動,誰都沒有打擾他。阿仕和冷嘉妍心有靈犀的帶走听話的允煥。乍一看,整個墓園只剩下冷毅和站在他後方的筱冉。
過了半個多小時,天色也不早了,冷毅總算開口了,「你不用陪我,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短時間的思考後,筱冉走開了。同樣的路道,她的身影越來越遠,分岔路口,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出口在哪兒?墓園太大,思緒太亂,一心想離開他視線的筱冉,低著頭往前走著。
如果此時她轉過頭,還能看到他站在那兒的身影。只是她不能,她愛他到自己都不敢想的地步,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的筱冉,只得忍著擔心他的狀態,也不能回過頭。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繞到哪里?天慢慢轉黑,可自己還沒有走出偌大的墓園。心不安的筱冉不再堅持,她在原地轉著圈試圖找到冷毅,明明自己就沒有走多遠啊?為什麼看不到他了?
慌了的筱冉開始往回走,無論她走到哪里,走了多長時間,不清晰的思路,沒有方向感的頭腦,證明了她迷路了。
磨蹭了好長時間,天已經黑了,許是心理原因,筱冉感覺背脊涼颼颼的,陰氣沉沉的四周,她無處可躲。
眼下的關頭,幸好她還記得手機這個通信工具,可拿出手機亮屏時,希望再次落空。沒有信號,欲哭無能的筱冉,垮下小臉無奈的跺腳,「怎麼這麼背啊?要怎麼出去啊?」
她全想著怎麼找出口,忘了腳下的路,當腳下因樓梯騰空不慎跌倒,手機被甩開好遠,她齜牙抽氣的抬起手臂湊到眼前,擦傷皮的細膩膚質露出紅紅的血絲,她勇敢的想要站起來去撿手機,可身體重量全壓注到右腳時,腳腕扭傷了,痛的她哀呼出聲。
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只輕輕眨一下睫毛,就溢了出來。她使出力氣,爬著去撿手機,當手機屏幕亮出的光亮照著墓碑上的照片時,筱冉沒有那麼害怕了。
可親的距離,和藹的樣子,自己對他意味著小天使一樣存在著,豐富了他的生活。那個開始是自己叔叔後來成了爸爸的人,原來一直生活在這里。
他去世之後,基本事宜也是冷毅處理的,只不過她很少來這里,能在這種情況下,看到爸爸的墓碑,筱冉精神上得到了安慰,便控制不住哭了起來。
將常年來的壓抑,近年來的心酸以及最近的委屈,都轉化為淚水,在爸爸的墓碑前痛哭。
筱冉邊擦著淚,邊靠著墓碑,她手臂疼,腳踝疼,全身都不舒服。「爸,想不到我們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面吧?你看到我媽了嗎?她過得好嗎?你們過得都好嗎?雖然很難過,生活也很難熬,我會很想念媽媽,只要你們在一起,我沒關系的。」
突然想到了冷毅的媽媽,筱冉滿臉的淚水泛起疑問,「爸,你應該見到那位阿姨了吧?如果沒有我跟媽的出現,是不是我們現在的生活都會不一樣?可以幫我跟那位阿姨說聲對不起嗎?」
閉上雙目,頭靠在墓碑上,在黑暗的世界里,努力回想自己爸爸的模樣,發現無論怎麼回想,就是勾勒不出樣子。
「一直被我們忽視的我的爸爸,我好想你!雖然你沒有給我留下特別的記憶,沒有陪我一起成長,沒有給媽幸福的生活,可我還是感謝你,給了我生命。我知道,要是你還活著,一定也很愛我!」從小因為沒有爸爸,承受了很多其他人的嘲笑和流言。
很累的她,手機握在手中,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從墓園離開的冷毅沒有直接回家,他路過常去光顧的高檔酒吧,在那里喝了很多酒,腦袋仍舊清醒的他,收拾好心情,叫了代駕回到家里。
回到家的他經過客廳,看到俞蕾哄著要媽媽的允煥,他奇怪著。對俞蕾有些印象,不知道她怎麼會在這里?
俞蕾想起筱冉說的,最近他家發生了很多事,而冷毅這幾天也沒有回來,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出現在這里了。
「哦,我是來看允煥和筱冉的,前幾天就來了。」
他注意到鬧別扭的允煥,「凌筱冉呢?」
這問題還真問住她了,「筱冉不是跟你一起的嗎?允煥在他姑姑那兒,吵著要回來,他們送他回來時我听說的。」
半夜了,筱冉還沒回家讓冷毅很不爽,他掏出手機給筱冉打電話,語音里傳來官方的無法接通,他掛斷通話忍著冒火的脾氣。「這麼晚了,她會去哪里?」
俞蕾很惦記著筱冉的安危,「應該不會有事吧?筱冉不是那種去哪里不交代的人,我太了解她了,這幾年她都是這麼生活的。」
選擇相信俞蕾的冷毅,又聯系了冷嘉豪,從他口中得到訊息,他正跟蕭偉在一起,沒有見到筱冉。
在這座城市她認識的人不多,如同俞蕾說的,筱冉不是任性的人。忍不住胡思亂想的他,拜托了俞蕾照顧一下允煥,他跑出門坐在車里沿著去墓園的路找線索。
敏感的神經將矛頭對準冷天虎,現在他回來了,做傷害人的事,它不是第一次。
車停在墓園門口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叫醒守墓園的工作人員,對他比劃了下筱冉的特征,工作人員一副沒睡醒,「白天沒見過啊,你是最後一個走的才是。」
他沒有想過筱冉會迷路,只懷疑她會不會遭到意外?但冷毅還是不願意錯過任何一個關鍵,他走進墓園,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來照亮前方的路。
嘗試著叫著筱冉的名字,在他方向明確下,很快就來到冷天山的墓碑前。她會去哪里呢?
因太多的墓碑,冷毅又看不到半個人影,打算放棄的他,卻在這時听到遠方大喊自己的聲音。詢著聲音望過去,依然見不到人。
他辨別著聲音的方向,抬步往那兒靠近,越來越接近那道哽咽的聲音,冷毅加快步伐。
終于在十幾分鐘的繞路,他看到了受傷的筱冉。
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覺了,她不相信冷毅會出現在這里,眼淚沒有停過,雙眼都腫了,就是止不住淚流。
關心她傷勢的冷毅,一眼就發現腳踝腫起很大一塊,他耐著性子問︰「還有沒有哪里受傷?」
撇著嘴伸出胳膊,手臂已經流血了,冷毅月兌下自己的外衣,披在筱冉的身上。
背過身打算要背筱冉的時候,目光在不經意處留意到墓碑上的照片,而愣住了。
筱冉先是看了看冷毅,又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她擦干臉上的淚水說︰「你還記得嗎?爸的後事也是你安排的,可你有看過他嗎?」
「你怎麼知道在這里的?」她應該很少來才對,反正自己真不知道具體位置。
筱冉搖著頭,想起還一陣後怕呢,「你說你想靜一靜,我打算在外面等你的,可是太大了,我又在想事情,就忘了怎麼出去,一直找著出路卻越不知道在哪里?當我跌倒的時候,我看到了爸的墓碑,心里安定不少。」說著的同時,淚水再次下落。
收回思緒的他,背過身讓筱冉趴在他身上,「我先送你去醫院。」
他的背真的很寬,很有安全感。摟著他的脖子,不管他帶自己去哪里,只要有他,她都不怕。
依賴感的筱冉,將下巴放在冷毅的肩上,「我真的很怕,想打電話求救,才知道沒有信號。對不起,總是不能照顧好自己。」
不知道怎麼回事?听到筱冉說這樣的話,冷毅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萌生對不起她的想法。
遠遠就看到出口外的路燈,筱冉擔憂的放低聲音,「毅,你生氣了嗎?」
「我也有錯。」簡短有力的回應。
「毅,有時候真的希望你不要那麼有責任感,每次你的認錯,並不是真的心疼我,不舍我,而是你的責任。我需要的,你真的可以給我嗎?」
靜靜地等待冷毅的回答,而冷毅除了放慢了腳步,像沒听到一樣不吱聲。
很了解冷毅的筱冉再也沒說過話,坐在車上,拖了冷毅絕好的開車技術。筱冉安心的靠著車背睡著了。
不知道她夢到什麼?眉頭紐在了一起,露出痛苦的神情。冷毅的大手,這時握住了筱冉的小手,用她听不到的聲音看不到的表情,以自己的方式,表達了對筱冉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