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曹顯山恍然,眯起眼楮,挨近陳傳九,聲如蚊吟︰「是誰不知道,偶爾踫到一回,听到兩句話,月黑雁飛高,萬徑人蹤滅。一切小心。」
「臭小子,我想起來了,你來看我居然連一點東西也不帶!」曹顯山突然暴跳而起,「你家長輩這麼教你尊敬長輩的嗎?今天給老夫滾,下回來,不帶點好吃的,門兒都不給你進。」
陳傳九先是一愣,但又看到曹顯山對他擠眉弄眼,腦子飛快一轉,立刻明白其中意思,忙不迭的求饒道︰「曹老,我有尊老之心吶!身外之物又能代表晚輩多少心意?好好好,你別生氣,我馬上走,下回帶燒雞腿給你吃。」
陳傳九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走出曹顯山的臥室。
房門再次緊閉,里間傳出一道清幽蒼老之音︰「他便是血君的弟子?叫陳傳九?」
陳傳九怎麼都沒想到,房間里還有一人!
曹顯山的臉上還有一點點佯怒的潮紅,神色已恢復平靜,欣然道︰「他不會走血君的老路子。」他看向里間雪白的一道身影,訝然道︰「師兄,你該不會要趟這渾水吧?都這麼大年紀了,逍遙自在多好!師兄,你難的下山,是不是該去看看上官兄和朱兄?」
……
王都一家布莊後院,四名黑衣漢子分守四方,神色警惕,手里握著墨色鋼刀。♀
院子不大,只有一間屋子。此刻,屋里亮著火燭,小小的火苗一跳一跳的,像一個活潑的孩子,灰白的牆壁之上印著三道人影。
「方純,上頭安排下來,你的外號為一枝花。」穿著花哨的中年男子好奇地打量一會兒傳聞中攪得南笛州不安的尋花問柳公子方純,目光落到李琪身上︰「李琪。赤玫老大傳信過來,你既是她的弟子,可以不參與我盟行動,但倘若發現你出賣我盟,你知道她的手段。」
「喂,花哨大哥,」方純靦腆一笑,不熟悉的人看到,一定會以為這青年是個老實孩子。花哨衣服的布莊掌櫃眉角輕挑,打斷他道︰「要麼叫我劉掌櫃,要麼私底下可以稱呼我布頭。」
方純頻頻點頭︰「好,布頭大哥,我在盟里什麼地位,能調動多少人手?」
「暫時沒有地位,」布頭掌櫃的第一句話如一盆涼水扣在方純的頭頂,涼了一個通透,大概料到方純會擺出一張郁悶臉,布頭輕輕一笑,正色道︰「上頭有令,你,一枝花,會是殺神之位的上佳人選。♀」
隨後,他語氣緩和道︰「小方啊,你畢竟是新人,沒有功勞沒有苦勞的,要一步登天那我們這些老家伙心里可就不安分了不是?放心,上頭近期有些行動,一定會安排到你,到時候好好表現。沒幾下,殺神之位一定是你的,到了那會兒,可要好好照顧一下老哥哥。」
「殺神?!」李琪呢喃一句。
「那必須的,布頭老哥這麼照顧我們。」方純摟住李琪的香肩,吧唧親一口李琪的粉臉頰,「老哥,今天讓我們住哪里?奔波好幾天,都沒好好休息。」
布頭眼楮一亮,笑道︰「小方,地方已有安排。」
他朝外輕喚道︰「丁常,進來。」
一個健壯青年開門而入,拱手道︰「布頭老大,有什麼吩咐?」
布頭掌櫃道︰「丁常,帶一枝花去三號宅子。」
當方純拉著李琪的手走到房門口的時候,布頭忽然記起一些叮囑,忙不迭的叫住他們︰「小方,李琪,近期不要鬧事,最好麼?大多數時間呆在宅子里,上頭不會派人監視你們,這一點大可寬心。小方啊,你還是我盟的新人,接下去一系列的行動極有可能安排你去完成,若因為一時找不到你,那後面會發生些什麼,老哥哥也不能保證了。」
方純腦子極靈活,听出布頭有告誡警告之意,心道,嘿,老子可想借月黑盟的手成為一方土豪的,當然會珍惜飛躍成為殺神的機會,一旦成了殺神,錢權無不輕松容易得多。
「多謝布頭老哥。先告辭。」方純點頭表示明白。
一夜無事。
陳傳九早早的醒來,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藥香,立即走出房間,拐進不遠的田穩休息的房間,一名府里的丫鬟小心翼翼地給田穩服藥。
田穩斜著腦袋,恰好能看到進門的陳傳九,身子顫了顫,到了嘴邊的勺子打翻了,灰褐色的藥汁灑在青色床被上。這個丫鬟顯然嚇壞了,昨天霍大隊長的威嚴還在眼前,立即放下藥碗,跪在床前,苦求道︰「田隊長,奴婢……」
公主府的丫鬟、家僕是不能和護衛比的,更何況田穩是一名小隊長。
「沒你的事,你做得很好。」田穩很快鎮定下來,「起來吧。」
說著,他緩緩端起床邊的藥碗,一飲而盡,把碗遞給丫鬟道︰「你先下去。」
「奴婢告退。」丫鬟轉身突然看到陌生人,差點尖叫出聲,又記起這人是昨天下午給田隊長逼毒療傷的那人,似乎還是雪公主的朋友,懸起的心落回原處,欠身道︰「見過陳公子。」
「你不敢面對我?」听見丫鬟掩上房門,陳傳九微笑著開口,「忘掉以前的一切,我們從頭開始做朋友。」
此言一出,田穩傻愣好長一會兒,似自言自語道︰「你來表現你的寬宏大量嗎?」
「每個人心里或多或少會有一些目標,像你,要成為一名禁衛,這不是說能當上便能當上的,對不對?其中的關節,我也不了解,不好胡說。」陳傳九坐下,「但是,你捫心自門,我們認識這麼久,還有褲子,大哥,小語,你對咱們沒有一點友情?哪怕只要有一丁點,一年多的時間,快有四百天了吧,你會不會記起他們?」
「我……」
田穩欲言又止,陳傳九很耐心的等待著,如果田穩自己不解開心里的結,那麼他們的每一次見面都會帶上些許尷尬。
「這一年,我過得很不開心。」田穩覺得渾身輕松,「每天睡覺的時候,我……我都會想起船哥你落崖的那一幕,耳邊回響你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