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陽光輕輕地鑽入窗格,在房間的樓板上綴下點點亮斑。一道道指粗的光束中,無數塵埃飄飄蕩蕩,似合成一只巨大的手掌輕握著光束們。
砰!砰!砰!
稍顯重力的敲門聲吵醒了熟睡的陳傳九和田穩。
後者立刻過去打開門,趙褲褲罵罵咧地道︰「太陽都曬你們了,睡得這麼熟,再不起來,我們今天趕不到下一座小鎮的了。還有,田穩吶,昨晚你睡得好否?」
田穩微微一愣,自覺的點頭道︰「睡得當然好。」
趙褲褲伸手便在他的腦門輕拍一掌,在對方不解又氣惱的眼神注視下,他氣呼呼道︰「昨晚有人大鬧客棧,叫你看好船哥,你光會睡!還得船哥跟人對了一掌,你好好去看看他,萬一死翹翹了,我們好去報官。」
呼!陳傳九扔過來一個軟枕,趙褲褲嘿嘿地接下。
……
「沒事,我真沒事。別听褲子瞎扯!」
一行四人已經走出蒼嶺城,陳傳九嘴里叨叨最多的便是這話。
趙褲褲在旁憤恨道︰「哼,逍遙島的人一定也是去參加神器盛會的,遇到他一定要好好折磨他。老子還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居然被打得連還手的機會也沒有!」
陳傳九冷靜道︰「那個大個子很厲害,褲子,你別干傻事,讓兄弟們為你送行。」
趙褲褲急吼吼道︰「誰干傻事誰干啥事!不曉得那個家伙竟主動接了他一掌,這個白痴,連對方掌力多剛猛多不曉得,竟然敢硬接,真是不要命的家伙。」
陳傳九笑道︰「褲子,認識一年多,沒想到你這個人很關心我嘛!」
趙褲褲別過臉,看向路邊的草地,道︰「誰有空關心你!自作多情!」
四人吵吵鬧鬧地走了十里,五十里,百里……三天後,夜幕降臨之際,他們已經來到風城以東四十二里的翠山鎮,非常幸運地找到了一家還有剩余客房的客棧。
離戌時只差半刻,客棧一樓大廳的十余張桌子坐滿了大半,四人挑了一處圍坐下來。
吳秀芳往回看了看,小聲道︰「他、他又跟來了。」
只見一個穿著奇異的山羊胡須男子走進了客棧大門,不是乞丐裝,而是……一身五顏六色,好似畫者們的調色盤。
他徑直走到邊角的一張方桌坐下,那里……能看清整個一樓大廳。
想起怪人「我走我的道不礙你們什麼事」的「豪言壯語」,趙褲褲一臉無語,只好溫言道︰「管他做什麼。他有企圖的話,早在兩天前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田穩抓撓頭皮,道︰「同道也不會同道兩百里,這胡子絕對有問題!」
陳傳九若有所思地道︰「總不至于是那大個子派來的人吧。依那晚情景,那個少年身份不低,或許有這種隨從也不是我們清楚的。」
趙褲褲驚呼︰「什麼?」
「褲子哥,你小聲點。」吳秀芳勸道。
趙褲褲道︰「船哥,你干嘛不早說,我去試試他!」
陳傳九伸手拉住他,道︰「逍遙島又不是只有一套拳法,我們知之甚少,你試個什麼勁?坐下吃飯要緊,我不覺得那人對我們會不利。」
吳秀芳道︰「船哥哥,叫人這麼跟著很難受的,要不……我去跟他說說,和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田穩搖頭,道︰「要去也是我們三個大老爺們去,教你一個姑娘去,像什麼話呀。」轉頭看向陳傳九,問︰「船哥,要去麼?」
陳傳九起身道︰「我去。」
……
看著怪衣大叔的裝扮,陳傳九想起離開山里陳村時的模樣,不也是花花綠綠的麼。他拱手問道︰「朋友,敢問,你一直尾隨我們兩天兩百里,真的是巧合麼?」
怪人留著兩寸有余的胡須,臉孔消瘦,雙眉如竹葉,鼻梁高起,此刻的神色頗顯冰冷。他淡淡地道︰「天下之道又不是你家開的,你怎知我是尾隨著你們?若我在前,你們在後,我是不是也可以懷疑你們在跟我?小子,上回不是說得清清楚楚的麼?我走我的道不礙你們什麼事,快回去吧。」
陳傳九道︰「你誤會了,我這回來可不是為了方才的一問,而是想請你和我們同行。」
怪人用訝異的眼神看向陳傳九,失聲問道︰「你不怕我會害你們?」
陳傳九道︰「前輩氣息內斂,絕對是個高手。高手麼,身份一定不低,既然是有身份的人,豈會暗害我們四個毛頭小子呢!」
「高手?!」怪人喃喃而語,隨後哈哈一笑。
陳傳九問道︰「閣下還未回答。」
怪人道︰「不了,我們就此別過。」說著,連晚飯也不吃地走了。
回到己桌,陳傳九等人都對怪人的行徑感到越加奇怪。
翠山鎮小玉巷子,幽暗森森,卻有三人悄悄靜立。
「頭兒,那小子不簡單,氣質沉穩,腦筋靈活,眼力毒辣,功夫一定不差。」說話之人的聲音竟與客棧怪人一般樣。
「沒想到他會在金海城待這麼久。」這是一個女音。
「師父,徒兒不明白,你為什麼如此對他有興趣?僅僅是這人從顏如玉那廝的絕招下活命了?」又是一個女音。
「這事兒你不用問,該知道的時候,為師自然說予你听。」第一個女音極為威嚴地說道,「花兒,你回去吧。等我下一條命令。」
「是。」怪人躬身一禮,閃身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