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了左右,南楓逸方才走到屏風之後,看著那個蒼白的人,猶豫片刻,「好點了?」
殷若塵垂了眸子,薄唇緊抿,一言不發,手指緊緊攥著身上南楓逸的衣物,睫毛微微顫著,似是在忍著什麼。南楓逸見狀,只當是傷口犯疼,「好好休息吧,金創膏用了麼?」
殷若塵別過頭去,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頭發還沒打理,濕噠噠的散落著,偶爾水珠流過臉頰,配上毫無血色的精致面容,像極了泫然欲泣的柔弱女子,南楓逸不經意的皺了皺眉頭,從一開始,他唯一討厭殷若塵的便是這一點,動不動便是一副被欺負了的樣子,想著便要離開。
袖子,被用力的拽住,南楓逸詫異的回頭,卻見殷若塵的手指死死的拽著自己,因為手臂抬起已經牽扯著傷口裂開,紗布上的那抹殷紅越來越嬌艷,而那傷口的主人卻像是沒感覺一般,任由鮮血浸染著紗布。
南楓逸面色復雜的看向依舊別扭著將頭別向一邊不肯看向自己的殷若塵,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是什麼情況,敵國將領拽著自己的袖子撒嬌?想到這里,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南楓逸搖了搖頭無奈的坐在軟榻上。
「放手,我不走了。」南楓逸看向那個別扭的孩子,好脾氣的勸道。
「你還和以前一樣。」殷若塵听話的放開了手,無力地垂在身側,「什麼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南楓逸不以為然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看著帳中的火盆里燒的通紅的木炭,「這麼多年,難道你還想勝過我?」
「總有一天!」殷若塵不甘心的攥住了拳頭死死的砸在扶手上,竟是將那扶手硬生生的砸斷了。
「活該。」南楓逸淡漠的吐出兩個字,好笑的看著因為牽扯傷口痛的呲牙咧嘴的殷若塵,這家伙,還是這般孩子心性麼?無奈之下喚了軍醫過來。軍醫一看是殷若塵,當下心里就不願意,礙于大將軍就在一旁看著,也不好表現出什麼,倒是處理傷口的時候多用了一倍的力氣,讓殷若塵疼的差點掉了眼淚,南楓逸就當是沒看到,讓這小子吃吃苦頭也好。
「你想廢了老子啊!」殷若塵終于忍不住炸了起來,能活動的那只手緊握成拳向軍醫揮去。南楓逸眼疾手快的伸手擋了那一拳,殷若塵還想掙扎,奈何實力懸殊,南楓逸看已經包扎的差不多了,便讓軍醫退了出去,松開了殷若塵。
「疼???」殷若塵嚶嚶出聲,滿臉的難過。
南楓逸拿起剩下的紗布,細細的纏繞在殷若塵的傷口處,漂亮的打了結,方才坐下,定定的看向殷若塵,看的殷若塵一陣發慌。
「說說吧,以你的腦子,我還不認為你會傻到直接進攻南楓國。」南楓逸切入正題,與生俱來的帝王之風讓殷若塵喘不過氣來。
「十年了,還不許我們報個仇麼。」殷若塵嘲諷似的一笑,修長的手指攏了攏額邊的碎發,讓整個人看起來不那麼狼狽。
「前因後果,說吧。」南楓逸卻也不惱,悠閑的倚靠在軟榻上,香爐里點著水沉香,裊裊的煙霧在空氣中劃出好看的弧度,一圈圈的上升,最終散去尋不見蹤影。
「這麼篤定?」殷若塵好奇的看著南楓逸那雙深邃而平靜若水的眸子,想從中看出一絲漣漪。
「十年前的戰爭,你們損失了二十萬軍隊,耗盡國資,元氣大傷,若不是這般,你父皇也不會將你送來做人質。」南楓逸瞥了殷若塵並不好看的臉色,繼續說,「這般重傷,也絕非十年能翻身,若不是有足夠的把握,絕不會鋌而走險。」
殷若塵苦笑一聲,「有人給了我父皇一份密函,上面列盡了你們的疏漏。」
「誰?」
「不知。」
「哦?」南楓逸邪魅的眸子帶上幾分輕蔑的意味,不知出處的情報,他們到也敢用,「只有這些?」
「北約國答應出兵相助。」殷若塵見瞞不住南楓逸,索性全都說出來。
南楓逸一听,心里便知道了個大概,這下倒是熱鬧,三大國全都參與了進來,北約國這一招棋走的倒是好,「殷若塵,你被人玩了還不知道麼?」
「此言何意?」冷靜下來以後,殷若塵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是一時半會還沒發從那千絲萬縷的線索里理出來那條弊病所在。
「這場戰爭,無論誰輸了,贏家只有北約國。」南楓逸冷哼一聲,「現如今,隱若國元氣未恢復便又遭到重創,南楓國暫時也不易參與大規模的戰爭,若是北約國現在隨便出點兵,便不是失去幾座城池的問題了,你倒是應該想想,你現在這太子的位子還保的保不住。」
一語驚醒夢中人,殷若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是讓北約國給擺了一道,這才後怕的想若真南楓逸所測,自己豈不是要成了亡國奴,隱若國數萬子民豈不是要民不聊生。
「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你還是那麼沖動。」南楓逸俯身看向正沉浸于自己後怕想象中的殷若塵,「我猜,又是哪個閑人刺激你說有機會贏過我了吧?」
「你當初既然知道,就不怕北約國趁機吞了你們?」殷若塵似乎想起了什麼,被北約國擺了一道的人,不只是自己,還有面前這個永遠看上去信心滿滿的男人。
「北約國沒那麼大胃口。」南楓逸篤定的說,那種確信的語氣,讓殷若塵恨得牙根癢癢。看來,南楓梓雖是想向北約國借兵以備不測,可是應該也沒想到北約國竟然將隱若國也牽扯了進來。這樣一來,三國鼎立,這一潭水被越攪越渾。
從某一種方面來說,現在局勢是環環相扣,牽一發而動全身,如此,北約國也沒法放任他們不管了。
殷若塵不開口,南楓逸也不急,對于這個從認識自己起便揚言要讓自己後悔的小子,自己還是了解的,只是,即便是現在,南楓逸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他了,讓他記恨自己多年。
「南楓逸,除了這幅樣子,你就不能有別的表情麼?」殷若塵認真的看著自己最討厭也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不由得問道,這人,憑什麼覺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南楓逸沒想到殷若塵會這麼問,只得微笑一聲,只道了一句早些休息便轉身離開。
看著那愈發挺拔不復少年模樣的背影,殷若塵不由得想起來十年前兩人第一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