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那一場國界爭奪戰,幾乎耗盡了隱若國的一切,戰場的土地變得濕濕黏黏的,空氣中彌漫著鮮血的味道,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體,還沒來得及收斂便被一把火焚燒殆盡,那是殷若塵這一生中見過的最殘酷的場面。
戰後,隱若國國庫空虛,民不聊生,隱若國一度低迷。南楓國雖是贏了隱若國,卻還是擔心再觸發一場戰爭,指明要皇室直系血脈來南楓國做人質。無奈之下,隱若國的君王派了最不受寵的兒子殷若塵來南楓國。
殷若塵其實是高興的,母親曾是御前宮女,生產時流血不止,生下了殷若塵便撒手人寰。因為母親地位低下,殷若塵自幼便被安置到京城外的行宮,受盡欺辱,日子也好過不到哪里去。
于是從來不期望有一天自己的父皇會正眼看待自己的殷若塵,在接旨受命前來南楓國的時候,看到父皇一臉慈愛的看著自己,殷若塵簡直就是受寵若驚,覺得自己死了都值了,這種想法一直存在著,直到遇上了南楓逸。
接風宴上,南楓國極盡地主之誼,倒是沒有難為殷若塵,在幾乎所有人都在推杯換盞談笑風生之際,殷若塵看到那個一臉冷漠,身穿大紅錦袍的絕色少年,一雙眼楮深邃的宛若夜空,他就那般桀驁不馴的斜倚在自己的座位上,狂傲卻不失優雅。
從宮人口中得知,那是南楓國的九皇子,母妃剛剛被賜死,皇上封了他誠王的封號,便叫他出宮去王府居住。看著這個境遇和自己如此相似的少年,殷若塵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對南楓逸起了極大的興趣。
然而,他錯了。
南楓逸和殷若塵,絕對不是一路人,看到面對德妃娘娘下葬的場景,眼中全然沒有一絲悲痛之色的南楓逸的時候,殷若塵便意識到了。他就那樣呆呆的看著南楓逸循規蹈矩的主持著下葬的儀式,優雅的應對著前來安慰自己的人,好像母妃的過世,和自己毫無關系一般。
人怎麼可以冷血到這種程度,殷若塵小小的腦袋並不明白,所以在南楓逸經常出入一家叫做軒閣的青樓時,殷若塵固執的認為,這人不是冷血,而是沒心沒肺,毫無人性。
殷若塵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了這樣的人的存在,氣勢洶洶的想要去教訓南楓逸。在隱若國時,自己為了討父皇開心,努力習武,武功是所有皇子中最好的,然而,就在殷若塵持劍想要教訓南楓逸時,南楓逸只以一柄折扇就輕易的化解了殷若塵的招式,劍尖就似被粘住了一般,怎麼也掙月兌不了。南楓逸和自己對局時那眼中一閃而逝的嗜血,讓殷若塵戰栗,他開始好奇,究竟是什麼人,才可以這樣讓人猜不透。
抱著好奇心,殷若塵天天跑到誠王府找南楓逸挑釁,南楓逸一開始愛答不理,後來便也默認了殷若塵的行為,偶爾兩人也會把酒問明月,好不安逸,只是,這種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
隨著年歲的遞增,雖然南楓逸還是一副風流倜儻的紈褲子弟的形象,外人看不出來,殷若塵卻能察覺出來不對。
比如,去軒閣時,總是在自己還和歌姬喝酒時,南楓逸早就不見人影,回來的時候還一臉凝重,偶爾還帶著一兩處傷,再比如,南楓逸總會以游山玩水之名消失一段日子,可是回來後兩人再比試的話,就會發現南楓逸的內力不知何時又精進了不少,南楓國有一年大旱,導致各地糧食無法交貢,南楓逸以近乎胡鬧的方式讓皇上開國庫放銀糧,號召官員節儉,渡過難關。雖然朝野上下只道是黃毛小兒胡鬧之舉恰好踫巧,然而南楓逸卻因此舉深得民心。民心所向,南楓闕無奈之下為南楓逸加官進爵,賞了珠寶無數,卻依舊被南楓逸用于煙街柳巷之地。
殷若塵隱隱覺得,這一切,其實是南楓逸早就算計好的,如此,殷若塵越來越看不透三年的玩伴了,只覺得心里憋氣,一直想要勝了南楓逸,可是自己每次的全力出擊都被南楓逸輕松化解,一派悠然自得的樣子簡直就是對殷若塵的侮辱。從那以後,殷若塵將自己的畢生目標定為南楓逸,四處宣揚,卻不知給南楓逸引來殺身之禍。
那段日子,誠王府上下戒備森嚴,來襲的刺客卻是一次比一次厲害殷若塵這才知道自己給南楓逸惹了麻煩,但是長久以來的嫉妒卻沒讓殷若塵感到歉疚,反而覺得南楓逸罪有應得,不久,殷若塵應詔回國,此事也就暫時擱淺。
回國後的殷若塵,才發現自己平日里和南楓逸混在一起學了多少東西。父皇對自己作為人質的幾年毫無歉意,寥寥幾句便將自己打發,其余皇子的冷嘲熱諷讓殷若塵怒火中燒。
短短半年的時間,殷若塵以其驚人的手段,陷害太子投毒害人,查處三皇子貪污,收攏黨羽,很快的將太子之位謀到手,隱若國的皇帝想除此不肖子孫,反被逼宮,交出軍權。如此一來,殷若塵手中執掌軍權,佔著太子的位子,儲君的地位不可動搖。
就在舉國上下誒太子冊封典禮而歡慶時,殷若塵的心里一點也不好受。外人看來殷若塵英明神武,絕對是一代明君,只有殷若塵自己知道,自己的一切,不足南楓逸的皮毛而已。不甘的的火焰越燒越猛,殷若塵只得養精蓄銳,企圖有一天能夠贏過南楓逸。
于是,在那個蒙面人來太子府交給自己那封密函的時候,殷若塵動心了。連夜傳來十年之前帶兵的將領,幾個人在太子府研究數日,確定密函內容的真假,便準備出擊。恰巧此時,北約國派來使者表示願與隱若國聯盟,殷若塵思前想後的覺得自己毫無虧處,便也答應了。
也就是這樣,在享受了短暫的不到一月的勝利的喜悅,一夜之間,殷若塵已經淪為俘虜。
依舊是,比不過啊。
收回自己的思緒,殷若塵打量著暖帳中簡單的擺設,看著帳外看守自己的士兵的身影,無奈之下,靠在軟榻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