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嬌妻,誘夫入局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們分手

作者 ︰ 紫婉兒

安瀾傻眼了。

凌微的意思很明了,她是要跟自己分手了。

安瀾曾設想了很多很多再次相見的場景,有凌微嬌嗔不願隨自己回家,在自己柔情的感召下,凌微含淚帶笑地被自己抱著走上回家的路;有凌微假意生氣從自己的身邊跑開,自己隨後追上,在強大的愛情感化下,凌微由怒轉喜,輕盈地跳上自己的車;有凌微真生氣,對自己真心的道歉視若無睹,女乃女乃上場了,女乃女乃用她特有的魅力與親和力,最終讓自己贏得美人歸……種種,種種,過程千變萬化,可結果都是一樣,那就是凌微如一個乖巧的小女人,順從地回到自己的身邊!

沒想到,凌微竟然跟自己說再見!

安瀾的臉色,由緋紅變成了蒼白,又有蒼白,變成了青灰色。

還是上官金珠最先醒過味來,她很不高興,保養得很好的臉上,毫不掩飾地浮現著一股怒意。只是,在孫子面前,上官金珠仍想保持她的貴婦與淑女的形象。

隨女主人來鑒定中心的火炮嫂趕緊往前走了幾步,搖了搖安瀾的手臂,高音大嗓︰「少爺你發什麼呆呀?趕緊去追少女乃女乃啊。」

追她?絡繹不絕的人流中,早就沒了凌微的身影。

上官金珠冷冷地看了看門外,威嚴地皺了皺眉頭。

「女乃女乃,您听出微微的意思了嗎?她……她好象要跟我分手!」安瀾痛苦地抓繞著他的那頭短發,一把又一把,瞧那狠勁,似乎不把那些頭發揪光就誓不罷休。

「這是氣頭上的話,」上官金珠將安瀾的手緊緊地攥住︰「你這樣是干什麼?有問題得想解決問題的方法,你這樣揪頭發,就算把這一頭頭發揪光也無濟于事。」

「女乃女乃,你不了解她。凌微她,個性倔強,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她認定的事情,別說九頭牛,九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上官金珠不以為然,她用看待生意的眼光解讀凌微的斷然而去,「你不懂,別的事情她可以很倔,這件事情卻由不得她倔強。你想哪,她現在懷有兩個月的身孕,再倔下去,肚子越來越大。就算她是從國外回來的,有著時尚的理念與前衛的思想,可同樣不願當個未婚媽媽吧?所以呀,你別急,微微只是發發女孩的脾氣,在你的面前撒撒嬌,發泄發泄,等這陣氣過後,她一定會主動來找你的。」

主動找自己?這有可能嗎?這不是凌微的性格。

火炮嫂連聲附合︰「沒錯沒錯,老夫人說的對極了。這女人哪,有了孩子這命就不是自己的了,為了孩子,再倔強的女人都得服軟。想當初,要不是我有了孩子,我才不會嫁給我那窩囊廢的老公呢,這—」

上官金珠嚴厲地咳嗽了一聲,及時制止住火炮嫂的任意發揮。

「女乃女乃,事情,一定不像您想象的那麼簡單。」安瀾覺得,自己的魂隨凌微走了,六神無主,心亂如麻。「女乃女乃,您快幫我想個辦法呀。」

「真是沉不住氣!小瀾哪,我擔心你這樣,就算這次哄她回來了,她模準了你的脾氣,以後就會時不時地要挾你。女乃女乃是過來人,小倆口的別別扭扭看得多了。」

安瀾哪听得進女乃女乃的經驗之談?心急如火︰「女乃女乃,我要去找微微,我這就去找她!」

說著,不等女乃女乃回答便撒腿就跑。

上官金珠在身後直搖頭︰「唉,這麼沉不住氣,以後準得讓凌微那丫頭給拿住。」

「老夫人多想了,這小倆口一會兒是東風壓倒西風,一會兒又是西風壓倒東風,哪有個準數呢?只要少爺和少女乃女乃和和睦睦的,誰拿誰都一樣。」

「火炮嫂,你今天的話還很有人生哲理哦。走吧,我們回家。」

「那少爺他?」

「不管他了,從小管他長大,又把他送上了董事長的位置,接下來的問題,應該由他自己解決了。」

火炮嫂哄著老人︰「是啊,這小輩的事情,大人也管不了,就算要管,他們也不服管。老夫人您稍候,我去讓艾師傅把車開過來。」

車子,穩穩地馳進了陽光下的大道。

陽光融融的,像是給大地涂上了一層女乃油色。冬季的嚴酷已漸漸褪去,春天的腳步,已經驚醒了道旁的樹木。枝杈上,冒出星星點點的綠芽,頻頻地和過往的行人和車輛打著招呼。

「唉,這日子過的真快,馬上就要過年了。我真希望,今年的春節是個吉祥年,團圓年。」

上官金珠發出了感嘆。

「假如少女乃女乃和少爺能如老夫人所願,在預定下的吉日里結婚成家,那這個年就好過嘍,全家上下都會過個開心年。」

「這就看凌微這女孩懂不懂事了。」

「少女乃女乃心地很善良很懂事的,老夫人就別想那麼多了。」

「不是我喜歡多想,而是這些孩子不讓人省心。」

火炮嫂咽了咽口水,有些膽怯地望了一眼後座上的老人,期期艾艾地說︰「老夫人,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是個爽快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扭捏,這麼吞吞吐吐?」

‘「老夫人,原諒我說實話。我也是女人,也是從少女乃女乃的那個年紀走過來的,站在她的位置上為她想想,少女乃女乃她生氣發狠也是正常的。哪個女人願意被自己心愛的男人與未來的夫家懷疑清白呀?」火炮嫂邊說,邊不時地從後視鏡里偷看著上官金珠,「少女乃女乃又是那樣心高氣傲的女孩,家境又好,更是容不得受丁點委屈了。」

「在我安家,說不得委屈不委屈。」上官金珠緊緊地蹙著眉頭︰「在我們這個家里,必須得學會寬容與忍受,顧全大局。假如動不動就生氣就說些決絕的話,那她成不了我們安家人。」

火炮嫂不敢作聲了。

心里卻想,老夫人以前不是很喜歡少女乃女乃的這付剛硬的稟性與脾氣嗎?不止一次說少女乃女乃有個性,能成大事呢。這會兒怎麼又說少女乃女乃成不了安家的人呢?

火炮嫂想不明白。

「火炮嫂,回家後讓宋媽給少爺炖點補品。我相信,少爺一定是受挫而歸,身心疲憊,給他補補。」

「老夫人的意思是,少女乃女乃不會跟少爺回家?」

上官金珠不置可否,淡淡地說了一句︰「這是肯定的。不過,我斷定,不出十天半月,凌丫頭自己就回來了。」

……

卻說凌微和寧靜一上車,寧靜便著急地勸說開了。

凌微就象是塊不進油鹽的石頭,半句不听勸,先是默不作聲,隨後輕輕地說了一句︰「安娣,我決定了。」

唉。

寧靜發出了一聲長嘆。寧靜知道,今天任憑自己磨破嘴皮也無法打消凌微的決定了。

凌微跟楚楚一樣,性子倔,只要她做出的決定,任是誰也無法相勸,無法拉回。

到了婦幼保健院,在手術室門外等候叫號的時候,寧靜明知無果卻做著最後的努力︰「微微啊,你再考慮考慮,你這一進去,後果就無法挽回了。」

「安娣,你別再勸了,」凌微虛弱卻異常絕決︰「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

唉。

寧靜無奈地閉上了嘴。

坐在長椅上,寧靜如坐針氈。怎麼辦怎麼辦?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凌微一旦進入那間垂著白布簾的屋子里,一切都將無法挽回。

「丫頭,孩子他,」寧靜恂恂不安地望了一眼凌微,斟酌著語句︰「孩子是無辜的,你可不能任意剝奪他來到這個人世的權利啊。」

凌微無力地撮起唇角,苦苦地笑了笑,緊緊蜷縮著的心,宛若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劇烈的疼痛,再次在奇筋八脈擴散。

見凌微低著頭,默默不語,寧靜以為凌微被自己說動了,便增加了一份自信,繼續往下說︰「再說了,這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你無權一個人自作決定。決定不要孩子,你首先得征求孩子父親的同意吧?」

凌微一下子抬起頭,亮晶晶的雙眼直逼寧靜,倔強地說︰「這孩子就是我自己一個人的!」

「你呀,」寧靜溺愛地拍了一下凌微的手背,嗔怪道︰「你一個人能生孩子呀?淨說些孩子氣的話。」

「別人不是早就申明這個孩子不是他的嗎?既然不承認,那麼這個孩子就是屬于我一個人的!」

「可鑒定結果出來,證明這個孩子是小瀾的呀。」

凌微一扭頭,一股冷冽之氣浮上了她的眸底︰「那又怎樣?鑒定結果只能證明,我是清白的!除此外,別無他用!」

「微微,听寧姨一句勸好嗎?今天我們先回去,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假如明天你還是這樣堅決,寧姨保證不再相勸,明天再陪你過來。」

兩滴晶瑩的淚珠,緩緩地從眼角邊流下,流經清瘦的腮邊,悄然地落在了衣襟上。

「安娣,你不會想讓我當個未婚媽媽吧?楚楚曾跟我說過,你是為了不讓楚楚成為沒有父親的孩子才跟一個不愛的男人結婚的。我相信,你應該理解我此刻的心情。」凌微啞聲地說。

說著,凌微不安地抬頭看了一眼寧靜,一臉的愧色︰「對不起安娣,我不該提起你的傷心往事。」

寧靜的臉上騰起了一抹苦澀,她搖了搖頭,嘆著氣說︰「沒事,我已經不會為過去的事情難過傷懷了。凌丫頭,我當然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可是,寧姨還得再說一句,你現在的處境跟我過去的處境不一樣,不管怎麼說,小瀾還是深愛著你的。他對你的誤會,緣于—」

凌微搶過話去︰「這樣的愛,不要也罷。安娣,你听說過一句話嗎?信任就象是一張平整的紙,一旦有皺褶了,任是怎樣的撫平都無法復原了。我這個人要求完美,我不希望屬于我的那張紙上有著橫一道豎一道的皺褶。」

「傻丫頭啊,生活的道路上充滿曲折與坎坷,注定會在屬于你的那張紙下烙下痕跡。我倒是覺得,看人看問題得看主流,只要主流沒問題,細節上就不要太過苛求。」

「安娣,彼此之間的信任不是細節,屬于主流。」

「可是,」寧靜搜索枯腸地想對詞︰「小瀾只是犯了一個常人通常都會犯的錯誤。其實,他是因為太過愛你,太過追求愛情完美的緣故。」

「安娣別為他找理由找借口了,反正我是不會原諒他的。」說完,凌微站了起來,走到窗前,推開半掩的窗門,任寒風拂起一頭的短風,任寒意撫模潮紅的臉龐,不再開口。

寧靜有些窘迫地坐在原地。

僵硬了半天,寧靜怯怯地站起來,說︰「微微等我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間。」

好的。

寧靜走了幾步又回頭︰「你等我回來再進手術室哦,一定得等我回來。」

凌微沒往深處想,輕輕地點了點頭。

今天也不知是什麼好日子,來做婦科小手術的女人很多,兩排的長椅上坐滿了各色焦灼的人,有男人,更有女人。

當然,男人只是作為陪同的角色。

凌微等得有些焦心。

沒過一會兒,寧靜匆匆地回來了。

「微微,叫到幾號了?」

凌微不耐煩地看了一眼手中的號︰「前面還有三個人呢。」

寧靜松了一口氣,臉上不由地露出一絲寬心的笑容︰「這麼說,還得有一大會兒的工夫呢。」

心里計算著,安瀾從半道上趕到醫院這里,所需要的時間。

剛才在洗手間里,寧靜在第一時間給安瀾打了個電話。

這個電話,寧靜也是思慮了再三才決定打的。在心底里,寧靜也是很生安瀾的氣。可是,打掉孩子,這是一件大事,寧靜不敢怠慢。她擔心,萬一凌微事後後悔了,萬一安瀾責怪自己沒有盡到相勸的責任,那事情就無法挽回了。

孩子是無罪的,他有出生的權利,有享受做人的權利!

寧靜一直這樣想。

「看那個女人的肚子,真大呀,怕是雙胞胎吧?」寧靜指著不遠處的那個孕婦,話里有所指,笑著說︰「當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你看她,走起路來像企鵝,整個人變得那麼難看,可她的臉上全是幸福驕傲的神情。」

凌微看了一眼,心里隱隱地疼痛著。

她也想做一個那樣的媽媽!可是,造物主吝嗇,總是在剝奪自己的那份幸福與驕傲,上回是這樣,這回又是這樣。

「微微……」

「安娣,我明白你的意思,」凌微的臉上閃過一抹疼惜,「可惜的是,我做不了媽媽!」

「誰說的?」

「命運注定的。」

「凌微!」

穿著粉色護士服的一位年輕護士站在手術室門口,用一種沒有情感色彩的調子簡短地叫了一聲。

凌微答應著,迅速朝手術室走去。

寧靜一下子站起身子,慌里慌張地看了看長廊的轉彎處。人來人往中,並沒有發現那道期望的身影。

「微微,看你的臉色很難看,你……你是不是再歇會兒?」寧靜覺得自己的心墜落到了谷底,她不知該想個什麼由頭來阻止凌微邁向手術室的腳步。

凌微似乎看穿了寧靜的心思,她扭頭朝寧靜無力又柔和地笑了笑,推門進去。

完了,這下完了。

寧靜發出一聲嗚咽般的長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個人連叫帶嚷地沖了過來!

「微微,微微!」

寧靜癱坐在長椅上,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小瀾,你怎麼才到呀?」抬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手術室,悲愴地說︰「凌丫頭進去大半天了。」

啊?

安瀾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叫!

「小瀾哪,事已至此,無法挽回,你還是冷靜冷靜吧。」

安瀾猛地捶了一下手術室的門,痛心疾首地大叫︰「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微微,凌微!你給我出來,快給我出來呀!」

「小瀾,別這樣,別這樣……」寧靜無力地勸慰著。

門,緩緩地開了。露出一張戴著淡藍色口罩的面孔,口罩上方著的那雙大眼楮里透出一股莊嚴的冷冽,女護士威嚴地說︰「這里是手術室,請保持安靜。」

說完,手術室又輕輕地闔上了。

「嗚嗚,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安瀾像是被抽掉了身上所有的筋骨,蹲子,雙手抱著頭,低聲哭泣著︰「凌微,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怎麼可以!你太殘忍了,太狠心了……。」

長椅上的男女紛紛朝安瀾看,低聲地議論著。

「小瀾,你起來,起來!」寧靜使勁地去拉安瀾,痛心地勸道︰「你們還年輕,孩子以後還可以要的……」

安瀾抬起滿是淚痕的淚,直勾勾地望著那扇紋絲不動的房門,絕望地叫道︰「寧姨,我和凌微還會有以後嗎?還會有嗎?」

「怎麼會沒有呢?」寧靜的心里一點都沒有底,但她還是扎掙著勸道︰「你們之間只是鬧了點小誤會,誤會解除了自然就和好了,自然就有以後了。」

安瀾任眼里的淚水源源不斷地滾落下來,根本不去顧及身邊那一雙雙驚詫的目光……他臉色蒼白,就象剛生過一場大病。啞著嗓子,孱弱地搖著頭︰「寧姨,你不了解凌微,你不了解她……」

「是,我不算很了解她,但是,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我家楚楚的影子。微微雖然倔強,雖然很有個性,但她同樣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孩子。小瀾,你別難過,只要微微轉過那個彎來,你們還是有幸福的未來的。」

轉過那個彎?

談何容易!

「寧姨,我知道,這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為我不好,我不該那樣猜忌微微的,我不該那樣不相信她的。可她也不能這樣來報復我懲罰我吧?她不能拿孩子的一條命來渲瀉心中的憤怒吧?她有氣有恨應該朝我來啊,怎能把氣撒在孩子的身上呢?嗚嗚,凌微,我恨你,我不能原諒你!」

安瀾語無倫次地哭叫著,不住地拍打著自己的腦袋。

寧靜站在安瀾的身邊,她默默地流著淚,同樣語無倫次地勸慰著。

緊閉的手術室之門,終于在一陣陣的低泣聲中打開了。

安瀾和寧靜在第一時間沖了過去。

凌微在護士的攙扶下出現在門口。

「微微,你還好吧?」寧靜從護士的手中接過凌微虛弱的身子,緊張地問道。

安瀾同時朝凌微伸出手,可伸到一半又倏地縮了回來。他用一種很復雜的眼神看了一眼凌微,垂下頭,滿月復的話,被強行地阻攔在咽喉間。

凌微的目光匆匆地從安瀾的身上掃過,落在了寧靜關切疼愛的臉上,慘白的臉上騰起兩團虛弱的紅暈,淡然一笑,說︰「安娣,我很好,你放心好了。」

「現在能走嗎?要不要在椅子上休息會?」

「不用,安娣,我們回家。」

寧靜扶著凌微朝長廊的那頭走去。

安瀾叉在原地,傻愣愣地望著凌微單薄而孤寂的背影。心很疼很痛,也很迷茫,不知自己該怎麼做。

護士納罕地望了一眼安瀾,嘟嚷了一句︰「現在的人真不知是怎麼回事,象變臉似的,一會兒這樣,一會兒又那樣,拿我們醫護人員開玩笑哪……」

安瀾听不明白,翻著眼白看著護士。

護士卻不再看安瀾,而是扯著嗓子開始叫下一個病人了。

上官老人接到安瀾的電話隨後趕到了。

「小瀾,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凌微怎麼到這兒來了?快告訴女乃女乃,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安瀾目光游離地看了看氣喘吁吁的女乃女乃,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旁邊有位饒舌的大肚子女人,她看了看安瀾,又看了看上官金珠,多嘴多舌地說道︰「老女乃女乃,您來遲了,剛才做流產的那個女孩大概是您的孫媳婦吧?她剛走了,做完流產手術離開了……」

什麼?

上官金珠的身子晃了晃,一把扶在長椅的背上才不至于摔倒!

她顧不得保持成功人士的形象,像個潑婦似的,一把扭住安瀾,厲聲喝問︰「小瀾,凌微把孩子打掉了?是這樣嗎?你說,你說呀!」

安瀾甩開女乃女乃的手,沒有回答,一聲不吭地往前走。

「小瀾!」老人在身後失聲大叫︰「你給我站住,回答我的問題!」

安瀾慢悠悠地回過頭,慘白一笑,露出一排白生生的牙齒。那笑容,讓人得慌。

上官金珠覺得,自己的後脊梁爬起了雞皮疙瘩!

「女乃女乃,這下好了,您也不用費心地調查凌微的行徑了,您也不必再費心地懷疑孩子的來歷了!」

上官金珠愣住了。

心內頓時明白,孩子沒保住。

心痛之作,老人痛苦地問道︰「小瀾,難道,你把一切都歸咎到女乃女乃的身上?難道,你也恨女乃女乃?」

「我不恨女乃女乃,我不恨別人,我只恨我自己!」說著,安瀾如一個游魂似地,恍恍惚惚地朝前走去。

痛心至極的上官金珠回到桂林別苑,發現安瀾的車子停在大門口。

艾姨已回到桂林別苑,這會兒接了出來,膽怯地偷看著老人臉上的神色,悄聲地問︰「老夫人,少女乃女乃沒事吧?少女乃女乃怎麼沒跟少爺回家來呀?」

上官金珠默不作聲,一把抓下頭上的帽子,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艾姨趕緊揀起,輕輕地拍打了幾下,隨在老人的身後,不敢再發問。

事態嚴重。

老夫人是個帽子控,尤其酷愛這頂瓖有深海珍珠的帽子。平時帽子上落點灰塵都舍不得,今天竟然將帽子甩了。

上官金珠徑直朝樓梯走去,走上幾個樓階又回過頭,神情肅穆地吩咐道︰「讓少爺到我的房間來一趟,我有話要跟他說。」

「是,老夫人。」

上官金珠回到自己的臥室,將疲憊的身子扔進了綿軟的沙發里。

心,疼得在滴血!

有個聲音一直在提醒著,孩子沒了,孩子沒了,孩子沒了!

砰地一聲,上官金珠狠狠地捶了一下沙發的扶手,咬著唇,低低地說了一句︰「凌微,你太過分了!你不仁,那就別怪我無義!」

那話語,就好象在牙縫里擠出來似的,一字一頓。

虛掩的門,輕輕地叩響了。

料定是安瀾。

上官金珠已憋了一肚子的話要說。她穩了穩神,極力讓自己的語氣不至于太情緒化︰「進來。」

進來的,卻是艾姨。

「老夫人,少爺他……」艾姨一臉為難地看了一眼上官金珠,不安地說︰「少爺說他身體有些不舒服……」

上官金珠霍地一下站起身子,抿了抿薄薄的唇,眉頭緊鎖,不悅地說︰「這麼說,是想讓我親自去看他嘍?」

「老夫人,看少爺無力的樣子,真的好象生病了,」艾姨斟酌著語句,避開鋒芒,喃喃地說︰「要不,等少爺休息會再請他過來?」

老夫人疼少爺是出了名的,艾姨相信,自己的這幾句話一定能打消老人的怒氣。

「生病?我知道他生的是什麼病!」上官金珠緊了緊身上的大衣,哼了一聲朝門口走去︰「我這就給他治病去!」

艾姨傻眼了,站在原地。

上到三樓,上官金珠一眼就看見安瀾站在那扇粉色的門前。

「小瀾!」

倚在門框上的安瀾,不知是真沒听見還是裝作听不見,一動不動。

「小瀾!」

上官金珠提高了聲調。聲線里,明顯聚集了眾多不滿與隱怒。

安瀾如一尊泥佛,擺著固定的姿勢,背對著老人。

上官金珠疾步走過去,猛地拍了一下安瀾的肩頭,沉聲道︰「你打算永遠不搭理女乃女乃了?」

安瀾醉漢般地晃了晃身子,偏轉過頭,直勾勾的眼神從上官金珠的臉上掠過,依舊跌落在屋內的那幀照片上,喃喃地問︰「女乃女乃,您有事?」

上官金珠既窩火又心疼地嘆了一口氣,拉過安瀾的手︰「你這孩子,怎麼一點都不隨女乃女乃呢?不就是一個女人嗎,值得你這樣失魂落魄的?走,到女乃女乃的房間去,女乃女乃有話要跟你說。」

安瀾的左手,死死地抓住門把,眼神如鉤,依舊緊緊地鉤住擺在床櫃上的那幅照片。照片中的凌微,笑靨如花,甚至,比鮮花還嬌艷。

上官金珠生氣了,用力地打了一下安瀾的手背︰「你這個傻瓜,她都那樣對你了,不顧你的感受,一意孤行地把我們安家的後代給打掉!這麼個絕情的女人,你還留戀什麼?」

「女乃女乃,我們懷疑她清白在先,她打掉孩子在後,要怪,就怪我吧,」安瀾的眼里閃爍著淚花,右手,下意識地握成了拳頭!「換個角度想,她也委屈啊。」

上官金珠真是恨鐵不成鋼啊!她一拳一拳地捶打著安瀾的胸口,氣極了!「你是不是被她迷惑了?到了這個時候還幫她說話?小瀾,你若是女乃女乃的親孫子,那就得听女乃女乃的,馬上和凌微斷絕任何關系!」

「女乃女乃……」

安瀾心亂如麻,五味雜陳。他既覺得冤枉了凌微,又恨凌微的自作主張,無視自己的存在,更無法將凌微從心中徹底除去。

凌微,恍若長在他的心底里,任是怎樣的力量都無法憾動。

「我的話你沒听見?」上官金珠斷喝道︰「我再說一遍,馬上和凌微斷絕任何關系,我們安家容不得這樣目中無人無法無天的女人!」

安瀾抬起霧茫茫的眼楮,呆呆地看了一眼盛怒中的女乃女乃,他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無法打消女乃女乃的決定。

女乃女乃是安氏集團的主宰,也是安家的老佛爺,她說一不二。

何況,安瀾的腦海里塞滿了亂絮,什麼也說不出來。

安瀾默默地掙月兌開女乃女乃的牽制,默默地朝樓梯走去。

「小瀾,不許再去找她!你要是不听女乃女乃的話,那你就別再回桂林別苑了,女乃女乃全當沒你這個孫子!」

安瀾頭也不回,心里卻在滴血,自己上哪去找凌微?就算找到她,她還會理睬自己嗎?

走下樓梯,走過過道,走下台階,走進院子。

艾姨在身後喊︰「少爺,下雨了,你帶把傘啊。」

上官金珠站在樓梯口,痛惜地望著那個搖晃的背影,帶著怒氣嗔怪道︰「還不趕緊給少爺送傘去?這大冬天的冷雨,最傷人的。」

一輛輪椅輕輕地滾過來,隨後帶過來一個慌亂的聲音︰「小瀾,小瀾哪,你千萬別在雨里走啊,淋壞了可怎麼辦呀?」

上官金珠嚴厲地咳了一聲,除除地說︰「小瀾並不用你費心,你還是養好你自己的身子吧。」又吩咐下人︰「芳妮,門口風大,把你太太推回屋去。」

在上官金珠的潛意識里,兒媳葛瑞英越來越像是個不祥之人。葛瑞英進門不久,兒子安守清便離家當了和尚,現在,孫子安瀾的情感生活不盡人意,總是出現這樣那樣的狀況,連她自己也成了個半癱的病人。上官金珠將這一切都歸咎到葛瑞英的身上。盡管,這個兒媳是自己親自挑選的。

就因為是老人親自挑選的,所以,對葛瑞英的再多不滿也只能吞在肚子里。但對葛瑞英的態度,一抹寒意總會在不經意中流露。

自來逆來順受的葛瑞英,這回竟然死死地抓住輪子,聲音不重不輕,不卑不亢地說了一句︰「小瀾是我的親生兒子,我這個當媽的不費心,誰費心?」

上官金珠愣住了,像看外星人似地看著葛瑞英。

葛瑞英生平頭一回將帶著迎戰的目光迎向婆婆,然後輕輕一笑,推開芳妮的手,自顧將輪椅往屋里搖去。

上官金珠怏怏不樂地回到自己典雅古樸的臥室。

明知安瀾不會接自己的電話,上官金珠還是難以自恃地撥出去一組號碼。

出人意料的是,安瀾在那頭接起了電話。听電流傳來的背景聲響,上官金珠斷定安瀾此刻正行走在大街上。

「小瀾,你上哪這麼大雨天?要去也得開車去吧啊,要不,女乃女乃讓艾師傅送你去?」

「我哪也不去,我在雨天散步呢。」安瀾似乎很淡定,嘎嘎地笑了幾聲,又說︰「女乃女乃,在雨里散步,感覺還真有些特別呢,您要不要和我一塊領略領略?」

笑聲很空洞,好似從一個深谷里傳來。

安瀾那近乎飄渺與靈魂月兌殼的口吻,讓上官金珠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不好,小瀾的舊疾好象又犯了!

上官金珠當然沒忘記,當年,葉小倩在一夜之間突然消失後,安瀾失魂落魄地游走在大街小巷中。也是這樣的天氣,也是這樣的氣候,歷史,竟然再次重演。

這是誰的錯?

是自己的錯,還是安瀾的錯,或是,凌微的錯?

是凌微的錯!

上官金珠咬牙認定。

對凌微的痛恨,在此刻達到了沸點。

上官金珠相信,假如此刻凌微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一定會迎頭給凌微兩記狠狠的大耳光!

安瀾好不容易從往昔的陰影中走出來,是凌微再次將安瀾送進了地獄。

凌微,是個妖精,更是罪魁禍首!

上官金珠比任何時候都痛恨凌微。

老人按響了銅鈴。

一直不安地站在門外候著的艾姨馬上進來。

「老夫人……」

「讓你家男人馬上把車開出來!」

艾姨看了看窗外,一臉難色,支支吾吾地說︰「老夫人,外面又是刮風又是下雨的,您是不是—」

上官金珠嚴厲地瞪了艾姨一眼,臉上難掩怒氣︰「刮風下雨怎麼啦,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要出去!」

艾姨嘆了一口氣,輕輕地答了個是,轉身出去。

沒過一會兒,門,輕輕地叩響了。

上官金珠拎起坤包,拿起帽子就走。

門開處,上官金珠愣住了。

叩門的不是來回話的艾姨,而是葛瑞英!

令上官金珠吃驚的,不是葛瑞英本人,而是輪椅旁,那只陳舊而碩大的樟木箱子!

上官金珠自然記得,這只長相難看且笨重無比的樟木箱子,是葛瑞英兩件陪嫁物件中的一件。

「你要干什麼?」

上官金珠首先開口。

已換掉家居服的葛瑞英,穿著一身樸素的衣褲,已摻有白絲的頭發,梳得一絲不亂。膝上,放著一只漆色有些斑駁的小匣子。

「媽,我要走了,」葛瑞英顯然有些激動,平素暗淡的眸底里閃爍著一抹火光,「我已經請了律師,他會來找你們談的。」

「走?你要去哪里?」上官金珠慢條斯理地將帽子戴上,然後從坤包里拿出化妝鏡,邊對著小鏡子整帽邊散慢地說︰「請律師?你請律師干什麼?還跟我們談?有什麼好談的?」

上官金珠的臉上和往常一樣,雍容的溫和中浮現著一絲不屑與輕視。

葛瑞英已經習慣了上官金珠對自己的態度與口吻,近三十年的婆媳,早已把各自的一切了然于胸。

按理,葛瑞英應該有顆平常心,淡然甚至是漠視眼前這不公平的待遇,比如,和往日一樣。

可是,葛瑞英勃然作怒,她挺了挺一貫縮著的脖頸,直通通地說︰「當然有好談的,律師會把我的意思如實地向您和安守清傳達。」

安守清?

這是什麼意思?

「憑空扯上守清作什麼?他是三界之外的人。」

「沒錯,他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和尚,本來,凡塵的事情扯不上他,」葛瑞英平板的臉上閃過一絲挪喻,「可惜的是,他現在還掛著葛瑞英丈夫的名號。」

上官金珠有些明白葛瑞英的意思了,她看了一眼輪椅邊的樟木箱及那只匣子,頓時大怒︰「怎麼,你想離開安家,離開守清?」

葛瑞英撫了撫溜光的發鬢,淡淡地說︰「是的,我要和安守清離婚!不過,媽說錯了,不是我要離開安守清,而是安守清離開了我,離開了小瀾!他的這一離開,到今天為止,整整二十五年二個月零三天了。」

「你倒是記得清清楚楚,」上官金珠仿若被人打了一記耳光那樣的羞慚!平庸而無能的葛瑞英竟然率先提出離婚,這對高傲的上官老人是說是絕對無法容忍的。要離婚,也得讓安家率先提出!「不可以!听見了嗎?你不可以離婚!」

「為什麼不可以?婚姻自由,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員,我當然可以提出離婚!」

葛瑞英也不示弱,昂首逼視著強勢的婆婆。

「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上官金珠強硬地說了一句,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回屋去吧,今天我正煩著呢,你別沒事找事。」

「我沒找事,」葛瑞英倔強地說︰「我只是爭取我的權利。媽,不管您同意不同意,這個婚我離定了。」

說著,葛瑞英打開了小匣子,又讓芳妮打開樟木箱,指著說︰「媽,您仔細看好嘍,這里頭的東西沒一件是姓安的。」

「別胡鬧了,回屋去!」上官金珠厲聲喝道。

葛瑞英淡然一笑,不回答,而是對芳妮耳語了幾句。

芳妮轉身進了客廳。

上官金珠以為葛瑞英被自己鎮住了,吁出了一口郁氣,朝門外走去,徑直上了停在大門外的車子。

艾姨就站在不遠處的樓梯腳下,驚詫地望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從來沒有個人主見和思想的安太太,竟然敢在老夫人的面前提出離婚兩字!

天哪,安太太是被人換了心腦還是換了膽子了?

尤其是,認識葛瑞英四、五十年了,艾姨還是第一次听到,葛瑞英說了這麼多話,這麼多有力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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