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小姐笑著指了指旁邊的座位,她隨著看過去,卻只見霍仲亨正半躺在寬大的床椅上,頭靠在干淨的飛機艙的窗玻璃上,安靜的睡著了。
「夫人,您現在正在霍先生私家飛機上,我們現在正朝著太平洋上的度假勝地關島飛去。旅程將穿越太平洋跟亞歐大陸,幾乎要穿越半個地球。雖然比較漫長,可是因為咱們這是最新式的灣流噴氣式飛機,飛機飛得又穩又快,所以您幾乎不會感覺到自己正在飛行。」空中小姐的聲音曼妙溫柔,頓了一頓又不無羨慕道,「說起來,霍先生對您是真的好呢,生怕您身體受不了,所以才臨時購買的這一架私人飛機。」
姜清人卻絲毫沒有高興的意思︰「他買不買跟我沒關系,你也不用羨慕我,你想要的話,我可以讓給你。你要嗎?」
「夫人……」空中小姐的笑容僵直在了臉上,因為她完全料想不到姜清人居然會說這番話。
「你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和美子,去給夫人端一杯熱牛女乃來。要加蜂蜜,不加糖。」霍仲亨的聲音傳來,空中小姐如蒙大赦一樣匆忙逃離。
「別費勁了。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領情的。」她睜著一雙大大的、黯淡無神的眼楮望著窗外千篇一律的浮雲,「我已經決定要把這孩子生下來,也已經將繼承權全都交給你。你還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我只是覺得你太累了,需要換一個全新的環境好好休息休息而已。」霍仲亨看向她,語氣溫柔而又耐心,「清人,我保證不會再傷害你,這一次我們真的只是去旅游而已。」
「隨便了。」姜清人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她說完便閉上了眼楮,把自己埋在了溫暖的毛毯之中。窗外的日光傾城,把她籠罩在光潔的光芒中,她就那樣蜷縮在椅子的一角,雙手緊緊護住隆起的肚子,秀麗的雙眉緊鎖,像是陷入了某種夢魘再也醒不過來的痛苦。
霍仲亨就這樣看著她,一路無言。
這一覺並不安穩,她時醒時睡,而飛機一直向西。
長時間的飛行令她疲倦,還有時差。他們在紐約降落,辦理入境手續,然後繼續飛行,最後終于降低了飛行高度,姜清人只覺得疲憊。她本就懷著身孕,身體又不好,飛機再平穩她也覺得顛簸。幸好終于到了,眼前無邊無際的水面已鋪呈在了她的視野中。水面上都是星羅棋布的綠。
——關島,這就是美國富豪們視為天堂的關島。在這個海洋與島的天地里,有無數築有豪宅的私人島嶼,那是用金錢堆砌出的世外桃源。
「我們快到家了。」霍仲亨指著視線中那個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的島嶼,唇邊浮起一個溫柔至極的淺笑。
姜清人低頭看著底下那個如翡翠巨盤的島嶼,它嵌在蔚藍的海洋中央,美得幾乎如同虛幻,越來越近,越來越逼真。筆直的跑道出現在視野中,仿佛一支長梭,一直橫過整個島嶼,探入海水之中,而飛機越來越低,水面越來越近,令她隱約生出一種擔憂,擔心飛機會不會一頭扎進湖中,但終于覺察到一頓,是起落架的滑輪落在了跑道,平安著陸。
滑行結束了,艙門打開了,霍仲亨挽著她的手下舷梯,他在她的耳畔輕聲說︰「歡迎回家,老婆。」
「夠了。」姜清人把手從他的大掌中抽離開來,表現的十分冷淡,「把這個稱呼留給那些想要的人吧,我對此沒有半分興趣。」
她說完便往前走去,不遠處有一輛電瓶車緩緩朝他們駛來,在他們眼前停下,兩個佣人模樣的人下來,十分畢恭畢敬道︰「夫人,您好。」
霍仲亨扶著她上了車,車子無聲駛動,她喜歡這樣的車,仿佛只是要去風景秀麗的高爾夫球場打一場球,而這個島嶼亦仿佛是綠色的世外桃源。
電瓶車轉過車道,隔著大片起伏的碧綠坡地,終于正面看到建築的全貌,美國舊南方殖民地風格,白色大理石的愛奧尼式柱子,華美的長窗里垂著落地的抽紗窗簾,整座府邸在春日明媚陽光下如同一座雄偉的宮殿,一切如此不真實,一剎那她有一種置身電影的錯覺。
她有一些怔忪,像是完全沒有料到竟然會是這樣的一棟建築。
她記得章鳶飛一直對建築學很痴迷,後來甚至還動手畫了許許多多的草圖。她最喜歡的一張設計圖是他的一副叫「家」的作品——他說那是專為她設計的,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家。
而現在,設計圖竟然在她眼前成為了活生生的現實!
她,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激動,霍仲亨在一邊淺淺笑笑︰「這所房子——」
「這是誰設計的?」姜清人努力裝出平靜的樣子,故作不經意地問。
「一個新秀。當時誰都不看好他的設計,只有我覺得還不錯。怎麼,你也覺得不錯吧。」
「嗯。」姜清人艱難地點了點頭,吞咽了一口口水,「那你知道這個年青的設計師叫什麼嗎?」
「叫什麼?」霍仲亨皺起眉頭,頗為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當時我是在一個易貝上無意中發現他的設計圖的,後來聯系的事情全都是我的秘在做了。不過他好像叫什麼杰克。怎麼了,你問這個干什麼。」
「沒什麼。」姜清人迅速掩飾著自己的失望之情,轉過頭去看那棟輝煌的建築,「我只是覺得太美了,覺得有些不真實罷了。」
霍仲亨向她微笑,語帶調侃︰「你要原諒我,這是我買下的第一幢房子,那時我品味不高,典型的暴發戶。」
姜清人十分勉強地牽扯了一下嘴角,便再也不肯說什麼了。
飛行已令她精疲力竭,所以她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去仔細觀察房間的裝飾。好在這里的浴室寬大而又舒服,她洗了一個十分舒服的熱水澡,穿上了干淨的、嶄新的睡衣。還有一張看起來絕對舒適的大床在等著她。她仿佛已失去思維的能力,倒在了一堆松軟的枕頭中,她覺到了他替她蓋上了被子。「謝謝。」她含糊地咕噥著,安穩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