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葉君寒走後,一個白色的身影自暗處走了過來,陽光下,秋日的霧氣漸漸散去,恍然間給人一種飄逸的感覺。
「王爺。」白衣男人語調溫和的開口,恭敬的對著龍千越躬身行禮。
「你說葉君寒有幾成的把握會同我們合作?」龍千越淡笑一聲,神情自若的抿著茶水。
「葉家上百條的性命,更何況還有葉薔在將軍府,葉君寒會合作的,只不過要等些時候。」溫和的聲音如泉水在石岩上,悅耳溫和,似乎可以在無形之中洗滌人的心靈。
「葉薔果真是個變數,一個有趣的女子,我們安心等待吧,坐吧,你泡的茶,愈加的香濃了。」龍千越不由想起葉薔的模樣,朗然一笑,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到這種獨特的女人。
「夫人,你回來了。」剛踏進屋子,卻見雨秋立刻迎了過來,話語不善,似乎有著淺淺的責備。
葉薔掃了一眼,徑自的看向一旁佇立在晨光之下的慕容毓,墨藍的長衫,體態修長,氣息冰冷卻是另一番的器宇軒昂。
不管昨夜,他是刻意留在她屋子里,讓二哥誤會,還是因為其他的打算而留下來,葉薔只知道,從今日起,她與他保持距離,絕對不讓二哥再傷心。
「將軍大人,沒事我回屋了。」葉薔開口,語氣溫和,卻淡淡的縈繞著疏遠。
「早膳還沒吃吧,過來一起用膳。」慕容毓低沉的嗓音響起,身影走近幾步,欲牽住葉薔的手,可惜卻被她身影一個晃動,躲了開來。
「將軍大人,我自己可以走的。」微微一笑,葉薔向著一旁走了過去。
看著自己空空的手,慕容毓眉頭不由皺起,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面色沉了沉,隨後想起自己的計劃,腳步邁開,追上的葉薔的身影。
「煨的是紅棗小米粥,多吃一點,補血。」慕容毓沉聲開口,將熱騰騰的紅棗小米粥端到了葉薔面前。
「謝謝。」應了聲,葉薔低頭喝著,粥很燙,剛好可以暖胃,一瞬間剛剛的疏遠之色立即被柔和的面容所代替,眉眼里含了笑容,嘴角輕輕的勾勒起,似乎在品味極品的佳肴。
看著安靜吃粥的葉薔,慕容毓嘴角勾勒起一抹連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弧度,她很美麗,可天下美麗的女人很多,可她卻是獨特的美麗,外表之下,一顆七巧玲瓏心,無形之中讓人不由的沉溺在她的神采之下,可她終究是葉家的人,想到此,慕容毓眼神一寒,那若有若無的笑容瞬間被陰厲所掩獸。
似乎察覺到慕容毓的視線,葉薔目光抬起,悄然一笑,「你不吃嗎?」
「你吃吧。」一瞬間,笑顏如花一般綻放在視線里,慕容毓目光一閃,倉惶的站起身來,逃離似的向外走了去。
將勺子里的紅棗緩緩送進口中,葉薔看著逃離的背影,低頭繼續吃著,忽然一個想法浮現在腦海里,如果擯除一切的仇恨,他或許該是個不錯的朋友,冷言睿智,果斷精明,可惜他和葉家有仇,更可惜他和三王爺關系非淺。
吃完了早飯,葉薔隨意的在院子里閑晃著,忽然周冬兒的笑聲清脆的從一旁傳了過來,葉薔一笑,快速的迎了過去,「冬兒。」
「夫人。」柳春盈站起身來,對著葉薔微微的服禮。
「春夫人。」葉薔應了一聲,拉過周冬兒的手,「冬兒,你在這里正好,陪我四處逛逛,好無聊。」
「好。」干脆的應下,周冬兒對著柳春盈道,「柳姐姐,我陪薔兒四處看看。」
「這里大花園了,可惜現在是深秋了,否則秋夫人在這里種了不少的奇花異草,煞是美麗。」周冬兒一面挽著葉薔,一面快速的向她介紹著將軍府邸的一切。
而一旁葉薔目光敏銳的掃過四周,記下四周的建築位置,慕容毓不是雅致的人,即使古畫在他府邸,他若不知道古畫的秘密,估計也就隨便的放在某個地方了,甚至有可能賞給某個女人。
可按照之前的推測,將軍府邸有一個女人,也就是前幾天在巷子里刺殺她的殺手,她也在找畫,而她應該比自己到將軍府邸的時間更長一些,如果她也沒有找到,那這副古畫估計不會輕易被找到。
思慮著,葉薔只感覺這樣盲目的找畫機會太渺茫,一副連見都沒有見過的古畫,如何去找?更何況暗中也有人在找畫,甚至為了阻止她的行動,不惜打草驚蛇,故意用暗示來提高慕容毓的警惕。
「冬兒,你什麼時候入將軍府的?」葉薔探詢的開口,將軍府除了四美妾,就剩少許丫環,和幾個打雜的僕婦,要查,四美妾里的人最可疑,而周冬兒是唯一一個讓葉薔放心的人。
「入了也不久,一年了。」周冬兒笑著開口,對上葉薔精致的面容,脆聲道︰「其實將軍大人對我們沒有什麼感情,只不過是暖床的女人罷了,只是這里多了一份安定,女人還不就那麼回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相對而言,將軍大人對我們已經很好了。」
他不是無情,而是他的情都給了畫里的那個女人,葉薔看著突然間惆悵的冬兒,蒼白的笑了笑,她入的最晚,那之前的三個妾,冬兒了解的必定不多。
那毀掉慕容毓畫卷的女人,似乎很憎恨畫卷里的女人,否則不會做出這麼幼稚的舉動,而其中,趙夏雨的可能性最大。
所有的心思都落在古畫之上,葉薔不知道周冬兒何時的,坐在一旁的亭台下,專注的思索著一切,直到一個身影走了過來,遮擋在陽光,突然的陰暗下,葉薔幽然的抬起目光,對上龍千越的璀璨的面容。
「三王爺,你什麼時候來的?」葉薔收斂下心思,笑了一眼龍千越,抬手拉過他的身子,輕淬道︰「王爺,你擋住我曬太陽了。」
「薔兒好興致,暖陽融融,確實讓人心曠神怡。」坐在一旁的石椅上,龍千越半眯起眼,感覺著陽光落在臉上的溫暖。
「三王爺,我天天有時間曬太陽,倒是你,堂堂王爺,不用忙著處理國事嗎?」側過目光,葉薔看向身旁的龍千越,星眸半眯,目光慵懶,似笑非笑這下是琢磨不透的深沉,他是葉薔所有認識的人中最身藏不露的一個,也是最危險的一個。
「薔兒難道不知道,我只是一個閑散的王爺麼?」話語隨和,沒有自怨算艾,倒是向平常的閑話家常。
「閑散不好嗎?」葉薔徑自的笑了起來,低聲開品,「像我這樣,閑著曬曬太陽,無聊的時候眯眼睡一覺,眨眼就是一輩子。」
龍千越怔了怔,似乎在思慮著什麼,半晌後悠長的一聲嘆息傳了過來,「薔兒,有時候身不由己。」
龍千越話音忽然停頓下來,目光緊緊的盯著近在咫尺的葉薔。
「你看什麼?」眼楮倏著睜開,葉薔疑惑著看著盯著自己不眨眼的龍千越,平靜下,忽然敏銳的感覺到胳膊上微微的觸感。
葉薔一回頭,白色的衣服上,一條黃褐相間的毛毛蟲正拱著拇指粗細的身子,向著她的胳膊上努力攀爬著。
目光僵硬,身子一個顫抖,啊!一聲尖銳的喊叫聲猛烈的響了起來,剎那間,剛剛閑坐的身子向被在雷點擊中了一般,猛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把撲進龍千越的懷抱里,顫抖著音調哀號著,「快,快幫我把拿走。」
失著著搖頭,看著死死摟住自己的葉薔,龍千越開口笑道︰「已經被你給拌到地上了。」
「真的嗎?」語調里夾雜著哭腔,葉薔抱著龍千越的手一個用力,認命的回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雪白一片里,果真沒有了毛蟲的影子。
松了一口氣,葉薔僵硬的身子這才柔軟下來,抱怨的看向笑的張揚的龍千越,沒好氣的開口,「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說話的瞬間,拳頭也毫不客氣的砸上了龍千越的胸膛,好惡心蟲子,一想到剛剛那一拱一拱的惡心樣子,葉薔只感覺全身的血液在瞬間凍結起來,身子忍不住的一個瑟縮,這種軟體東西太惡心了。
「不就一只蟲子,你抬腳就可以踩死了。」看著她小女孩家的樣子,龍千越笑容愈加的燦爛,不曾想過,她竟然也有這樣擔心害怕的一面。
抬腳踩死?听到龍千越的話,葉薔只感覺腳背上再次傳來毛骨悚然的顫栗,不敢去看,可腳上一拱一拱的感覺似乎更加明顯。
糾結著臉,認命的將目光下移,繡花鞋攀,黃褐的蟲子果真努力的攀爬上她的雙腳,「龍千越。」
尖叫聲再次的響起,龍千越只感覺耳畔的一陣轟鳴,懷抱里的身子卻已經如同無尾熊一般緊緊的攀附在他身上,雙手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
「薔兒,你先放手。」被摟的喘息困難,龍千越無柰的開口,直到現在他依舊能感覺的到她的顫抖。
「你把那個弄走了。」閉著眼,緊緊的帖在龍千越身上,葉薔語調里夾雜著哀怨。
至于怕成這樣麼?龍千越看了一眼估計被嚇到的蟲子,掌風凝聚,瞬間地上已經干淨無一物,連一旁樹上的落葉也被掌風吹的干干淨淨。
「薔兒,你放開我。」脖子上的力氣絲毫沒有減弱,龍千越再次的開口,如果因為一只蟲子而丟了性命,他估計是整個龍騰王朝最衰的王爺了。
「真的沒有了?」不確信的開口,葉薔微微的松開手,快速的掃了一眼,確定地上干淨的沒有任何東西時,這才將卡在喉嚨里的氣吐了出來。
鼻尖一皺,從龍千越身上退了下來,一抹眼角的淚水,哀怨的瞪著一旁無辜的龍千越,「嚇我很好玩嗎?」
「我嚇你?」龍千越挫敗一愣,剛要開口,卻見葉薔一個轉身,快速的向外走。
他何時嚇她了,看著氣呼呼走遠的縴瘦身影,龍千越無聲的笑著,原來她竟然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面,嚇的花容失聲,而且還哭了,心頭一顫,深邃的眼中笑意更深了。
天微微的暗了下來,夕陽落下,柔和的光芒透過木窗照射進了屋子,依靠在窗邊,葉薔已經沒有下午在庭院里有脆弱,該死的龍千越,竟然用蟲子嚇她!
還是二哥最好,可惜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團亂,古畫找不到,觀音廟後的墓地找不出詳細的線索,想到此,葉薔眉頭不由的皺起,憂慮覆蓋上白皙的面容,嘆息一聲,葉薔徑自點燃了蠟燭,二哥也要成親了。
「夫人,將軍大人來了。」雨秋麻木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葉薔挫敗的一瞪眼,慕容毓到底在玩什麼陰謀。
「怎麼又把窗戶打開了,你不是懼冷麼。」看著吹風的葉薔,慕容毓快速的走了過來,將窗戶關上。
一個下午,他已經想通了,既然要讓葉家人償還盈盈所有的痛苦,他就該拋棄一切的雜念,否則他若是連自己都瞞不了,又如何能騙住精明的葉薔?
從這一刻起,他就該全心全意的去關心著她,不帶目的,不帶意圖,只是單純的去關心她,只有這樣,她日後才可能愛上自己,讓葉家的每一個人都生不如死!
「將軍大人,你不用忙碌軍務嗎?」葉薔打起精神,看向一旁的慕容毓。
「雷奔,把東西抬過來。」慕容毓低聲開口,身子向一旁讓了讓,卻見雷奔隨即挑開簾子,指揮著兩個士兵將慕容毓的書案搬了過來,跟隨其後的士兵們隨即將筆墨紙硯,兵書地圖都依依擺放整齊,隨合又整齊的退了出去。
「嘴巴張這麼大,是餓了嗎?」慕容毓失笑著搖頭,親昵的拍上葉薔的頭,「從今日起,我就在這里處理一般的公務。」
「那我去哪里?」本來她已經絕對好,慕容毓今夜再霸佔她的床,她就在一旁的貴妃榻上窩一夜,可如今,看著擺在一旁的書案,葉薔面色忍不住的糾結起來,她總不能天天窩在貴妃榻上睡覺吧?
「困了就先睡吧,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慕容毓沉聲開口,修長的身影隨後向書案走了過去,專注的處理著手中的公文。
燭火搖曳下,慕容毓修長的身影清晰的落在一旁雪白的牆壁上,葉薔眉頭一陣糾結,目光看向四周,多了書案和椅子,她原本寬敞的臥室在瞬間變的狹小而擁擠。
「慕容毓,你在這里我不習慣。」無柰的開口中,葉薔泄氣的坐在床上,他在這里,她夜間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行動,那要如何去找古畫?
「夜里天寒,快點睡。」放下手中的毛筆,慕容毓轉過身來,看著呆坐在床邊苦惱的葉薔,快速的走了過來,不容分說的按下她的身子,快速的將她塞進了被子里,「我很忙,不要鬧了。」
被子里很溫暖,葉薔看著又忙碌起來的慕容毓無柰的轉過頭,等他睡下的時候,她就起來。
許久之後,听到身後輕微而平穩的呼吸聲,慕容毓冷寂的臉上多了份陰寒,他會一點一點的吞噬她的心,將葉君寒從她心中趕走。
他會愛著她,寵著她,在葉家最顛峰的時候,將葉家推進萬動不覆之地,讓他們償還盈盈所有的痛苦。
目光冷寒,借著燭光,看著被子下縮成的一團,慕容毓冷然一笑,隨後繼續除了著手中的公文。
夜間天寒,葉薔似乎睡的極不安穩,不時的翻身,被子里的一點熱氣早已經被她的翻身給散去了。
又踢被子?慕容毓無柰看了一眼,走了過來,將被子替她掖好,這已經是第四次替她蓋被子了,半靠在床邊,慕容毓快速的瀏覽著邊關送來的公文,一手緊按著被角,防止葉薔再次的踢被子。
或許是整個人都窩進了被子里,問了許久後,葉薔又開始翻身,小巧的頭從被子里鑽了出來,頭發凌亂的覆蓋在臉上,平日里總是閃爍的神采的眸子悄然閉合著,多了份安靜的甜美。
公文放到了一旁,慕容毓看了一眼,手指下意識的伸了過去,輕柔的將葉薔臉上的發絲順到了臉頰旁,手指就這樣落在她臉上,柔軟的觸感下,竟舍不得離開。
睡夢下,察覺到臉上的感覺,葉薔一怔,猛然的驚醒,睜開眼,對上慕容毓失神的眼光,心頭一恍,感覺到了臉頰上略顯粗糙的掌心。
「慕容毓。」葉薔不確定的喊了一聲。
突然的聲音下,慕容毓一怔,手上如同火灼了一般,快速的收了回來,身子也在瞬間站了起來,寒聲冷然道︰「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