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染墨噩夢連連。愨鵡曉
一會兒夢見小七兒和商夫人滿身是血的來向她討要公道,一會兒又夢見父皇將她關進刑部的大牢受盡酷刑,一會兒再夢見她最愛的三哥提著劍想要殺了自己……
劍鋒凌厲,泛著冷冷寒光,逼人的殺氣叫人心中大駭。
「三哥——」一聲淒厲的喊叫,蕭染墨驚醒過來,赫然發現床頭一個黑影,正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還未從噩夢中回神的她驚恐萬分的想要大叫,卻發現面前的黑影動作迅速的不知在自己身上動了什麼手腳,霎時失了聲。
驚懼令的她霎時寒毛直豎,瑟索在薄被中不敢動彈旄。
蕭卿墨痛心的听到她噩夢中呼喚自己,想必當真是因為她對淺夏動了手而心中有虛了。
默默的盯著她,一雙狹長眼眸在黑暗中猶如一頭野獸,散發出駭人的光芒,蕭卿墨靜靜的等著喱夜的同時,心中亦是百轉千回。
被自己的親妹妹愛上,他真是欲哭無淚,只能逃避。卻不想,這種逃避卻滋長了她的野性和殘忍,居然因為妒忌想要害得夏兒小產嵫。
這一次,他一定要狠狠的教訓她一下,免得她在歧途上越走越遠。
「王爺!人帶來了!」氈房外,喱夜壓低著聲音傳來。
「帶進來!」聲音中只有深深的冷寒之意,蕭卿墨看到蕭染墨明顯的抖動了一子。
然後,他找出打火石點亮了床頭的一盞油燈,毫不保留的將蕭染墨驚懼的眼神納入眼底。
門簾一掀一合處,一個小太監被喱夜推了進來,而他自己則在外面,一為把風,二也是因為他是沒有淨過身的男子,不能隨意進入女子臥房,何況還是嬌貴的千金之軀公主的寢房。
一眼看清跌撞進來的正是自己這次帶來的小太監,蕭染墨的臉色霎時慘白,顫抖著身子想要說什麼,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反而被蕭卿墨厲聲喝道︰
「你先給我安分一點不要動,待會兒自然會讓你說話!」
說罷,一腳踢得小太監跌跪在地,蕭卿墨的聲音仿佛從地獄里滲透出來的帶著極寒的冷氣厲聲問道︰「可是你在小馬駒的臀部射了銀針,令得小馬駒發狂,差點害人性命。」
小太監嚇得渾身瑟瑟發抖,可是被蒙面人抓住招供一切是一回事,當著嬌蠻任性的公主叫他招供,卻是久久不敢吭聲。
「你是覺得本王不會將你如何,還是認為你不說出一切,就能幫公主頂罪?」蕭卿墨對無言是絕對的信任的,所以他能夠猜出此時的小太監不敢開口是因為畏懼蕭染墨,「本王相信京城中的傳言是可以傳到宮里的,因而,相信你一定听說過,本王的王府中有一個懲戒院,懲戒院中有一處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堂,需要本王命人押你回京去嘗試一下嗎?」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禁不住嚇,宮里所有的太監宮女們亦都知道只有晉卿王爺才敢明目張膽的在府中私設刑堂,而皇上卻是半點管束都沒有的任他作為,此時見晉卿王爺明晃晃的說了出來,小太監嚇得慘白著臉,一個勁兒的磕著頭求饒。
「饒你命當然可以,只要你將事情全部交代清楚!」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雖然蕭卿墨知道小太監沒有辦法違抗公主的命令,但只要傷害到了夏兒,就一定要讓他們為自己做出的愚蠢的事情付出應得的代價,當然,就算是他的妹妹也一樣。
「奴才說!奴才說!」一听小命可保,小太監再也不敢看蕭染墨的臉色趕緊的招供,「回王爺的話,是公主讓奴才這麼做的。公主說前日王妃娘娘剛巧穿了綠色的衣衫,只要驚了馬,那馬兒就會向王妃娘娘沖去的!」
听著小太監將自己當日的囑咐一股腦兒的說了出來,蕭染墨想要沖下床阻止,可半起的身子硬生生的在蕭卿墨冷厲的眼神下止住。又口不能言,只能一個勁兒的搖頭,滿臉的懼色,不知是想要不承認還是希望蕭卿墨不要發怒。
很好!很好!一個才十五歲的丫頭,居然已經懂得利用牲畜來傷害他的人,看來不好好的管教是不能令她意識到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了。
「喱夜,將人給本王先帶出去!」一聲命令,喱夜迅速的低頭進來,眼不斜視的點了小太監的啞穴,拖了出去。
蕭卿墨手指快如疾風的解了蕭染墨的穴位,痛心疾首的冷凝道︰「沒想到你小小的年紀居然這般的心腸歹毒,不但想要傷了我的孩子,還連累著小七兒和我岳母差點丟了性命,你是真的能耐了!」
「三哥!三哥你听我說,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的,我只是氣不過商淺夏霸佔著你的愛,只是想要嚇一嚇她而已的!真的!你相信我!三哥,你一定要相信我!」從來沒有見過蕭卿墨這般陰沉的臉,蕭染墨心里越發的恐慌了,下了床,也不顧自己只著單衣,扭傷的腳踝還有一些疼痛,想要像小時候撒嬌一樣撲進蕭卿墨懷中。以為只要她撒撒嬌,三哥還會是原來的三哥,一定會覺得她年紀小不懂事而原諒她的。
可是,她忘記了,已經有了商淺夏的三哥已經不是原來寵她愛她的三哥了,已經為了別的女人來對她興師問罪了。
因而,蕭卿墨一個側身,她撲空了的摔倒了地上,扭傷的腳再次疼痛了起來。
「嚇一嚇她?你憑什麼要嚇她?你不知道她現在懷著孩子麼?你不知道懷孕初期是禁不得嚇的嗎?你難道不知道小七兒才六歲,從來沒騎過馬,會被摔下來嗎?還是你不知道若是一個不巧,被發了狂的馬踩到會丟了性命?啊?你來告訴我,你倒是好好的說一說,你究竟還有多少不知道的?」
蕭卿墨是真的生氣了。他更加的沒法想象,若是小七兒剛巧騎著的是一匹成年的駿馬,若是飼馬太監沒有將小七兒的雙腳固定在馬鞍上面,若是無言沒有及時的出現……
那這一切的後果都是他無法想象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的!我以為只是小馬駒而已,不會傷人的!三哥,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吧,好不好?下回我再也不敢了,三哥!」不想被他嫌棄,不願意看見他眼中的厭惡,蕭染墨第一次放下了自己的驕傲,只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不要以這麼唾棄的眼神看著自己。
「你以為?蕭染墨,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任性、刁蠻、無理取鬧、自以為是……這些壞脾氣你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改掉?是!父皇是疼你,咱們這些做哥哥的也疼你,那是因為大皇姐出嫁後,還在宮中,還在父皇身邊的就只有你一個公主,所以大家才寶貝著你寵愛著你。可你,卻居然將這種疼寵當成了理所當然,從來就只為了自己心里快活兒想干什麼就干什麼,一點兒都不會考慮你的任性和張狂會不會害了別人。
今天,你說不是有意的也好,是意料之外的也好,我總是不能姑息你,免得又助長了你的氣焰,下一次就不知道又會玩出什麼傷人的花樣來了!
所以,我只給你一次機會,看是你自己主動去跟父皇坦白,還是明天由我親自將你押送到父皇面前揭露你犯下的過錯。」
「三哥!三哥你別這樣做,父皇會失望的!」驚惶的連連搖頭,蕭染墨說什麼都不想讓蕭承昊知道她所做的事情。
因為她知道,盡管父皇非常的寵愛自己,因為就像是蕭卿墨說的,她是如今宮里唯一的公主,所以父皇寵著她愛著她。
可她更知道,自己在父皇的心目中卻還是比不上三哥的,所有的皇嗣都比不上。若是讓父皇知曉了正是自己差點害死了他最期待的皇孫,那一頓責罰是絕對免不了的。
「你也會害怕別人失望嗎?還是你只是不願意接受懲罰?」太了解這個妹妹了,囂張跋扈之下是一顆不肯承擔責任的心,這也是源于每次她犯了一下小錯誤時,所有人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不去追究,才會助長了她這種無法無天的個性。
被蕭卿墨一語道破心事,蕭染墨的俏臉霎時漲紅了。按做以往,早就惱羞成怒的與他硬對著干了。
可是,今夜她就是那樣的懼怕著蕭卿墨,只能放低了姿態哀求︰「三哥,我真的是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吧,好不好?不然,不然,我明天一早就去給三嫂賠罪,給商夫人和小七兒賠罪?」
這是她最大的讓步了,也是惹過大大小小的事情以來的第一次服軟。
可蕭卿墨亦是決定了一定要殺一殺她刁蠻的氣焰,不然他以後絕對不放心再讓淺夏一個人留在營地了。
「明日早膳前,我若是沒有見到你出現在父皇面前坦白認錯,我便會將人交給刑部和禁衛軍,讓他們接手!」冷冷的撂下一句話,蕭卿墨再也沒看她一眼,便甩袖離開。
他出來已經很久了,擔心夏兒忽然醒來見不到自己會害怕。
看著蕭卿墨決絕的離去,蕭染墨恨得牙根緊咬,可是還是忍不住痛哭了起來。他為了她,對自己真的沒有半點憐惜之情了,母後說她是可以嫁給他的,可是他一點兒都不喜歡自己,就算是真的死皮賴臉的求著他嫁給他恐怕也不會幸福吧!
不!應該說,他的眼中自始至終都不會有自己的身影,因為他只愛商淺夏,就連當初他信誓旦旦即便與父皇翻臉也要同日娶進門的呂微瀾也不會再喜歡了。
對了!呂微瀾,她找呂微瀾去商量該怎麼辦,畢竟,前日想出那個辦法是因為呂微瀾的一句話。
掙扎的從地上爬起來,又有些扭到的腳踝疼得厲害,她勉強的一瘸一拐的走了幾步,卻在門簾處又停了下來。
不!不行!不能去找呂微瀾,因為她當初說那話時是無意的,只是在經過自己氈房外的時候與人閑聊的說了一句,小馬駒在受驚的時候會本能的奔跑向綠色最多的地方,因而她才叫人留意了商淺夏哪一天會穿綠色的衣裳,然後才叫人去做了這件事情的。
因此,就算她去找呂微瀾也沒用,因為她一定會說自己是無意間說的,是她自己想要除去商淺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沖動的做了這樣的決定的。
頹然的跌坐回床上,蕭染墨嚶嚶哭泣著,她不要受罰。可是,她又明確的知道,蕭卿墨這一次一定會說到做到,只要她不主動去父皇面前承認錯誤,他就一定會將人交給刑部,讓刑部秉公直斷。
而那時,迎接她的懲罰興許會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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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染墨終究不敢挑戰蕭卿墨的耐心,第二日一早便微瘸著腳去蕭承昊那里坦白了一切。只是暫時還不敢說出自己是因為愛著蕭卿墨,才會妒忌淺夏,以自己看不順眼淺夏想要嚇一嚇她搪塞了過去。
蕭承昊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是自己最寶貝的公主差點傷了自己最期待的皇孫,當下氣得不輕,非要蕭染墨先去親自跟淺夏道歉,然後再令她回行宮閉門思過,每日除去一日三餐與晚上睡眠的四個時辰,其余時候以罰抄佛經為戒,並須得背出女戒女德,他每夜必會抽查。
沈凝芷亦是恨鐵不成鋼的沉著臉,認同了蕭承昊的處置,半點沒有幫著說情的意思。
蕭染墨知道這次自己確實是做得過分了,父皇母後以及三哥決計不會這麼輕易的原諒自己,唯有神情黯然的在禁衛的看守下,來到淺夏的氈房里道歉。
沒想到竟然是蕭染墨下的手,淺夏確實是非常的震驚,但她雖然覺得蕭染墨確實是因為被寵得太過而有些驕橫,但不至于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于是,便遣了筱藍和筱汐出去,想要簡單的與這位小姑子好好的聊聊。
但蕭卿墨在一旁,蕭染墨確實除了道歉便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無奈的想要蕭卿墨趕緊離開,該打獵就打獵去,可某妖孽卻堅持為了她的安全絕對不離開。
無奈之下,淺夏只能水眸微瞪道︰「你若不出去,不讓我與公主好好的說一會兒話,今夜你便睡在外面吧!」
「夏兒!你怎麼可以?」立即換上一副哀怨的表情,蕭卿墨不管蕭染墨眼中閃現出多麼震驚的表情,軟了語氣懇切的看著她。
「我就可以了!怎麼樣?」淺夏橫眼看她,「你若再不听話,別說死今夜了,就是明夜後夜,以至往後的每一夜,你都……」
「好好好!我走,我走,你可別亂動啊,也別下床,我讓喱夜守在外面,一有事你便叫他就是了!」蕭卿墨無奈,只能安撫著淺夏,乖乖出去。畢竟,已然習慣了她的溫香軟玉,再讓他獨守空房可是很難熬的呀。
他卻不知,這幾句話卻是听得蕭染墨心頭揪緊,霎時眼淚就盈滿了眼眶,原來他真的是一點都不喜歡自己,還將自己當成了毒蛇猛獸,就怕自己再次傷害商淺夏。
心很疼,可是只能默默的哭著舌忝舐自己受傷的心。
「公主,你的腳傷還沒大好,別站著了,先坐下吧!」確實有些看不懂蕭染墨的心思,淺夏只能想辦法慢慢拉進兩人之間的距離。
畢竟她是蕭卿墨的妹妹,她不想為了自己,毀壞了他們之間的兄妹情誼,雖然她對于蕭染墨莫名的敵意已然知道是為了什麼,但還是覺得也許可以通過自己扭轉她的那種不切實際的畸戀。
「不用,我站著就好了!」鼻音濃重,蕭染墨卻依然維持著她身為公主的驕傲,不願意被自己的情敵同情,「我已經道過歉了,也受到父皇的懲罰了,你不用再惺惺作態。」
暗嘆一聲,看來這位公主對自己的怨恨還真不是一點點呢。
淺夏倚著床靠,有些無奈的試探道︰「其實,我真的不知道你為何對我有這樣濃重的敵意,但我想我確是不曾得罪過公主的。」
「你是沒有得罪我,是我自己看你不順眼而已!」蕭卿墨不在,蕭染墨不願被淺夏看輕,袖口一抹拭去眼淚,略微紅腫的眼眸中清晰可辨的是對淺夏的怨恨。
果然還是個孩子,才會講出這麼任性的話,淺夏倒也不生氣,因為與一個幼稚的孩子生氣不值當。而且,自進宮的第一次起,她便知道她不喜歡自己,所以也無謂她的不懂禮數。
「那公主可否告訴我,你為何看我不順眼呢?我想,只有我知道了原因,才能與你相抗,免得你一個人玩得沒勁不是!」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淺夏便故作輕蔑的斜眼看她。
果然,孩子氣重的蕭染墨見自己被情敵看不起了,心中的小火苗就蹭蹭蹭的冒了上來,怒目圓瞪道︰「哼!你終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喜歡三哥的,是有目的才接近三哥的?三哥原來明明喜歡的是呂微瀾,可就是你使了狐媚的手段,把三哥搶過來了。」
哦?原來是為呂微瀾打抱不平麼?淺夏微微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看著蕭染墨。
「原來公主是喜歡呂側妃呀,所以才覺得我搶走了王爺,你便是想要為呂側妃打抱不平了?」水眸微轉,淺夏再接著試探著說道。
「哼!她是什麼人,也值得我為她抱不平麼!」
「呵呵!那就奇了,公主既不是為她抱不平,那又緣何看我不順眼呢?作為妹妹,難道你不希望王爺早日有自己的子嗣麼?」
「你有什麼資格為他生孩子!為他生孩子的只能是我!」
顯然子嗣這兩個字刺激到了蕭染墨,驕橫慣了的她立即激動的大嚷了起來。
「王妃娘娘?」外面的喱夜一听這一聲太過大聲的叫嚷,立即不放心的在外面試探著叫了一聲。
身處在震驚中的淺夏大腦有一瞬的空白,听到喱夜的聲音後立即回神,並阻止道︰「喱夜,我沒事,你別進來!」
從蕭卿墨的口中知道蕭染墨對他的畸戀是一回事,但就算是早已心中有數,但此時親耳听見,總也是震驚不小的事情︰「你——你的意思是在說你喜歡王爺?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對!對!我就是喜歡三哥,喜歡他,愛他!可是,是你的出現令得三哥根本就不再直視我對他的感情!我恨你!我恨你!」自己的秘密被第三個人知道的感覺有著說不出的輕松,從來不曾將倫理道德放在心上的蕭染墨沒有半點隱瞞自己對親哥哥的愛慕之情。
淺夏這下可是有點兒傻眼了,沒想到蕭染墨半點都不覺得這樣的事情是不對的,是不可以的,就算是心中所想,也不該說出來的。可是,她不但說了,還很理直氣壯,當真讓人哭笑不得了。
「只是,你應該知道,當初你三哥喜歡的是呂微瀾呀,你怎的不曾將氣撒在她身上?」淺夏心態有些不平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