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天遠和眾人商量著應對之策,糧食銀兩都已經由蘭明送著先行了,各地受災情況申茹昔也在整理,籌措賑災的事楚冰正在做著,太醫院也派出了太醫前往災區。
孟思源和公孫尋他們也早已出發前往離受災城市比較近的城池,他們就是怕再來個欺上瞞下的,到時候是萬死難辭其咎。
陳振軒也不再吊兒郎當的,為災區準備衣服和糧食,甚至連遠在北地的文天逸也在調動著大家幫忙賑災,在這次天災面前,曲國表現了高度的團結性。
已經五天了,亦靜到達魯城已經五天了,這五天賑災工作進行得很順利,沒有出現慌亂,沒有出現瘟疫,也沒有出現鬧事事件,大家似乎都安靜下來。
只是老天爺還是在哭泣,百姓對亦靜也還是恨恨的,有一次她見到一個小女孩摔倒了,想去扶她結果一看到她,小女孩就哭了還一直說她是妖怪,然後她的母親便快速過來捂住她的嘴巴帶她走了。
對此亦靜無所謂的笑笑,這種情況她早已習慣了,嚴格說起來她確實是個妖怪,可是老天爺你這是想讓我屈服嗎?你忘了嗎,我是莊亦靜,就算死我也能選擇自己死法的莊亦靜。
看著眼前的不斷升高的水,亦靜臉上一片平靜,可是眼神確是堅定如鐵。
「攝政王,你在這,回去吧我父親有事找你!」亦靜回過頭來見是蕭青江,此刻他撐著把黑傘,穿一身青衫,全身被雨水打得濕了差不多一半。只見他微微蹙眉便把傘推給了她,「你怎麼出門不帶傘?撐著,不然回去別感冒了。」
「出門,帶傘?」著實她被寵壞了呢,連下雨帶傘都忘了,以前有青叔叔他們,現在有黑琪楚月。
微微苦笑,移開腳步,「我習慣性不打傘的,你找我有事?」
蕭青江愣了下也收起了傘︰「父親有事找你,但是亦靜山莊人說你出去了,我問路人有人說看你往這邊來了。」
「真是沒想到那些路人還會關心我呢?幸好是你找我,如果是我找你恐怕就沒那麼幸運了。把傘撐著吧,傻子,這雨啊一時半會是停不了了。」
亦靜說完再看一眼腳下不斷上漲的洪水轉身離開,後面蕭青江傻傻的跟上。
待到來到蕭府時發現魯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而她就這樣濕漉漉的進來,一身的雨水和泥巴,見狀黑羽忙月兌下外衣幫她披上,楚月有事不在,秋霜也連忙找了件披風把她裹起來,而亦靜至始至終帶著笑,任由他們擺弄。
這邊剛弄好,蕭青江就端著一碗姜湯進來,他全身也是濕漉漉的,明顯還沒換衣服。
「江兒,怎麼弄成這樣,先去把衣服換了再出來。」蕭乾看著這情形吩咐道。
「是,爹。只是孩兒看攝政王淋了一上午的雨,便想著先送碗姜湯過來。王爺,趁熱喝了,別感冒了。」說著把湯放到她面前。
「謝謝!不過沒必要了,這點雨死不了人的,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但我還是那句話魯城我不會放棄的,城里只許進不許出。」亦靜拒絕了他的好意,然後看著那些人直接說了出來。
「王爺,這雨一直下的話,早晚有一天魯城會守不住啊,到時候死的是全城百姓啊。」一個白胡子老者出來語重心長的說著。
「那不正好,黃泉路上結伴而行,大家彼此都不寂寞。」漫不經心的聲音帶著調笑的味道。
「這,王爺這不是玩笑。」老者急了,怎麼可以這樣說呢。
「本王從不說笑的。」亦靜也收起了笑意,看著那些人認真說著。
「妖女,你這是要害死全城百姓嗎?」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惹不住跳腳。
這話一出全場安靜下來,這些流言他們只是裝作不知道,但是鬼神之說向來是有的,如此情形亦靜又是這種做法真真是讓人疑惑。
多數人都看著她,對此亦靜也不多說︰「十天,給我十天時間,十天後水如果沒有退,我親自送你們出城。」說完她便自行離去,黑羽和秋霜馬上跟上。
就這樣又過了五天,雨水還是沒退,城中的存糧已經不多了,但是城門還是只許進不許出,就在眾人要抗議之時蘭明帶著糧食和衣服銀兩和軍隊出現了,這讓絕望中的人們看到了希望,也就再次安定下來。
蘭明的到來還帶來了太醫,太醫們很快便分散開來為百姓檢查身體,而蘭明手下的軍隊也絕對是一把手,搭帳篷,煮粥布粥,維護秩序,煎藥照顧病人甚至連縫補衣服哄孩子這些都是熟門熟路的。
有了這些人的幫忙,魯城基本上是穩定下來,只是雨水還是沒停。
夜深了,亦靜山莊確是燈火通明,「主子,你確定要這樣做嗎?」黑羽再次問道,桑榆山,沒有人比他和楚月更清楚那代表著什麼。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東城、齊陽城已經徹底消失了,這雨恐怕不再下個半個月是不會停的,再這樣下去,魯城被淹是遲早的事,我不能恢復東城和齊陽城,最起碼得保住魯城,魯城地勢較高,桑榆山偏低,而且旁邊沒有別的城市,再加上它臨海而立,只要計算得當這些魯城就能保住。」亦靜看著地圖靜靜的分析著。
「主子難道不能挖地道嗎?一定要夷平一座山?」秋霜看著亦靜也是出聲建議著。
「來不及了,哪一次天災不是和**一起呢?現在能安定那麼久我已經很滿足了。而且如果是天災怎麼可能讓我們那麼順利解決呢?知道為什麼不讓他們出城嗎,雖然他們現在身體沒有異樣但不代表著潛在病毒不存在,就怕他們出城後引發各種疾病。可是現在**又接著而來,若是再不解決的話只怕到時候這些沿海的城池全部都會作古,十幾二十年後,沒有誰會記得這些城池為什麼消失,可是那種沒有歸宿的漂泊感卻會是他們一輩子的痛。」亦靜說著不說話了,黑羽他們也不說話了。
「主子,我們要怎麼做?」最終蘭明受不了這沉默氣氛開口道。
「楚月已經去準備了,黑家軍現在也開始著手了,蘭明你帶著部分軍隊去桑榆山幫助楚月他們。黑羽城里的秩序交給你了,秋霜你去和蕭乾他們打交道,穩住那些心懷鬼胎的人,還有傳消息給冬媚密切注意朝中大臣動向有異常的馬上回報。」亦靜收起地圖,看著他們便吩咐下去了。
「是。」三人各自領命出去了,臨走前秋霜看了眼亦靜︰「莊主,下次出門記得帶傘才是。」
亦靜不說話,秋霜也不多說,直接離開了。
等待的日子總是漫長的,再過了一天又一天之後,雨水還是沒有停,城外的水卻漸漸地漲高了,眼看就要漫過堤壩了,可是城里仍舊是只許進不許出,而且處處有軍隊管制著,這讓人們越來越絕望,漸漸地他們開始麻木了。
謠言又一次散開了,對亦靜的謾罵唾棄接踵而來,而這些亦靜始終不理睬,就在這無止盡的絕望中東邊傳來一聲巨響,剛開始人們還沒感覺,可是漸漸地有人驚喜的發現堤壩的水位在慢慢下降,剛開始還不確定,可是一天一夜過後那明顯下降的水位讓他們歡欣鼓舞。
他們在雨水中歡笑著,可是另一頭沒人知道的地方亦靜卻在無聲地流著眼淚,淚水混合著雨水那麼那麼咸︰「黑琪啊,以後我連想你的地方都沒了,你說我是不是很沒良心?」
當蕭青江興高采烈的找到亦靜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淒涼的背影吧,那麼孤獨,那麼悲傷,可是卻又那麼堅強。
他突然覺得很嘲諷,水位退了他就能高興成這樣。
可是水位退了,他不應該高興嗎?第一次他開始懷疑什麼是所謂的是非對錯。
就在他懷疑之間亦靜又恢復了笑意盈盈的模樣︰「找我有事嗎?」
看著亦靜,蕭青江問著「沒,沒事,只是很好奇你是怎樣一個人?」
亦靜笑了,多麼有趣的問題啊,她歪著頭看著蕭青江「你說呢?」
蕭青江以俠名見稱,著實也不負這個俠字「我不懂,但我知道世人傳言中的你是你,現在的你是你,父親說的你也是你,你很奇怪,似乎千變萬化,卻又似乎只是一種模樣。」
「還真是誠實呢。」亦靜轉身看著天空,「你父親應該有跟你說過要離我遠點吧?」
「有,但是我發現我很希望交你這個朋友!」
「你好,我是莊亦靜,很高興認識你!」亦靜說著轉過身,然後伸出手。
蕭青江起初不明白,反應過來後笑了︰「你好,我是蕭青江,很高興認識你。」
綿綿細雨中,兩只手握在一起,這一握便是一輩子的情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