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過給鳳傾天和鳳鳴月探病後,老大夫終于找回了做大夫的感覺。愛睍蓴璩望聞問切,一絲也不敢疏忽。把完脈還問了幾個丫環,這才戰戰兢兢回道。
「王爺,依老朽所見。王妃這是受了驚嚇引起的瘋癥,除了凝神靜養沒有其他法子。」
楚墨岑若有所思的看著上官蓮兒,原本水靈靈的姑娘,現在面色無光,眼窩深陷,兩腮已經瘦得凹了進去。枯草一樣的頭發,像是過了七旬的老人。
但在楚墨岑的人生里,不懂得憐憫,也不懂得愧疚。上官蓮兒變成這樣,間接來說是上官雄逼得。所以楚墨岑只是做了簡單的交代便離開了芳菲閣。
他剛走,被重新送回屋里的上官蓮兒便睜開了眼。屋里空空蕩蕩,就剩下張床。她扯掉幔帳,把屋里的丫環趕了出去。
素巧不知何時已經在屋里,悄聲道︰「小姐,王爺會相信嗎?」她一臉懼色,從前的傲慢的張揚已經看不見。好似真的怕了楚墨岑。
上官蓮兒充滿攻擊的眼神里射出兩道寒光,將聲音壓到最低。唇角泛著冷笑。
「由不得他不信,明日爹爹一定會來府上的。」
一場變故,上官蓮兒再也不是那個害羞的小女孩。當親手砍下素巧的胳膊,她就立誓要報仇。鳳家那對姐妹一個都別想好過。
楚墨岑心里並不相信上官蓮兒,雖然上官蓮兒性子很軟,又是嬌滴滴的大小姐。看上去沒什麼心機和腦子,但上官夫人,她可不是簡單的人物。
上官雄年過半百,依舊獨寵她一人,還只有一個女兒。單憑這點就可想到這樣母親教出來的孩子也不會單純。
心思轉了幾轉,腳步再三猶豫。楚墨岑低罵一句回了墨居,這幾日管都管不住自己的腳,走走就進了如雲閣。說不清的感覺纏在心頭,見不到鳳傾天,會想她有沒有老實听話。見到了又被她氣的要死。
剛進墨居,楚墨岑飄渺的神思突然歸了位。眸色微沉,眉峰蹙起。熟悉的冷香縈在鼻息,推開門就見白如坐在案幾前,素手翻著本書。
她的冷,就像是雪山之巔盛開的蓮。出塵不染,無風自香。一雙眉眼淡的不能再淡,一襲白衣白的像是羽毛。坐在那里就如一副動態的畫,隨著手指翻動,整個世界都為此沉靜。
這世上若說楚墨岑還欣賞什麼人,那一定是白如。
「真是難得的稀客,夜心怎麼不上茶?」
暗處的夜心身子還未動,就听白如道︰「不用了,這次有事求你。」
楚墨岑很是詫異,白如生性涼薄,對什麼事都不感興趣。常年隱居在龍尾山深處。她竟會有事求他,實在是稀奇。
「你我之間有話但說無妨。」
「把鳳傾天借給我。」
楚墨岑聞言,挑起眉。白如的事他從不參言,那麼多年兩人都很默契。在彼此需要的時候施以援手,平日里就如陌生人。可听她提起鳳傾天,禁不住問道。
「要她做什麼?」
「一晚就好。」
「皇上下了令,鳳傾天不得出府一步。你也知道大內侍衛的本事,一般易容是騙不過他們的。」
白如這才合了書,抬眼看著楚墨岑。她是楚墨岑見過最從容的女子,深黑的眼底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靠你了。」
白如都這麼說了,楚墨岑自然沒有再拒絕的理由。點點頭,但又禁不住好不容易被勾起的好奇心。
「連本王都不能告訴?」
「沒到時候。」白如說話向來言簡意賅,連多余的客套都沒有。楚墨岑只好作罷。
夜幕低垂,楚王府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鳳傾天這幾日很嗜睡,早早就沉入了夢鄉。這時,楚墨岑輕輕推開了如雲閣的門。今晚沒有月光,外室有顆小夜明珠,雖不是很亮但透過微光可以大約看清內室。
楚墨岑熟練的來到床邊,看見鳳傾天心里就有種說不清的感覺。修長的指尖封了她的睡穴,替她換上黑色夜行服。
「夜狸,面具。」
夜狸從暗中閃出,沒反應過來楚墨岑的意圖。隨口便接道︰「王爺要什麼面具?」
「你臉上的。」
夜狸驚得三魂七魄都要出來了,從他進楚王府帶上這面具開始就沒摘下過。他家王爺這是要做什麼?
他單膝跪地,抱拳道︰「不知屬下犯了何錯,還請王爺明示。」
「本王管你要個面具,還需要理由?」
夜狸自己都快不記得自己的長相了,艱難的拿下面具。頭垂的低低的。楚墨岑接過,掃了他一眼。
「明早就還你。」
夜狸摘了面具,渾身都不自在,張了張口一個音節也發不出,只能連連點頭。
楚墨岑給鳳傾天裝扮好,帶著她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了楚王府。龍絕塵派去的大內侍衛,明則監視鳳傾天,其實是監視整個楚王府。但楚王府向來受人覬覦,楚墨岑的防範看則松,其實都在暗中。
到了白如那里,連門都沒讓進,接過鳳傾天就關上了門。
楚墨岑頭一遭踫了壁,頭一遭好奇心泛濫,頭一遭想一探究竟。可白如的作風他也很清楚,不想讓他知道絕不會露一點。
剛準備離開,就听到一聲嘆息,那聲音如此熟悉。讓楚墨岑不由頓住了腳步。1d7ya。
仔細再听,周圍寂靜一片,剛才的聲音仿佛來自幻覺。但楚墨岑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屏氣凝神,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听覺上。
就這時,‘啊!’一聲慘叫從白如的木屋里傳來,是鳳傾天的聲音!
楚墨岑下意識便到了木屋前,一腳踹開了門。那時,忘記了白如,忘記了一切。只覺得鳳傾天那一聲尖叫,刺在耳朵里,直擊心口。
屋里很暗,但楚墨岑一眼就瞧見了鳳傾天。她被白如綁在一個十字架上,衣裳被剝的干干淨淨。曼妙的胴|體,在豆大的油燈中泛著暖色的光暈。
白如站在她身旁,手上拿著把匕首。冷光森森,但不如她冷厲的眸。
「你這是要做什麼?」
白如冷冷望著楚墨岑,薄唇淡淡吐道︰「幫她解月兌。」
楚墨岑的視線一直停在鳳傾天身上,瞧她的頭歪向一旁,閉著眼。脖子上一條細細的血線,蜿蜒到胸口。在兩只小兔中間,就像是一條紅色的溪水。
那一刻,楚墨岑的腦子不听使喚了。一個想法佔據了他所有的思想,他一個箭步沖上前。誰知白如直接用匕首抵住了鳳傾天的咽喉。
「不想她死就出去。」
楚墨岑和白如之間,就像是有條無形的鏈子。這麼多年,他們相安無事,相互依存。說到依存到不是依賴對方生存,而是楚墨岑需要白如幫他解毒。白如需要楚墨岑為她提供一切制藥的材料。
白如是藥痴,總是做些奇奇怪怪的實驗。但是他們各取所需,互不干涉。這一次牽扯到了鳳傾天,倆人頭一遭產生了摩擦。
「她是本王的女人,誰也動不得。」
鳳眼里騰起一股冷冽的殺氣,死死盯著白如,那表情如此的陌生。白如雖一身絕藝,但不會武功。若楚墨岑動手,她絕無反抗能力。
可就在這時,背後又傳來一聲嘆息。近在咫尺,熟悉無比。
楚墨岑腳步挪了半分,身子半轉。待看清背後的人時,驚了一驚。
「義父!」
「還認老夫不錯,不錯。」楚安坐在輪椅上,瘦骨嶙峋,但一雙眼楮炯炯有神。干啞的聲音就像是在撕扯破布,但話語里的諷味卻很清晰。
楚墨岑又看向白如,白如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但楚安這時怪笑起來,听得人頭皮陣陣發麻。昏過去的鳳傾天也被這聲音驚醒,忍不住一陣咳嗽。
看著她脖間的血越流越多,楚墨岑腳步一晃便到了鳳傾天身邊。比白如還要近半步。極快的月兌下衣裳將鳳傾天裹得嚴嚴實實,抱入懷中。
「你我之交止于此。」
輕飄飄的話,像是自言,又像是對白如說,但眼神卻掃向楚安。白如不變的神色終于一怔,眼底劃過一抹不可置信。經後天敢月。
楚墨岑剛欲抬腳,楚安便接道︰「你們兄弟三人不都希望老夫死嗎?老夫在這你怎麼不動手?」
「沒那個必要。」語畢楚墨岑已經到了門外,白如正要追出去。楚安喝了一聲,腳步生生頓住。
「丫頭,這世上的好男兒隨你挑。唯有他不行!」
「義父多慮。」白如的表情已經恢復,但心卻跟著楚墨岑的腳步飛了。她不是不同的嗎?他明明說過,這世上女子只有她是獨一無二的。可為了一個鳳傾天,竟然說出止于此。難道他不想解身體里的蠱毒了?
楚安看著她嘆了口氣,若那日不是在楚沛羽面前裝死。可能這條老命早被謀去了,可他還沒有給妻兒報仇。怎麼舍得死!
楚墨岑抱著鳳傾天在林中飛奔,腦中線條漸漸清明。想來他和白如的相遇是楚安設計好的。難怪楚安的病連白如都瞧不出,原來他們是想謀劃一場死亡。但楚安這麼早就在他眼前暴露,難道不怕他下殺手?
這時,突然听鳳傾天嚶嚀一聲︰「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