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出了學校門，又進學校門，沒有經歷過社會上人與人之間的你爭我斗，爾虞我詐，完全不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把汪淵澤的客氣當成了運氣。
晚上，汪淵澤邀請海子一起到他寢室做成績分析。汪淵澤寢室有個漂亮女生先到了，手邊放著一個計算器，見了海子一點沒有怯意。汪淵澤介紹說，她叫張小燕，高二學生，我教過，喊來幫忙總分。
海子一見美女魂都沒了，又不敢仔細看，任憑她把手里的試卷拿過去，恍恍惚惚，夢游一般，成績分析報告單就填好交到海子手上了。海子打心里佩服汪淵澤，這小子有辦法，請人代勞，免得自己勞神費力。
年級課目評比結果出來了，海子班排在第二，最高分、總分、平均成績等所有指標，都被汪淵澤超出，沒有一項幸免遇難。
回想一個學期以來，無論月考、期中考，海子班成績都是第一名啊，這次怎麼就敗給了汪淵澤班呢？海子一個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姜還是老的辣，汪淵澤沒有白白早出道5年。他根本沒有一一統計自己班成績，只把海子班成績分析表格拿來，一項一項在數據上壓倒海子。這些海子當時並不知情，後來有人告訴了海子。
海子對自己踏上社會的第一次考核感到滿意，自顧自安慰自己︰初來咋到，請多關照，得個第二，俺滿足了。
可千萬不要有疑問，說，原來那些老資格教師干什麼吃的，一個剛剛畢業愣頭青，就這麼趕超他們了？
你不知道當時那所學校師資力量多麼匱乏。正校長是縣城調過來的，具有大學文化程度；還有一個副校長，因為犯男女作風錯誤被貶到這里，也具有大學文化程度。
上十個中師畢業後，通過進修拿到大專學歷的教師，最近5年才補充進來，連海子加到一起，整個學校具有大專以上文化程度的教師也不到十個人。
還記得梅娘班上的小癟癟把《黔無驢》讀成黔無「騾」嗎？在這里，在海子班上，有近一半學生都這麼讀。這就是教師隊伍整體素質的最好注釋。
寒假之前，汪淵澤老婆來學校了。研究哲學，尤其喜歡研究美的哲學，汪淵澤給人印象事事非常講究。
找老婆也不同凡響，肌膚的白，白的放光，五官的闊，闊的逼人，體態的方，方的周正，難怪舊時有一個詞叫做闊太太，放在汪淵澤老婆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她叫姜華，是縣糧食部門的一枝花，父親是南下干部，享受副縣級待遇。
晚飯前，那個高二女生張小燕來喊海子，說汪淵澤老婆來了，要海子跟他們一起到鎮上吃飯。海子正為晚飯無著落發愁，現在晚飯有著落了，還有美女相伴，海子毫不猶豫跟張小燕往外走。
出了校門，海子沒有看見汪淵澤夫婦倆，問張小燕︰汪淵澤他們人呢？張小燕說︰他們先過去了。
海子不知道這個飯局堪比鴻門宴。听說汪淵澤老婆來了，張小燕吵著、嚷著、纏著非要跟她見個面，談談。
汪淵澤又不敢在自己寢室讓她們倆見面，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安排在外面吃飯時候見一面，可是他們夫妻倆在外面吃飯，總不能夠讓張小燕一個人陪啊。
于是汪淵澤想到讓海子來作陪，汪淵澤知道海子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教聖賢書的人。上面這些原委，也是後來許多年才听張小燕自己說的。
汪淵澤好像一直等著海子和張小燕到來，海子和張小燕還沒有進門，就傳來汪淵澤驚驚咋咋的聲音。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汪淵澤非常隆重的介紹海子－－－－大詩人，文學家，教育家；也非常隆重的介紹張小燕－－－－全校最美麗，成績最優異，前途最無量。
隆重其實就是夸大其詞，甚至無中生有。就好比趙麗蓉小品里面說的，什麼宮廷秘方，什麼滿漢全席，其實就是一盤大羅卜。這也讓海子學會了介紹別人的另一種方式。
姜華一臉闊笑，五官勉強在運動，可以看出，這種運動是機械使然，不是發自內心。這種機械的表情來得快，去得也快。而姜華收攏笑容之後，向張小燕發出的目光，比激光還要凌厲。
對姜華的一臉闊，海子本來就有些發 ，又生怕對上她兩眼發出的激光，海子低垂眼簾，神差鬼使，說出一句話，連自己都不得其解︰張小燕是我班上學生，我喊她一起來，人多，熱鬧。
姜華收住一臉闊，說，不像高一的學生啊，我們高中時候跟男同學連話都不講，哪里還敢跟老師一起出來吃飯，現在的小女生啊